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颂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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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又一个交易

    当厄舍从昏迷中惊醒时,他发现身旁已不是诡异的黑森林,而是变成了熟悉的家居。

    这里是辛莱顿府自己曾下榻的房间。此时,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缚起来,跪趴在地上。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福图坐在椅子上,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厄舍,表情阴冷。“宴会还没结束就擅自离席,”他把玩着手里的怀表,慢悠悠地说,“宴主可是会很生气的。”

    厄舍尝试挣扎了几下,但很快就放弃,绑他的绳子相当结实。当他抬头望去,看清福图手中拿着的东西时,心跳更忍不住加快——这是他从乌博手上夺来的表。由于怕这个怀表被别人发现,他才在收拾行李的时候特意把它随身带着,没想到这个小心举动现在反而害了自己。他一边等着福图开口,一边思考目前的处境。

    “尊敬的医生,请问这个怀表,”福图用手指勾着表链,让怀表垂下,在厄舍眼前晃来晃去,“您是怎么拿到手的呢?”

    一道红光从福图手上闪过后,怀表的表壳上打开一个极小的凹孔,一些皮肤碎屑从里面掉落出来。现在厄舍知道乌博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了。

    “从一个叫乌博的人手上拿的。”

    这直白的反应却让福图吃了一惊,他微微愣住,之前组织好的恶毒嘲讽完全没派上用武之地。说实话,厄舍光看福图在这装模作样的贱样,就知道隐瞒也没什么用。

    “……你的真名是什么?”戏弄受审者的环节落空,福图直接把一枚白色戒指抵在厄舍头顶。

    “罗德里克……呜啊!!”

    刚刚报出一个假名,厄舍就被来自额头的巨大痛楚袭击,抽搐着倒在地上。先后几次经历头部剧痛,冷汗在几个呼吸间便浸透了他全身的衣服。

    “我劝你还是诚实点比较好,”福图重新把戒指抵上厄舍的额头,“最后问一次,你的真名?”

    “厄,厄舍。”

    “你昏头了吗!”

    福图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伙,可过了好一会,预想中的惩罚还是没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厄舍没有说谎。

    “嗯?”

    “真,真的是,”厄舍结结巴巴地说,“厄舍。”

    福图又一次沉默,这个教堂派来的家伙真的有点给他整不会了。他一没想到会有探子一开始就以真名潜入,二没想到被审问的时候还故意顶着审判之戒说没有意义的谎。难道这个探子不认识审判之戒?

    不可能吧。

    “.……他们派你来做什么?”福图提出一个模糊的问题,语调却有点迟疑。

    厄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借着痛苦让自己强行保持清醒,电光火石间拼命整理现有的情报。这位福图先生好像把自己当成教堂派来的间谍,而这枚戒指似乎能判断自己是否说谎。在猛喘了几口气后,他才回答福图的问题。

    ”呼,呼…..教堂派我来检查莱万先生的身体——啊!”没有说完,厄舍再次惨叫出声。

    福图嘴角噙起一抹微笑,看着痛的满地打滚的厄舍:“不要当我是蠢蛋,把乌博都干掉了,怎么可能只派你来检查身体呢。说吧,教堂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他们知道什么。到这之前,我只知道有人生病了,”估摸着连挨两次惩罚已经是极限了,厄舍决定先说实话,“至少教堂什么都没告诉我。”

    福图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见戒指没有反应,他稍作停顿,便继续问下去:“乌博怎么死的?”

    “被我杀的。”

    “你从莱万身上发现了什么?”

    “发现他大概是被谋害的。”

    “为什么逃跑?”

    “因为害怕。”

    福图胖胖的眉毛拧在一起,似乎在想些什么。忽然,他表情微变,猛地把戒指摁到厄舍脸上:“你到底是不是教堂派来的?”

    “不是,”厄舍嘿嘿笑道,而这牵强的笑让他的肺部如破碎般剧痛,可他还是决定笑一笑,“但你害怕我是教堂派来的。”

    “见鬼!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刚从首都到岗的医疗员,只是恰好被李将军的仆人叫来治病。你的下属死于我的正当防卫。”

    眼见审判之戒还是没有反应,福图才发觉自己竟被一个局外人耍弄了,表情开始阴沉下来:“狡猾的东西!”

    “随你怎么说,”厄舍咳嗽了两下,后脑还是一阵阵的痛,“起码教堂还不知道你们的谋逆,你应该高兴才对。”

    “你说什么?”

    “不是吗?我在治疗莱万教士的时候,安诺女士和我说的是‘莱万先生昨天好好的,今早就下不来床’。那就说明,在第一天的献祭之宴结束后,他还没有像将军的仆人那样被抽成干。而正因为被他觉察到你们的叛教,第一次献祭之宴才以失败告终。”

    福图先生胖胖的脸阴沉得要滴下来水来:“蠢蛋。既然是局外人,那别多管闲事才是明智之举。你以为你知道这么多,再加上害了我的下属,我还会放过你吗?”

    厄舍毫不逃避地与福图四目相对:“如果是你抓我回来的,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不直接在森林里审问我,结束还方便埋尸体些;而如果是“宴主”抓我回来的,没有祂的许可,你敢随意处置我吗?”

    福图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真的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莱万临死前对你说了什么?”

    “你想用你那枚戒指测多少遍就测多少遍。”厄舍深深吸气,“我想说的是,我们其实有合作的空间。宴主应该还没有随意吸食宾客的能力,你们现在还缺一个能为祂排忧解难的人。”

    这段话一大半都是猜想,但也不是空穴来风。从第一次献祭之宴未能直接杀死莱万,和从第二次献祭之宴只挑选孱弱的仆人来看,宴主并非想象中的强大。

    看福图的脸色,他并没有猜错。

    福图先生好一段时间没说话没有说话,他盯着地上的厄舍看了一会,才继续说:“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奇怪的家伙?”

    “没有。”

    “哼!既然你不是教堂的探子,我也没必要和你浪费时间。”福图戴好黑色圆帽,站起身来,“说到合作,你老实待着,嘴巴闭紧,就是最大的合作了。别想着高密,我会盯着你的!”

    看着福图肥胖的身子挤出房门,厄舍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下。虽然他刚才表现得信心满满,但实际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但这次诈唬确实验证了他的一些猜想。而且,刚刚福图只是叫他“嘴巴闭紧”,为什么不用用昨天安诺的那个起誓仪式呢?

    要么福图不知道有这么个仪式,要么他不想请大宴来见证。包括福图在内的有些人,不仅是和教堂不对付,还和神明不对付?

    把身体拱到桌子旁,厄舍用有些锋利的桌角磨起绑住自己的绳子。真是的,好歹先给自己松绑再走啊。

    摆脱绳子的束缚后,他躺到床上,准备看看自己的胃有没有消化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