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文庙的一桩隐秘？

    钟贞心道，既然是儒家文庙的隐秘，师姐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传得满天下风风雨雨的隐秘，那还能叫隐秘吗？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回想起这个世界的儒家历史：

    儒家创始人至圣先师年轻时任侠使气，放荡形骸，可谓落魄江湖载酒飘，后来老夫子不忍苍生苦楚，生民离乱，与道尊论道三场，知天命而悟天道，一日入圣境，成了超越飞升境的陆地神仙，创立了儒家修行体系，讲学授道于中洲彩云间，门徒盛众，后来老夫子不知因何缘由，自行散道于天地间。

    因为没有定下继承人，至圣一脉每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天命所归的那个，于是吵吵闹闹，争斗不休，儒家一分为三，这就有了现如今儒家三座学宫的雏形，不过后来却给当时地位卑贱，还未获得“贤人”头衔的亚圣抢走了正统，亚圣坐而论道连赢了十三场，吵赢了三座学宫数十位圣人，儒家正统就此落在亚圣一脉手里。

    亚圣以理服人，率领儒家门生打了几场惊天动地的大仗，一口气打服了天下群雄后，建立文庙用来处理儒家内部矛盾，并与诸子百家订立规矩，将天下众生（人族）切割为山上与山下两部分，山上练气士不可染世俗气运，山下凡人需得儒释道等显学仙家的同意，才能登山修道求仙，然后亚圣就跟着老夫子一样，散道于天地间，将儒家正统交给了几名弟子。

    再然后空缺了一大段历史记录，儒家突然就成了全天下修士的执牛耳者，佛道两家日以式微，诸子百家各大仙门半死不活，反倒是魔教岁末山冒出头来，俨俨然有与儒家学宫分庭抗礼的意思，至今已有五千余年。

    对这段历史，钟贞是存有几点疑惑的，一是儒家两位圣人为何接连选择散道于天地间；二是号为诸子百家，历史上作为四大显学之一的墨家，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历史中出现过；三是岁末山崛起的太过突兀，就像是有人故意扶持出来抗衡儒家一样；四是中前期缺失的那段历史是被何种力量隐匿抹除掉，作为山下王朝的皇帝都无法知晓真相。

    所以说这个世界，与我上辈子的世界并不相同，山下王朝类似于周朝与明朝的结合体，内部分裂七国各自为战，外部妖兽横行想要入主中洲，山上仙家虽然号称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可实际上都是儒教的小弟，恨不得跪舔的那种……钟贞揉了揉眉心，今世的见闻与上辈子历史知识形成了严重对立冲突，让他茫然有种荒诞虚无之感。

    “只有成为圣境的仙人，才有资格知晓真相？”

    “算了，我还是想想，该去哪里找到长生丹，现在只剩二十二天寿命了……”

    暗自叹了口气，钟贞心间念头闪烁，听见桃花美人姜慕雪说起了儒家文庙的那桩隐秘事。

    “儒家亚圣切分天人，定下山上规矩，散道离世后，亚圣的几名弟子想要更进一步，用书上的话说就是‘罢黜百家，独尊儒道’，但遭到了佛道两家的反对，听说道尊和佛陀亲自去往儒家文庙，从此往后儒家登山路，就从儒家至圣时期的康庄大道，成了如今的羊肠小路，如何温养出一口浩然气，世上已经无人知晓，哪怕是儒家学宫养出浩然气的圣人，他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钟贞默然许久，心思全放在另外一处：

    “道尊，佛陀，为什么在儒家二圣散道后还活着？”

    儒释道三教创始人都是圣境，也就是世人口中的陆地神仙，为何偏偏儒家圣人选择了散道？

    姜慕雪摇了摇头，凑近少许，小声说起听来的小道传闻，“这两位圣人如今生死不知，我还在儒家学宫的时候，听圣人说起道尊一气化三清，魂魄散归天地，佛陀陷入无尽轮回，总之不管是圣人还是凡人，最多活不过八百岁的。”

    你这个岁，是三百六十天吗？钟贞心中笑道，窥见历史某处隐秘的满足感让他有些恍惚，彷佛他所坐之地，不再是翠绿竹席，而是彩云之间，举手可握日月星辰。

    “山门内，晋升筑基境的方法有几种？”钟贞回过神来，切回正题道。

    筑基境之后，修炼出人身真气，才能走上五条登山路的其中一条路。

    钟贞对于修行没什么兴趣，主要是觉得境界提升后，寿元大概也会跟着延长。

    姜慕雪道：“不是晋升筑基境，而是炼精化炁，运转周天，在丹海内凝聚真气，开辟搭建筑起一座丹台，准确来说是叫‘凝真筑基’。”

    “岁末山现在共有三部凝真筑基的道诀，对应着三条登山路，分别是道宗、名宗和岁末山，登山路虽起始点不同，但最终都是要在丹海内筑起一座丹台，山门如果有练气士到了练气三阶，就能进入山门‘化炁秘境’内，凭借道诀寻找到冥冥之中与自身对应的天地真意，在丹台上孕养出自身的道意，师弟，这一步非常重要！”

    姜慕雪脸色认真郑重，一双桃花眸子却是妩媚多情，水汪汪的大眼睛让人看得浮想联翩，心中怦然跳动。

    “小筑基境是练气士修行的第一道大门槛，如果没能成功凝真筑基，人身丹海轻则干涸过半，重则真气散尽，所以师弟你若是准备筑基，一定要好好准备，不能有大意心思，记得！”

    我擦，筑基还能失败，难道还有次数限制？钟贞眉头微皱，问道：

    “必须要进入秘境才能筑基？”

    他现在与岁末山祖师堂的关系，好比怀春少女来了葵水，见面就是血红。

    “进入秘境内，筑基成功概率更大一些。”姜慕雪手指点点洁润下巴，思考片刻回道。

    “更大是多少？”

    “嗯，师姐不知道。”

    “……”

    ……

    长达一个时辰的探索修道知识，钟贞送走面若桃红，意犹未尽的姜慕雪，后者还有山门任务需要执行。

    缓步回了二楼卧房，在纸片美人的服侍下，钟贞脱光了衣服，躺进木桶里进行沐浴。

    水光潋滟，温润包裹着全身，钟贞舒舒服服“哼～”了长长一声，身体下滑沉入水中。

    “呼……”

    片刻后他探出脑袋，脑海自动将自己这一动作，幻想成红衣青霞从水中跃出饮着小酒。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寿元还剩下二十二天，如梦里那里预留了一手，等会儿还得去找徐近南了解消息，装成曹北玄得到的丹药尚未服用，可以稍稍期待一下……”

    “现在练气三阶，应该提前准备筑基境的事情了，这样延长寿元的路数有了三重保障，还不够啊，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方法……”

    水温适宜，屋内热气弥漫，钟贞再度屏住呼吸，身子下滑沉入水中，无形的负重感让他心思透彻，念头瞬息游走万仞。

    “儒家修行体系不需要考虑，两位圣人都要散道，根本无法长生……选择道宗的修行体系，还是岁末山呢？”

    “道宗修行体系具有普适性，简单又复杂，这是什么薛定谔的道法？”

    钟贞探出脑袋，目光扫过符箓美人手中的修行手册，以心念驱使纸人将手册翻到岁末山那页。

    “养出本命物，小筑基境就能获得本命神通……这听起来比儒家的养出浩然气还难……忘了问师姐为什么儒家修行体系最难走了，光顾着打听儒家秘闻。”

    微微摇头，钟贞眸光落在儒家修行体系那页，霍然凝住不动。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儒家可以双体系修行。

    双体系修行？！

    钟贞脑海中彷佛惊起一道闪电，照亮之前的诸多疑惑不解。

    “难怪儒家浩然之气最难孕养。”

    “难怪儒家十四位圣人只有一半养出的浩然气……”

    “儒家修行体系竟然能和其他体系共同存在，这种包容性，真是恐怖如斯啊。”

    “……除了不能长生外，儒家修行体系，堪称世上最强，浩然之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收起疑惑，钟贞翻身出了浴桶，人身气机涌动蒸干水滴，换上一身干净执事法袍前，用了一刻钟解决了腹部膨胀问题。

    在纸片美人的服侍下，钟贞缓上岁末山别脉执事法袍，对着全身铜镜中的人满意点头。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好一个翩翩浊如玉佳公子。

    阳刚俊朗，眉目如画，眸似晨星，眼神幽邃，是独属于主角的外貌特征。

    “眼下还有点阴影，身体被女色掏空，现在还没养起来。”

    哑然失笑，想起上辈子一个笑话。钟贞穿戴好衣物，悬好太乙老道“赠”给他的，通过占卜得到可以充当防身法宝的玉璞小镜，左侧系上定情信物桃木令牌，顺路将道门圣物玉虚琉璃灯放进玉璞镜中，然后来到楼外高台上，盘腿而坐，运转道诀服用起三颗据说可以缝补真灵，滋润人身气血的清灵丹。

    “练气三阶，3101/30000；果然，光服用丹药，药效会大打折扣，还得配合道诀运转气机……一次增加近两千点，不愧是高阶地级丹药！”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钟贞结束修行打坐，跳下高台走出秘境。

    今日他要找徐近南了解长生丹的线索，当然这只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他要到山下城镇吃点好吃的。

    符箓美人的手艺着实令人一言难尽，钟贞始终无法理解，一碗普普通通的炒饭，为什么能做成“汤饭”。

    因为御风飞行这一技能需要等到大筑基境才能学习使用，钟贞想要去往山下岁末城，只能选择步行外加传送阵传送。

    时值辰时三刻（上午7点45分），晨光初升，已经结束早修的白玉广场上，白衣修士三三两两凑在一块接头角耳，大概修行路上太过无趣，只有吹水谈天才是人类的永恒追求。

    “仙人仙人，不过是登了山的人，人性人心从未改变过……不知道是哪位天才提出登山修仙这一说法，真是个奇想。”随口感慨一句，钟贞走向白玉广场外，矗立在偏僻无人处的传送阵。

    “这妖孽怎么又跑出来？！”

    一道含着惊恐的嗓音突然响起。

    “不是说被罚进万魔境地里自生自灭了？”

    有人疑惑不解，惊诧质问。

    “嘘！慎言，你们看这妖孽看过来了，快走！”

    钟贞嘴角抽搐一下，面无表情看着几个白衣修士逃奔向远处。

    “不知道现在山门里，关于我的传闻又传成了什么。”心中慨叹一声，钟贞继续朝着传送阵走去，却被几名白衣修士堵住去路。

    “残害同门，暗算长老，妖孽！”

    “不管你是用了什么妖术，我一定会替宁缺长老报仇的。”

    “竖子不过仗着神兵利器，是男人赤手空拳和我打一架啊？！”

    话音未落，几道白衣身影匆匆跑进传送阵内，摆了几个粗鄙的挑衅动作，传送离开此地。

    擦，这是掌名长老宁缺那一脉的执事弟子？钟贞回头看去，白玉广场上不少白衣修士注意到动静，纷纷侧目望来，看清他的面容后，动作统一地强行扭转过身，好似生怕魔头降临在他们身上。

    莫欺少年穷，你们这群冷暴力的家伙，给我等着……忍下睚眦必报（划掉），以直抱怨的想法，钟贞走进传送阵前，取出太极八卦图，给自己卜筮算了一卦。

    “性命无忧。”

    怎么感觉这四个字是个恶兆……钟贞收起八卦图，一手搭在传送阵的按钮上。

    “等等！”

    “且慢！”

    白玉广场上，有一道灰色身影飞速奔来，一手高高举起，生怕传送阵启动。

    看清楚来者性别后，钟贞果断按下传送阵按钮，阵内阴阳双生刻符交叠飞舞，视线转过后便已来到山脚处的传送阵。

    又见到了昨日那三个外门杂役弟子。

    “宗门执事徐近南今日有无经过此地？”钟贞问道。

    三人摇头，“徐执事通常都是从山腰处进入山门。”

    可惜没有传音符，找不到人……钟贞点点头，“若是徐近南找来，转告他一声，在山脚牌楼留下一枚传音符箓。”

    三名杂役弟子点头应诺。

    刚欲离去，身后再度传来先前那道叫停传送阵的苍老嗓音，怒气冲冲的好似祖坟被人掘了一般。

    “你这小子，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