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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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分和寻常事 兴亡百姓苦

    杨三见气氛有些沉闷,指着桌上的腊肉道:“二位先生,这腊肉是山上的猎户送给我抵酒钱的,味道不错,二位尝尝!”

    那张先生夹了一片放在嘴中细细咀嚼,然后点了下头道:“确实不错。”

    这腊肉是猎户们以秘法制作,本就异常鲜美,杨三将其切成薄薄的肉片,加上佐料小火蒸软,正符合这二位先生的口味。

    杨先生听了也夹起一片,闭目品尝后也道:“确实别有风味!”

    杨三见二位先生不再沉默,说道:“听二位方才所说,当年咱们老祖选定这里安家,那是极具先见之明的了!”

    杨先生道:“那当然了,咱这中华大地自古多灾多难,世家大族自然要有些生存的手段。”

    张先生道:“盛世开枝散叶,繁衍壮大;乱世多头下注,分散风险。你们杨家当然也不例外。”

    杨先生问道:“你们张家不懂这个道理吗?”

    张先生道:“当然懂啦!只是我们这一支人丁单薄,加之运气不好罢了。”

    杨三道:“二位先生,我们这么议论祖宗,不好吧!”

    杨先生道:“有甚不好!这是咱祖宗有大智慧!天下的大家族不都是这么干的!他孔圣人家现在不也是南北各一个!”

    张先生道:“杨三,还记得上次我跟你们讲三国的故事吗?”

    杨三道:“记得。”

    张先生道:“三国时蜀汉诸葛丞相兄弟三人,分仕魏蜀吴三家;五代时杨老令公兄弟分仕后周与北汉。此二人都是千古传诵的忠臣良将,天下广为传颂,只要尽心竭力,不反复横跳,朝秦暮楚,就不会为天下人诟病。毕竟所谓家国天下,有家才能有国,有国才能有家。”

    杨先生道:“张兄高见!”

    这时那黑脸酒客插言道:“二位先生,方才提到了杨老令公,我听城里的说书先生讲杨家将精忠报国,满门英烈,可到了靖康时怎么没了踪影。”

    张先生看了看杨先生,意思是这个你来说。

    杨先生道:“这个诸位就有所不知了,咱们杨家乃是出于弘农杨氏,本就文武兼修。

    初祖单名讳喜,字幼罗,幼罗公乃是汉初猛将,垓下一战,西楚霸王自刎乌江,幼罗公争得其一段尸体,因此受封赤泉侯,乃杨家发迹之始。

    幼罗公的后代弃武从文,至东汉时幼罗公八世孙名震,字伯起,乃东汉名臣。伯起公乃当时一代大儒,时人呼之为‘关西孔子’。其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四知美名天下传扬,后人便多以‘四知堂’为堂号,弘农杨氏在东汉时四世三公,流传千年不衰,虽不是五姓七望般的士族巨室,亦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就连大隋皇族也自称是弘农杨氏。

    到了唐末五代之时,天下大乱,杨家人多有弃文从武者,老令公那一支就是其中佼佼者。等到了赵官家做了天下,大宋朝偃武修文,武将不受人待见,杨家人自然又弃武从文了。数代下来,等到徽宗时,杨家早已不是将门了,还有什么杨家将。就是咱们这乡间土豪的人家,子弟不是也多去习文了嘛!我不就是个教书先生吗!咱族长的两位少爷不也都去读书考功名了吗!”

    杨先生说起自己的祖宗,为尊者讳,自然是多有维护,专挑好听的说,此乃人之常情,张先生也不说破,只在一旁默默饮酒。

    杨先生看了看杨三,对其说道:“咱族中传下来的武艺图谱,就放在祠堂之中,向来不禁子弟研习,你不也没去学吗?”

    杨三笑道:“年少时向族老请教过,只是练武太过辛苦,我可没有三少爷那般的毅力,没坚持下来!”

    张先生道:“据说你们那个三少爷是个武痴,终日里只爱练武,总共也没见他去学堂读过几天书。”

    杨先生道:“我这个族侄,是个异类,天生一身神力,自幼就喜欢舞枪弄棒,在练习武艺上又肯吃苦,他天赋异禀,只凭借几本祖传的图谱和几位族老的指点,竟然将家传的武艺练成了个七七八八。家主说这是祖宗有灵,不愿家传的武艺失传,所以降下这么个武痴来!”

    杨三道:“这个我倒是听那几个庄丁头目说过,言道咱们这位三少爷武艺高强,他们几个合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张先生道:“如今天下将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我看学武到比学文强!只是个人的武勇作用终究有限。”

    杨先生道:“老张你学识渊博,兵法战策可曾研习,可以传授他一二。”

    张先生道:“少年时粗有涉猎,但怎抵得你杨家家学渊源。”

    杨先生道:“二百年不识兵戈,只在乡野间做个土豪,哪还有什么传承!”

    杨三道:“在庄子中好久没见三少爷了,他这是又到后山去了吗?”

    杨先生道:“我这位族侄,自幼古怪,有事没事总往后山老宅跑,也不知为了什么?但这次却是家主安排的!”

    杨三问道:“家主安排他去后山干啥?”

    杨先生答道:“练功!”

    杨三疑惑的问道:“练功?”

    这时那黑脸酒客凑了过来轻声问道:“据说咱们这位三少爷小时候挺奇怪,出生时不哭反笑,满月之后不笑只哭,终日里哭闹不止,无一刻停息。”

    杨三笑道:“确是如此,此事庄中多有人知,后来还是全真教的高人到访,才止住他的哭闹。”

    张先生对这位三少爷似乎颇感兴趣,闻言问道:“还有此事?”

    杨先生道:“说来这也算得上是一桩奇事。”

    张先生道:“愿闻其详。”

    杨先生道:“丙午年,庄主夫人诞下一对龙凤胎,那男孩就是这位三少爷。这位三少爷出生之后终日咯咯地笑个不停,着实有些吓人。待到了满月之后,除了吃奶睡觉之时,却又整日啼哭不休,且中气十足,声音嘹亮,浑不似一个小小婴儿,因此有族人传言他乃是山中的精怪转世。

    在他百日之时,家主的岳丈,宁海大豪周伯通携全真教丘处机、郝大通二位道长前来道贺。”

    杨三插话道:“周伯通老先生我是知道的,是咱山东宁海州人,家资巨富,为人慷慨好义,乐善好施,与老家主为世交好友,故将长女嫁给了咱们现任家主为妻,可是怎么还和全真教的道士们认识?”

    杨先生道:“你们有所不知,当年全真教主重阳真人在终南山活死人墓修行,三年九转丹成,悟得金丹大道,知其道将兴于齐鲁,于是东来山东传教布道,于宁海遇之,相交甚欢,结为好友。周老先生建金莲堂,供重阳真人传教,重阳真人先后收马钰等七人为徒,世人称之为全真七子,亦称北七真,此七人都是咱山东人。因周老先生与重阳真人平辈论交,所以全真七子称呼其为师叔,其实老先生并未束发入道,只算是全真教的教外护法。”

    杨三道:“原来如此。”

    杨先生道:“所以说咱们家主一脉,与全真教渊源颇深,年前全真教邱真人来访,与家主谈及杨家武艺,家主便让我那族侄演示,长春真人看罢说道‘你杨家祖传的武艺乃是战场征伐之术,未免强横霸烈,我看这孩子又是刚烈的性子,日久恐伤身体。’”

    杨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于是传了一套道家内功心法,让其习练,这套心法是重阳真人晚年所创,深得道家柔和冲虚之意,正能纠补杨家武艺之偏,所以家主便将他安排在后山老宅修习。”

    张先生道:“这个是后话,你接着前面的说。”

    杨先生道:“那年家主与夫人喜得龙凤,周老先生欲来贺喜。其时全真教广宁子郝真人与师兄长春子丘真人在师叔家中做客,二人原本就是杨家旧交,故同来贺喜。家主设宴款待,因郝真人精擅易学相术,于是让夫人抱着两个孩儿上前拜见,老家主向二位真人述说了男孩的情况,询问如何能不让他不再啼哭。

    二位真人将三少抱了过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他便止住了啼哭。

    老家主又让郝真人看看孩子的八字面相如何,郝真人询问了生辰八字并观面相骨相,言道:‘观此子面相有英气,不与凡俗同,非池中之物,观其八字,地支子午卯酉俱全,得四方之正气,天干庚辛丙丁,火炼秋金,且辛金生于子月,正值长生之处,谓之得时。难得的好八字。’”

    杨先生歇了口气,接着说道:“郝真人询问两个孩子是否起了名字,家主这一支都是单名,按五行相生的顺序取名,到这一代名字中都带个火字旁。因这孩子行三,所以原本取名为杨炳。郝真人说这孩子的名字中火气太大,有所不妥。”

    张先生道:“命理学中,向有丙午丁未,红羊赤马劫之说,丙午这一干一支,五行都属火,在八卦中都是离卦,相叠而成的复卦,就是八纯卦之一的离卦。离卦九四爻,乃是大凶。

    爻辞曰: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

    象曰: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

    其实这个干支之年算是凶年,当年靖康之变就发生在丙午丁未二年,到那年正是六十年一甲子之数!”

    杨先生道:“是吗!还有如此说法,我却不知。但正因那年是丙午年,使大家想起了靖康之难,于是二位真人提议,将女孩改名为杨靖,男孩改名为杨康,以示怀念故国之意,而且这靖康二字本就是寓意吉祥之字,不然也不会成为皇帝的年号。”

    张先生道:“吉祥与否,乃在人为,道君皇帝给儿子起了这个年号,也没挡住亡国之难,岁运虽凶,若处置得当,也未必会有靖康之耻。”

    杨先生又问道:“这命理五行之学,我是不太懂的,老张你对这个有研究吗?”

    张先生道:“这以生辰八字论人命格运势之学,为唐朝李虚中所开创,用年月日三组六字干支断人吉凶。宋初徐子平完善为四柱八字,据说断人休咎,百不失一,此学由是大兴,在士大夫中广为流传,我年轻时看过几本徐子平的书,当年落难时曾以此谋生,算是略晓一二吧。”

    杨先生道:“还有你这老货不懂的吗?”

    张先生:“哈哈!混口饭吃吗!”

    说罢看向杨先生,二人相对大笑。

    杨先生问道:“老张,你说这阴阳命理之学,真的如此高深神妙吗?”

    张先生道:“奇人异士,行事莫测高深。恐怕也只是以此为说辞罢了,其中多半还有深意,就不是我等凡夫所能揣测的了。”

    杨三道:“这郝真人又是何人,怎么如此神异?”

    杨先生道:“郝大通亦是宁海人,周老先生同乡,在其引荐下拜在重阳真人门下为徒,赐号广宁子,其家世代为官,家境富饶。少孤,事母甚孝。洞晓阴阳、律历、卜筮之术。不慕荣仕,禀性颖异,厌纷华而慕淡雅,渐隐以卜筮自晦。

    大定十五年乙未,顿悟重阳秘语,遂默然静坐于石桥下,终日不语,常与小儿辈嬉戏,饥渴不求,寒暑不变,人馈则食,不馈则否。河水泛滥而不动,亦不伤;亲戚看之而不答,亦不收赠,如此者六年,人呼不语先生。如是水火颠倒,阴阳和合,九转还丹之功乃成。遂忻然而起,杖屦北游于真定、邢、洛间,在滦城经神人受《易》之秘义后,开堂演道,远近常听者达数百人,创立道教华山派。乃是一位真正的奇人,阴阳易理之学,在全真七子中向称第一。”

    杨三道:“怪不得呢!全真教这几位真都是神仙人物呀!”

    张先生道:“天下分崩,故国沉沦,奇士高人往往寄身于佛道二教之中,虽说是无奈之举,但此中深意,亦非我等凡夫所能揣测,其功百年后自显。”

    杨先生道:“还请张兄为我解惑!”

    张先生道:“不敢当解惑之说,倒是有一点浅见。”

    杨先生道:“愿闻其详。”

    张先生道:“我华夏传承,不过法统、道统、文统。三统不绝,则华夏不亡,中华不灭。”

    杨先生问道:“何为法统、道统、文统,张兄细细讲来,小弟洗耳恭听。”

    张先生道:“天下鼎革,江山易主,此为法统传承。自尧舜相传,大禹王改禅让为家天下,铸九鼎定九州,我华夏法统乃始。夏桀暴虐,成汤伐之,法统在殷。殷纣无道,武王伐之,法统在周。秦灭成周,扫平六国,法统在秦。汉高起于陇亩,平暴秦灭西楚,称为得国最正,法统乃在大汉。魏受汉禅,虽曰篡逆,法统亦传。司马篡魏,亦复如是。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法统乃在东晋,其后宋齐梁陈相继,法统在南朝。待到大隋一统,法统乃归于隋唐。朱温灭唐,五代相承,法统在北。宋太祖陈桥代周,太宗攻灭北汉,法统在宋,康王南渡,法统归南。此一脉相承之法统,若大金能灭南宋,则法统自归于大金。”

    张先生歇了口气又说道:“儒道佛三教各有传承,乃我中华之道统,但以儒家为宗。儒家道统自尧舜而文王,至孔孟而群儒,衍圣公为其象征;道家龙虎山张家,传承千载,亦是道统之一,重阳真人开派创教,又传全真道统;佛家各宗派,传承脉络也各自清晰,是佛家道统传承;至于百姓之家,各尊宗祖,谱系明晰,也是我华夏道统传承。”

    张先生又说道:“礼仪之大谓之夏,服章之美谓之华。衣冠礼仪,三教典章,民俗文字吾谓之文统。吾窃以为,文统最重。文统若在,即使夷狄入主,尚可变夷为夏;若文统绝,即使汉人当政,却是变夏为夷。亦是亡天下。”

    张先生喝了口酒,接着说道:“此三者不绝则华夏在,此三者断绝则华夏亡,三者合一,金瓯无缺则为大一统,汉唐是也!而当今日之时,中原沦丧于夷狄,天下分崩为南北。法统、道统或有争论,但只要文统不断,则华夏总有复兴之时,彼时三统合一,天下复归于大一统,则华夏盛世再现。”

    张先生声音渐高,接着说道:“而当此天下分崩之时,国分南北宋金,民众婚嫁隔绝。若无文统在,长此以往,民忘其祖,士忘其根,不出百年天下分裂之势必固,则华夏再无一统之时。当此时,奇人异士出入佛道之间,沟通南北之途;士大夫居于朝堂之上,传承儒门道统不绝。使衣冠典籍,文字民俗不至变异,则华夏终将复合,此亦秦始皇帝之功也!”

    杨先生道:“张兄高论,按张兄所说,这天下是终将归为一统的了?”

    张先生答道:“这个是当然之事,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无论是北金灭了南宋,还是南宋灭了北金,或另有英雄豪杰出世混一天下,但无论如何天下终将一统。只要华夏文统不绝,则只是易姓改号,天下鼎革,神器易主而已,华夏天下不亡!”

    杨先生赞道:“张兄高论,振聋发聩,受教受教。”说罢举手抱拳向张先生行了一礼。

    张先生道:“乡野村夫,一家之言,乱说的,杨兄不必认真。”

    杨先生道:“深山藏虎豹,乡野有遗贤,可惜!可惜!”

    张先生看了看杨先生,似是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轻叹一声,拿起酒杯默默地喝起酒来。

    张先生的这番言论,颇有些深奥,众人除杨先生外显然都没有完全听懂。一时间众人默然,都在那里细细品味。

    过了一会儿,杨三开口问道:“先生,什么这统那统的俺们这些人也不晓得,只是听说这南北两边的皇帝都说自己是正统!以先生之见,到底哪边是正统呢?”

    张先生答道:“依我所见都不算是正统,但以法统传承论,南边算是大半个正统吧。”

    杨先生道:“这正统之论,还可以半个一个地论吗?这说法倒有些新鲜。”

    张先生瞥了一眼杨先生道:“以我之见,三统传承完整明晰,版图金瓯无缺,如秦、汉、西晋、隋、唐,才算得上真正的正统王朝。东晋、宋、齐、梁、陈,五代梁、唐、晋、汉、周,同现今南边的宋朝虽然以法统传承论,可算正统,但毕竟版图不全,金瓯有缺。”

    杨先生问道:“那靖康以前的大宋呢?”

    张先生道:“也只能说勉强算得上吧。当仁宗朝大宋国力鼎盛之时,西南有大理,北有大辽,西有大夏,其实只算得上五代十国之延续,直到如今,这天下更是金、宋、西夏、大理、西辽、吐蕃诸部、草原诸部并立。但赵宋一朝文化鼎盛,市井繁盛,可补其一二,所以我认为勉强能称得上为正统,但与秦汉隋唐比起来毕竟差点意思。”

    杨先生惊叹道:“张兄所说的华夏范围有点大呀!”

    张先生大声说道:“汉唐故土,炎黄苗裔!怎的不是我华夏。依老夫所见,凡日月所照皆应为中华之土,凡慕我礼仪文化者皆应为华夏之民!”

    杨先生道:“张兄醉了!”

    张先生笑道:“大醉数十载,吾又何曾醒过!古今苍生,圣贤黎庶,大梦几千年,又何曾有人醒过!”

    张先生举杯道:“来、来、来!杨兄同饮此杯,共求一醉!”

    张先生说罢一抬头,饮尽杯中之酒,说道:“好了,老夫醉矣,今日到此为止,回家睡觉。”

    杨先生见状暗道:“这老货自知酒后失言,这是有点挂不住脸了!”也不道破,只是接口道:“好,酒足饭饱!回去睡个午觉,人生大乐也!”

    说罢与张先生同时站起身来,就要离开。那黑脸酒客见了,忙拦住二位说道:“二位先生今日讲的莫测高深,咱们听得半懂不懂,不如上次先生讲的‘三国’过瘾,二位再聊一会呗!”

    杨先生骂道:“你这黑厮好生无礼,当我二人是说书先生吗?又不曾见你等给一文的赏钱!我二人困倦了,要去休息,休得阻拦!”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庄子内铜锣声四起,人声嘈杂。这铜锣是庄中报警所用,但凡响起必有大事发生。听着锣声急切,不是哪里走水失火,就是庄外有土匪来袭!众人皆惊惧,都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纷纷出门向庄头打谷场跑去。那打谷场是庄子外门与内门中间的一块空地,秋收时打粮晒谷,平时用来与庄外人交易货物,庄中有事时也在此聚集人众。二位先生也连忙跟在众人之后,就连杨三也是也一瘸一拐地向庄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