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接了卜秋兰和佟永芬二人，便放在手边打下手，这二人是余昭选出来的，她自然上心。

    平时若有点什么事，首先就支使这两人做。几天下来，两人都是叫苦不迭。

    “哎哟，我的腰都没直起来过。”

    “谁说不是呢？哪里有一刻钟闲下来过？”

    心里虽因为劳累而积累了些怨气，见到赵大娘时仍是恭敬，一有事情吩咐下来还是笑着应下。俩人做事本就利索，这些天来每日都是小山一般的事情堆过来，两人便开始琢磨如何安排时间既能提高效率又不至于慌慌张张把事情办砸了。

    每每等着烧水的时间便在一旁劈会子柴，时间久了，能算出来劈多少柴的功夫水刚好能烧开。便是杂事多如牛毛，也心中有了数。

    赵大娘见她们虽劳累，面上却并无怨气，心里早多了几分嘉许，我女儿真真是会选人的。把二人叫到一旁：“你们这些日子，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不累。”卜秋兰垂着手回答。

    佟永芬眼神略一动摇，也道：“亏得您体恤，这些事不累的。”

    “我见你们平日里得空就自己捶腿捶腰，想必是累得很了。”

    “辛苦是有一些，好在这里伙食好，虽活动多些，人倒还胖些了。”

    赵大娘听余昭说这二人性子内向，不爱说话，可竟然拍起了自己的马屁，有些不解。

    “当学徒都是这样的，哪有不辛苦的。可我们能吃饱饭，将来兴许还能挣些银钱回去，便是稍微劳累些，哪里又值得些什么？”

    “是啊，也是您母女二人菩萨心肠。像我们这样粗鄙的农妇，年龄又大了，难为你们不嫌弃，愿意收下我们。”

    “我们妇道人家本就艰难，有这样的机缘能出来挣些钱，真是幸运啊。”

    赵大娘被两人说的话触动：“这是你们该得的，看你们扛柴火、扛米面，哪件事情做得含糊了？在我这，不论男女，能干活的就行。只要愿意竭力做事，这世道，不会亏欠你们的。我也是妇道人家，虽说厨娘不是什么上流身份，可我这一手好菜，尝过的高官，哪个不夸我几句？只要自己不轻贱了自己，旁人终究不会轻贱你。”

    佟永芬犹豫着道：“是了，是了，您说的在理。可我们年纪这么大了，也只有您愿意教导我们。”

    “哎哟，两位姐姐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年纪大年纪小，可塑之才我才愿教一二呢，若是那蠢的笨的，娇滴滴的，偷懒犯馋的，年纪小又顶什么用。你们不知道，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

    两人见赵大娘这么推心置腹，先还只是因为对方是现下的老板而敬重三分，现在却对被真心打动。

    告别赵大娘，两人窃窃私语。

    佟永芬：“先还觉得不过是为了银钱在做事，现在不知怎的，心里涌起一股劲来。”

    卜秋兰：“是了，原先只想着能吃饱饭，能有月钱就顶好了。”

    佟永芬：“你说，我们能同赵姑娘一样吗？”

    卜秋兰：“她可真是位铁娘子啊。”

    佟永芬：“像她那样的豪情与抱负，若不是位娘子，只怕还要威风些。”

    卜秋兰：“我看她已经很威风了。”

    佟永芬：“那倒是。”

    晚间歇下时，赵大娘就差手下的丫头鹃儿来找卜秋兰和佟永芬。

    “赵大娘说了，明日起厨房里的杂事自有人负责。你们俩跟在赵大娘身边学做菜吧。”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是升级了，离去店里更近了，欢喜笑道：“晓得了，谢谢姑娘传话。”

    鹃儿姑娘：“咱们赵大娘的手艺可不轻易传人的，我在她近旁这么些年，连道小菜都不肯教我，你们若要在她身边，可千万机灵着点，她老人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得一一记下。要是教过的还错了，可仔细着挨骂，她可没那好性子。到时候她老人家若发起火来，连我也得受你们连累。”

    两人应下，再三谢了。

    等鹃儿走了，佟永芬才咋舌：“知道的是厨娘下面的丫头，不知道的，看这气派，高低得是王府长房里的。”

    卜秋兰笑道：“赵大娘厉害，手下的姑娘也是，玉珠似的，又漂亮又伶俐。只怕比起身长脸蛋和气势来，王府的大丫头也只得这番模样呢。”

    佟永芬：“啧啧。”

    第二日天还没亮，两人便早早梳洗了在厨房里候着。等了好一会儿，厨房里才陆续有人进来，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赵大娘才来了。

    佟永芬：“早知道就不来这么早了，人家又不知道，也没讨着好来。”

    卜秋兰轻拍佟永芬的手背：“就你机灵，快别张着个嘴就知道胡说了。到我这倒是伶牙俐齿的，一到人跟前就跟闷葫芦似的，只会说好好好，是是是。”

    佟永芬嬉笑：“你又不是？”

    赵大娘瞥到两人，脸上似乎比平时严肃几分：“你们几时来的？”

    佟永芬不好意思说自己来得最早，可又想表表功，憋了半天才道：“来了一会了。”

    赵大娘：“想是来得最早了。”

    两人瞳孔放大：她怎么知道的？

    赵大娘：“今日起，你们便在我身边，凡是我动手的菜，你们都在一旁看着。我也不是学堂里的老师，若不是关键的地方，我是不讲的，只由你们自去领悟。若是悟性好的，便学下去，自有你们大施拳脚的时候，若是悟性不好，琢磨不透的，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若有不懂的，也不许问，自己得空了便练习，若练习了还没长进，便不必在这练习了。”

    昨日还和她们和颜悦色地说着掏心窝的话的赵大娘一天就变了个人，两人都有些不适应，不过也因此更为警醒了些。赵大娘略一伸手，两人就把需要的东西递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