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寒山打出“谢谢”两个字，马上退出游戏，生怕晚一秒钟退出，电脑里的那个任务发派者，会把打给他的钱回收，他相信既然能打出来，也一定能收回去。

    关上电脑，他再次拉开窗帘，让夏日的阳光扑进房间。

    他第一次仔细看着窗外的风景：蓝天下远山如黛，卧在天边，近处两座马鞍形的小山一起一伏，小山前的长安街上车水马龙，丝毫不受气温的影响。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扑扑，不，那是鱼缸里发出的声音，他忘记给鱼投食，快速游动的鱼搅动着水流，似在抗议：给我食，给我食。

    他从塑料瓶中胡乱抓起一把投入，水花四溅，大鱼们毫不谦让，争抢着鱼食，鱼的江湖里也从来没有温良一词，肚子决定脑子，脑子决定行动。

    明天得让人来清理了。

    “明哥，麻烦明天下午来清理下鱼缸。”

    “得嘞。”

    两人互发微信。

    他看了下手机，已经过去了四分钟。

    他打开手机里的计算器，4256乘以2，得出8521。

    瞬间有了这么多钱，这只是不到几分钟时间得到的，后面还有一个亿等着他花。

    但他要在24小时内交上怎么花掉这笔钱的执行方案。

    现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怎么花钱毫无头绪。

    先下楼买杯饮料冷静冷静。想到多出的钱，开始构想奢侈地吃一顿。

    下电梯，热情地和保安大叔打招呼，直奔对面的万达。

    中午吃午饭的白领们都陆续回到办公室，美食一层里的人少了很多，两家美式快餐店门对门，里面依然是人头攒动，他排队其中的一家店，点了一只汉堡，要了一大杯冰镇可乐，想了想可能晚上都不会再下楼，又要了一份同样的餐。

    死板不改变是他的性格，这种性格极不适合做销售，但他毕业后找的工作，都是销售或类似销售。似乎只有把冰卖给爱斯基摩人的这种职业，才是社会所稀缺的，永远在招人的，保险，地产中介，超市里的导购，发小广告的，一个大男生，他开始也不适应这种需要极强沟通能力的工作，和他一毕业分配跟剧组一样，他不适合与太多的人打交道，因此最后选择做地产中介，每次只跟一个人打交道，或是业主，或是房客，这样的服务关系简单。

    在不同的单位跟着不同的师傅学艺，他能主动开口和人打交道时，没想到又被公司炒了。

    他一直考虑是做外卖小哥还是快递小哥时，打听到这两个行业也很卷，虽説快递中哥拿的多，但要是丢了件或发错件损坏件，钱扣得也狠，而外卖的超时算法，会逼得你成为飞虎队员或神行太保，如遇到一个不体谅的客户，给个差评，一天白跑。

    他还是希望能当地产中介卖掉一套房，挣得容易，但公司没给他时间实现这个理想，就像你刚喜提到新车，连练车的马路都没有给你准备。

    拿着最低的底薪，穿梭在摩天大楼间，好在上一个公司的同事承担了大部分的房费，他才能栖身在这座巨无霸城市的水泥森林中。

    “晚上有空吃饭吗？”

    他微信帮他交房租的陈诚。

    “没，忙。”

    他想起来今天是周一，陈诚在一家电子产品公司当了小主管，可不是忙吗。

    陈诚希望他能到公司和他一起跑销售，他以不了解电子产品为由，拒绝了。

    他希望从陈诚那里了解如何写出花一个亿的方案计划泡汤了。

    “那好，再约，有一个想法想打听，如果给你一个亿，你怎么花？”

    汪寒山不想放弃陈诚提供的想法。

    “一个亿？谁给的？”

    “假如。”

    “你又失业了？”

    “嗯。”

    “下周我们在老地方见面吧。”

    汪寒山仿佛看到陈诚邀请的眼神。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陈诚相信他能成为一流的销售员，这就像你相信辍学时的比尔盖茨，能成为未来的亿万富翁，但他不相信现在的汪寒山有得到一个亿花的机会，而且是游戏给的。

    陈诚这边是指望不上了答案了。

    他看了看手机，30分钟过去了，除了排队，坐下来吃汉堡这两个动作之外，给陈诚打电话，毫无进展。

    方案在哪里？朋友请你告诉我。

    但首先朋友在哪里是个问题。

    寻找外援看来不现实。

    给小仙女打电话约在万达？万一她发现他住在原业主委托的房子里怎么办？尽管她是他的师傅，但这是破坏行规的做法，更不能提用业主的电脑游戏，做一个亿花钱的方案了。

    但现在不是离开公司了吗？离开了就没有规则。他这么想。

    “仙仙，在忙吗？”

    “不忙，你还好吧？”

    “还行。”

    “那就好，没事的，先休息几天，多找几家公司试试，做中介不适合你。”

    他感动得快流泪了。

    一个能指出你缺点的人，才是无条件爱你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

    “谢谢。问个事，如果给你一个亿，你怎么花？”

    “别想乱七八糟的事了，今天天热，好好歇几天吧。调整一下心情，会好起来的。”

    小仙女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如果真有一个亿，怎么也轮不到你汪寒山呀。

    亲友团又掉线一个成员。

    40分钟过去了。

    保洁过来收拾他的桌子，用抹布来来回回地墩，似是在下驱客令，再待下去影响后面的人了就餐了。店家赢利靠的就是翻台率，你一直占着桌子，赢利怎么办？他拿起晚餐，回到家中。

    坐在榻榻米上枯想，他怎么也找不到其它外脑支援，仅是同事关系，不会有人相信你汪寒山有这等浮财。那么多销售明星，个个都身经百战，卖过上千万价格的房子。

    哎，择日不如撞日，问人不如问鱼吧。

    他拿出鱼食，一粒一粒地扔。锦鲤的食圆滚滚像黄豆大小，扔出去落在水中，激起一点水花，这是比较好的鱼食，看来业主是个良心的商人，足斤足两，有一次去花鸟市场陪小仙女买多肉，他路过鱼食店时，发现里面所有的鱼食，包括乌龟食，鸟食，都是彩虹品牌，和他的鱼食一样，他明白了业主是个做大产业的人。

    他也问过明哥，得到的答复是这个市场百分之七十的饲料都是彩虹品牌，当然明哥不知道他服务的业主，就是这个品牌的投资人，汪寒山又问百分之七十相当于多少钱？明哥回答説不清楚，但不会少于亿级以上吧。

    他没想到小小的鱼食，是个极大的产业。

    这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行业，海面上冰山只露出一角，庞大的身躯藏在海面下。

    他有了给业主打电话的冲动，业主没有微信，説自己上了年纪，不会用，只有邮箱。他算了算时间，现在是美国时间黎明，恐怕业主还没起床，再説怎么和业主説明？在你家的电脑游戏里，发现了给一个亿花的游戏，这不是招业主回家吗？谁能，他能，他肯定能。尽管现在航班少了，听説回国的机票炒到了数十万，但对于业主这样的人，这算事吗？

    兜里仅有的不到一万块钱，不够租房子。

    电脑是否坏了或串台了？

    他刚想到这里，就收回了想法，毕竟钱包里的钱是真的。

    他还是给明哥发了信息：

    “明哥，问你件事，如果你有一个亿，我説是如果，你想怎么花？”

    “明白，是如果对吧，如果有一个亿，我要在这里买个大套的房子，把老婆，孩子，爸妈都接过来住，然后剩下的，全部存银行，呵呵。”

    汪寒山不忍反对，因为他没有给出那一行行不许的説明，毕竟你説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规定。

    买房属于投资地产，游戏不允许，如果没有这个限制，他立马把公司里最好的四合院房源买下来，这不，立马就完成业绩，肯定还能升个片区经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该死的方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