几个小时前。

    地下密室中。

    “那么——请为了我去死吧。”

    在陈雨竹说完这句话后，尼克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己妹妹和奶奶的面前，双眼直视着陈雨竹，好像是想把他撕成碎片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陈雨竹却话头一转，慢悠悠地道：“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加入异端阵营。”

    尼克皱着眉头看着陈雨竹，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陈雨竹回道。

    “你想让我背叛教会？我做不到！”尼克怒道。

    “背叛吗……到也说不上，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你可以脱离异端整顿教会，甚至你可以让异端们改邪归正，招募他们进入全新的教会。但唯独现在，你不能站在教会那一边。”

    尼克虽然倔了一点，但也不算笨。在听到陈雨竹的话后，他意识到了陈雨竹话似乎意有所指。

    于是，他疑惑地问道：“是教会发生什么事了吗？”

    但陈雨竹只是反问道：“你有接受真相的勇气吗？”

    “真相？”尼克呢喃着这个词，他沉吟了许久，最终点头道，“我想知道你口中说的那个真相。”

    “我知道了。”陈雨竹点头道。

    而后，他便将自己已经证实的猜测告知了尼克。包括但不仅限于——邪祟其实是神明的眷属、教会的高层知晓一切的真相并且默许异端的存在、异端杀死瓦塔里的居民都是被神明给利用的、尼克从不相信的父亲其实才是真正正确的人……

    人们信仰神明，神明却反过来屠宰人类，瓦塔里就是这样一个畸形的社会，或者说，这次的世界就是这般扭曲的世界。

    或许这样的情况并不只存在瓦塔里，只是由于瓦塔里实在太过于封闭，导致里面的人并不知道外界的情况罢了。

    知晓一切真相之后的尼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不仅是尼克，就连布鲁也呆滞在了原地，久久无言。

    唯一还有动静的，恐怕就是还什么都不懂的尼娜了吧。她还小，并不明白陈雨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也明白此刻氛围的沉重。

    因此，她抱住了尼克，不在说话。

    尼克伸出手摸了摸尼娜的头，然后看向了陈雨竹，声音有些嘶哑地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

    “……”

    尼克仰头看向天花板，然后闭上了眼睛。

    但这次他并没有沉默很久，很快他便再次开口道：“我明白了，我们会暂时加入异端。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能帮我去看看我的父亲吗？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请帮我带一句话吧。”

    陈雨竹露出了笑容：“当然可以了。”

    “信封上面有我父亲在神国的住址，拜托了。”

    “你需要我帮你带什么话？”

    ……

    陈雨竹看着屋中已然失去灵魂的尸体，陷入了沉默。

    尼克的父亲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一般仰躺在哪里，但陈雨竹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呼吸。

    他的尸体没有腐烂，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口。

    因为他失去的是灵魂，他的灵魂直接被神明给抹除了。想想也是，既然他已经发现了神明的秘密，那么祂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不可控因素的。如果陈雨竹是神明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只是，这样一来，尼克的话也带不到了，他们父子恐怕也再也没有“和好”的机会了。

    陈雨竹走到尼克父亲的身旁，面对这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开口道：“他说——你依旧是他的榜样，他也永远会以你为骄傲。”

    陈雨竹想了想，而后继续说道：“尼克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大人了，他会为实现自己的梦想而不断努力的，他说，他不会再辜负你的期望了。

    “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他就是这个世界的方舟。”

    ……

    “如果……我是说如果。”尼克看着陈雨竹，“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的话……那么，求你帮我报仇。”

    “你想怎么报仇？”陈雨竹问道。

    “如果他真的已经离去的话……那就帮我——杀了神明吧。”他如此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那么我也答应你一件事——我会改变教会、改变瓦塔里、改变这个世界。我说到做到。”

    陈雨竹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为了保护三人，陈雨竹让他们暂且在地下室等待，而他会出去解决一切。

    ……

    现在，就是实现约定的时候了。

    陈雨竹站在神宫之前，神国之大，遮天蔽日，但却无法给陈雨竹带来任何的压迫感。

    甚至，他此刻的心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轻松很多。

    区区弑神……

    “我来见你了。”陈雨竹如此说道。

    轰隆！

    大门宛若听懂了陈雨竹的话语，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金色的巨大门扉轰然张开，为陈雨竹展现出一条延伸向神明所在之处的庄严大道。

    陈雨竹踏上了红毯，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他抬起黑金双色的重瞳，与那大殿深处的目光相撞到了一起。

    陈雨竹加快步伐，走至神明的面前。

    整个神宫空无一人，十分寂静，唯有身着宽大白袍的神明端坐于王座之上，居高而下地俯视着陈雨竹。

    祂以前也是像这样俯视地面上的凡人的吧。陈雨竹如此想到。

    虽然陈雨竹现在面部表情，但只有他自己明白，现在的他——很不爽。

    祂视人类如蝼蚁，视人命如草芥，祂完全不懂人类的闪光点，只会无限扩大人类的劣根性。

    光是这点，就已经和他的《方舟理论》背道相离了。

    所以，对于陈雨竹而言，祂注定是自己的敌人，也必须得是自己的敌人。他们天生就只能存活下一方，这点神明也是清楚地知晓的。

    因此，所谓的谈话，也只不过祂引诱陈雨竹登上神国的借口，祂的目的就是将陈雨竹诛杀于此。

    而就在祂动手之前，祂却突然抖出了一个惊天大料。

    祂注视着陈雨竹的重瞳，然后缓缓开口道：“你——是参加‘高维游戏’的‘玩家’吧？”

    “……”

    陈雨竹瞳孔微缩，而神明则是用戏谑的目光看着陈雨竹，就像是观看小丑演戏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