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帝抓走的我,真不想当反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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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稷下学宫

    中洲。

    长河入海口。

    一座巍巍壮观的城池上空,矗立着这座天下的最高学宫。

    稷下学宫。

    曾经。

    有个生性不羁的少年郎,在这座学宫的藏书阁中,捧书夜读时见了明月,随口道出一句“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有个命运多舛的年轻人,在这座学宫的贤人庭院中,酩酊大醉后躲过夫子,笑问苍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有个常常忧虑天下苍生的老先生,在这座学宫的讲堂中,也曾兴致所至与学子们笑谈起“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学宫中有太多这样那样的名胜古迹,所以总会让大祭酒陈阳绶为难。

    今日去某个和尚顿悟的菩提树下清心读书?

    还是去结海楼上煮茶赏景?

    抑或是老夫子逝者如斯夫的时候,拍遍栏杆的高台上?

    好像都不如昨夜又东风的小楼。

    老祭酒为难地揪须沉吟,像是没看见等他而来的那袭雪白长袍,慢慢悠悠低头沉吟,与之擦肩而过。

    然后那人一抬手,顿时把老祭酒吓得一个激灵,用尽了老命,一溜烟跑没了影。

    离歌神色清冷,一手随意按下。

    彩云上的稷下学宫瞬间下沉数丈,清风激荡学宫下这片彩云。

    看架势她不抬手,这座硕大的学宫就能一头从天上掉进那条逝者如斯夫的长河中。

    “咳咳……”稷下学宫的老祭酒使劲咳嗽两声,见白袍女子不搭理他,犹豫了几息时间,磨磨蹭蹭扯着儒袖又走了回去。

    “壮哉!”

    “气吞山河万里,当是人间豪杰!”

    “哎呦喂,这不是离姑娘吗,怎么有时间到我这破书斋里来?”

    老祭酒搓了搓手掌,象征性走了几步,然后就停下脚步一动不动,见到自己都回来了,这个岁末山教主还不松手,那可叫一个心急如焚,“圣主大人,要不咱就去您最爱的天一阁里坐坐?子衿姑娘对你可是朝思暮想的,今儿都瘦了好些斤呢,清瘦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陡然间,稷下学宫又下沉了十数丈,彩云间隐有分裂的趋势。

    被这动静吓得跌坐在地上,老祭酒瞧见学宫里无数个大君子小夫子御风而起,四处查看学宫异常情况,心忧得不行,总算是走到了离歌身旁,撇了撇嘴道:

    “这次来又想借走什么东西?”

    离歌看了他一眼,松开手,轻轻挥袖扫走天上十几个想要开口喝问的儒家学子,将其打落入地上奔腾入海的长河,“道宗的玉虚琉璃灯在何处?”

    老祭酒瞪大老花眼睛,大声喊道:

    “啥子?玉虚琉璃灯?”

    “道门的圣物,你不去三清福地找,来我这学宫作甚?”

    离歌嗓音没什么情绪道:

    “道宗名存实亡,三年前那场天劫就数你儒家捞走的好处最多,再问一遍玉虚琉璃灯所在何处,别逼我亲自去找。”

    老祭酒一挥袖,满腔正气迸发,“我堂堂稷下学宫大祭酒,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历代先贤圣人求得的仙兵至宝,你一句想借走就能借走,当我学宫十三位圣人都是摆设不成?”

    离歌微微皱眉,看着老家伙没说话。

    后者错开目光,与之并肩而立,眺望起彩云间的宫阙:

    “东风残照,汉家宫阙,离姑娘脾气不要这么大嘛,人生数万天,何须计较这一时利弊呢。”

    “听说你前一阵子,从凉国劫走了他们的小皇帝?听我这过来人一句劝,莫要动气运这东西,哪怕凑齐了三教圣物又能如何,人生而自有命数,放宽心,哪天和那小子一起来一趟,我作为长辈,给你把把关。”

    离歌没说话。

    但是稷下学宫猛然下坠百丈,学宫下方的彩云正在飞快剥离四散去。

    仙人断长生。

    “停停停,快停下!”老祭酒这下真是急眼了,无数先贤圣人耗尽心中浩然气才汇聚起来的云朵,今个都要毁去大半,语气急切道,“道宗的东西鬼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我稷下学宫没有!”

    离歌转头看来。

    老祭酒就差当着儒家历代先贤圣人的面立下毒誓了,“真没在我这,姑娘要是不信,那杀了我也没办法啊。”

    离歌转身就走。

    老祭酒拾起地上几片彩云,揉成一团,朝着那袭白袍喊道:

    “离姑娘,凉国那小子很不对劲啊,他身上不止藏着老皇帝的好东西,还有这个!”

    离歌停下脚步,顺着老夫子的手指向上看去。

    天空,万里无云。

    想了想,离歌一步来到老祭酒身旁,轻声问道:

    “你们儒家是如何控制天地气运流转的?”

    老祭酒没了先前的荒唐行径,颠了颠手中的云朵,起身笑道:

    “太虚何所有,气运怎安排?”

    “你看这朵云彩,本可以分出无数道,为何却合在了一起?天象璇玑,自成一方,本来无一物,姑娘何来的控制流转一说?”

    他伸出一手,正欲好好说一说这天地气运,却见离歌脸色突然看向他身后。

    感受到了某种不对劲,老祭酒轻轻咦了一声,半转过身体,神色一点点僵硬起来。

    天下九洲,有浩浩荡荡的九道气运冲天而起,如声势惊人在天御龙疯狂涌向岁末山之巅。

    ……

    大嬴。

    奋六世之烈的嬴国当代君主秦不或端坐于点将台上,望着十万带甲大戟士。

    若是不出意外,此番西征将会顺利拿下陇凉古道,进而将血色长城西推万里,莽荒万妖也将再无东侵的可能。

    望着猎猎作响的主帅大纛,秦不或微眯起眼,披上一件仙兵重甲,缓缓抽出与人等高的长剑,一剑挥下就要让莽荒妖魔尽数西去!

    “诸君!”

    秦不惑气沉丹田,一剑挥下。

    但接下来无数个日夜都想说出的话却突然凝在了嘴里,如何了吐不出来。

    嬴国,一国气运轰然腾起,脱离了国祚社稷,汹涌流转去了东方。

    秦不惑面无表情,一点点转过身体。

    看着九条粗壮如天上河的气运浩荡远去。

    ……

    大汤。

    曾被某个老皇帝赐姓改名的锦衣男子李光重心有所感,结束了一日的修行,轻轻翻开身上的绝色道姑。

    起身来到窗前,望向凉国的帝都。

    当年仓惶北顾,三州烽火路。

    李光重双手抱肩,微眯起眼睛。

    每每思量,无不如芒在背。

    轻轻呼出一口气,李光重一手负后,元神出窍冲霄而去,在九条浩荡气运涌动游走前,看清了引动此番天变的罪魁祸首。

    岁末山!

    元神瞬间入窍,李光重睁开一双重瞳眼眸,没有耽误任何时间,一步跨出这座仙家山头,来到闹市街头一算命摊子前,居高临下看着正握着妇人小手算命的年轻道士,一脚重重踏地,隔绝出一座小天地。

    “我等了你三日。”

    衣着寒酸的小道士指了指天上凡人难见的九条如龙气运巨柱,微笑道:

    “小道观施主眉心发黑,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啊。”

    李光重神色漠然,“事起岁末山,你们道宗还想撇清关系?”

    寒酸小道士打了个哈欠,没了继续打机锋的兴趣,“随你怎么想,每天呆在三清宫里睡道姑,天底下好事都得算你头上啊,也就是小道境界低微,修为浅薄,不然一拳一个三清山。”

    李光重深呼吸几次,“你师父呢?”

    年轻道士身体后仰,打着自家师父的腔调,微微一笑:

    “猜猜看呐。”

    李光重忍无可忍,“魔教找上门来,你我三清山一个都跑不掉。”

    年轻道士掏了掏耳朵,大概这就是充耳不闻了,“小道白天没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魔教人,不像施主你啊,与虎谋皮做尽了亏心事。”

    李光重捏紧拳头,散去小天地,转瞬间远去三清山上。

    算命摊子前,年轻道士庄未抬头瞥了眼九条浩荡如龙的气运,笑眯眯阿弥陀佛了几句。

    遭难不求三清道圣,遇事反拜西天诸佛,大概这就是自知之明?

    ……

    岁末山。

    地动山摇。

    通往问心关小秘境的一面水幕前,十数名内门长老眼睁睁看着一连九道如龙气运闯破护山大阵,继而破开秘境禁制浩荡涌入问心关内。

    无人敢动。

    除了儒家圣人,天底下就没有哪个修士胆敢触碰人间气运。

    因为触之轻则跌境,重则暴毙。

    言无风一手压下,隔绝出一座无形小天地,挡下疯狂游走的气运,护住水幕前山门长老执事与弟子。

    岁末山两名太上长老站在众人最后方,神色复杂地盯着这一幕。

    天翻地覆慷而慨。

    看得明瑜夕一阵心思摇曳,眸子晃晃荡荡的。

    片刻后,水幕前的此间小天地逐渐重归于安详宁静。

    曹北玄冷着脸,故意问道:

    “这异象是钟师弟引起的?”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小天地内所有人都听见。

    徐近南回头看着一众内门长老,嘴角泛起冷笑,“如果不是山门祖师堂的英明决定,没把钟师弟罚入问心关内,这等奇景怎会出现。”

    最是阴阳怪气能引怒气。

    齐仙甲冷哼一声道:

    “是不是这外门弟子所为,定论为时尚早,尔等执事速随我入关查清情况。”

    话音刚落,水幕直接破碎了开,露出了问心关内现如今的残败景象。

    万物凋零,万魔横生,莽荒无垠,妖兽肆行。

    言无风瞬间立于水幕前,结界屏障此处缺口,没让问心关内妖魔闯出秘境。

    “怎么回事?”身后接连响起惊呼,不解宗门圣地为何突然就成了这般模样。

    言无风眉头深皱,看着这莽荒之地,彷佛没有听见身后的焦虑询问,疑惑自语道:

    “万魔境地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