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天尚未亮。

    一身姿曼妙，体态姣好的清丽女子站在秘境中的小楼下，娇声高喊：

    “师弟，该去早修了！”

    “掌律长老已经在白玉广场上等着你了……”

    小楼书房内。

    钟贞泪眼婆娑，很想找棵歪脖子树结束这悲惨的一生。

    凌晨五点，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睡觉。

    都怪昨天翻书入迷，太过刻苦奋斗了，我这自强不息的毛病得改改……钟贞在纸片美人的帮助下，狠狠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身宗门杂役弟子的灰色服饰，生无可恋地走出小楼。

    “钟师弟，你今日不是要晋升为外门弟子？”容貌娇艳的姜慕雪眨了眨眼睛，一双桃花眸子仔细打量着钟贞，不知他为何要特意换上一身杂役装束。

    没了昨日那件月白色长袍，身上没了儒家学子那种淡淡的书卷气息，反倒多出令人脸颊微烫的俊朗阳刚。

    昨天回来才发现袍子破了个洞……谁叫水云姬只给了一身衣服……钟贞心里惆怅得不行，随口答道：

    “为了给长老们留下个好印象。”

    姜慕雪会错了意思，俏脸一抹红晕，突然觉得早修的事情好像并不着急，闲聊般笑问道：

    “师弟，昨夜山门内又出现了间谍，听说是你解决的？”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建了个微群？消息竟然这么灵通……钟贞点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

    “偶然路过，顺手而为。”

    “厉害啊，难怪掌律长老对你非常重视，特意叮嘱我将你带去。”姜慕雪笑眯眯撒娇道，“师弟，能不能给师姐说说，你是怎么解决掉间谍的？”

    有些人，和她们待在一起都觉得快乐，更别说日后的生活了……钟贞心头阴霾渐散，笑笑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间谍的。”

    “啊？”姜慕雪抿起嘴角，一双好看的眸子里写满不信。

    “这是个秘密。”钟贞道。

    “秘密啊，那师姐我该怎么样才能知道呢？”

    “知道不难，可是这个秘密很长，一日也许都讲不完”

    “是吗，我不信。”

    “……”

    “钟师弟，感觉你很想笑啊，师姐我很好笑吗？”

    “诶，师姐，别动手啊，疼……”

    ……

    两人并肩去往山头的白玉广场。

    这次走的是另一条道。

    岁末山祖师堂后的秘境一共有三处出入口，主门路在祖师堂屋子里的光幕后面，需要教主亲自出手才能打开，两道侧门分别位于小楼的南北两侧，南门通向岁末山“藏经阁”玄御文楼，北门通向岁末山的思过崖，顾名思义，思过崖就是用来面壁思过的地方。

    两条道路虽然道路不同，最后却都通向白玉广场，也许这是某位魔教先贤留给后人的些许哲理，登山求仙之路不止一条，谁说岁末山所行之路就是歪门邪道。

    离开秘境，入眼就是一大片像极了瀑布的陡峭崖壁，崖下是深不见底只有白色雾气的山谷。

    一般而言，从这里跳下去大难不死的话，也许能够寻找到绝世秘籍。

    钟贞考虑了下自身的修为实力，理智放弃了这一想法。

    望着一大片白茫茫的悬崖，宛如峥嵘崔嵬的蜀道，钟贞触景生情，由心感慨了一句：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他这是在感慨，自己在这修仙世界想要活下去，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系统判定的标准成谜，长生点无法获得。

    如今寿命只剩29天了，因为离歌只给他氪了张续命小月卡。

    姜慕雪轻轻点头，嗓音轻柔而空灵：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年前代教主就是在这里力战儒释道十余位圣人，虽然击退了他们，却也身负重伤，无力回天，只得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当时还是杂役的水云教主。”

    我就说离歌怎么对杂役这个身份非常敏感，原来是自己淋过雨，也要扯掉我的雨伞……钟贞嘴角微动，好奇问道：

    “前任教主修为境界很高？”

    一个人就能拦下十数位儒释道三家圣人，怎么说也得是个强飞升境。

    姜慕雪脚步未停，手指点了点下巴：

    “前代教主应该摸到了羽化境的门槛，可惜因为女儿身阴气过重，修行的功法又是剑走偏锋，所以迟迟不得破镜飞升。”

    前代教主也是女的？

    岁末山该不会有什么《辟邪剑谱》吧……钟贞全身忽然泛起鸡皮疙瘩，不敢继续深入了解。

    万一要有呢……还是继续被蒙在鼓里吧……

    换了个话题，两人说说笑笑路过思过崖。

    思过崖下，此时正跪着七个宗门内门弟子，皆是身穿一身白衣，听见身后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有人转头看来，目露惊色，忙与身旁同门低声交流。

    一时七个人都扭转过脑袋，看着宗门内颜值最高的女执事，竟然与区区一杂役走在一起，这杂役还敢跟师姐有说有笑，没有半分自我清醒认知，是时便忍不住了，有人大叫一声：

    “竖子，安敢与我姜师姐同行！”

    顿时听取叫好声一片。

    “英雄！”

    “豪杰！”

    “你这杂役还不速速跪下！”

    “跪下！今日便饶你不死。”

    愈发猖狂。

    钟贞与姜慕雪停下脚步，后者一脸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莫非这就是让我装逼……啊呸，人前显圣的时候？钟贞眼前一亮，嘴角逐渐翘起。

    自从他来到这个修仙世界，一直觉得穿越的味道有些不对。

    今日遇见这群高贵的内门弟子，他终于发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在这个修仙世界里，上辈子他所知道古代文人墨客，都成了儒释道三家的先贤圣人，留下无数经典绝学供后人学习，以至于让他无法抄诗装逼，不能随口吟诗一句，就能获得女子的青睐、男人的臣服，因此直接丧失了穿越的最大福利。

    当然如果硬要抄诗的也不是不可以，经过钟贞的观察，至少“面壁十年图破壁”，和“敢叫日月换新天”，在封建世界里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写出来。

    轻轻咳嗽一声，钟贞正要上前，却被姜慕雪拽住了手腕。

    温暖的感觉随之传来，紧接着是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触电的感受，让他身体有些轻微发颤。

    “师弟，他们几个都是岁末山外门家族势力的嫡传，不可轻易得罪。”

    原来如此……钟贞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岁末山虽然是魔教，但跟传统修仙世界的势力构成并无不同，其高层有三个部分构成，为内门长老，外门家族势力，以及魔教教主。

    内门长老负责将培养出魔教的新生代力量，外门家族势力则多负责魔教长老弟子们的日常开销，而教主离歌，则一个人撑起了整个魔教。

    通俗的说，魔教的外门家族势力，就是魔教对外“交易”的一双白手套，可以得到儒家等正道的认可。

    所以作为外门家族势力嫡传，可以直接成为岁末山内门弟子，但这一群“关系户”修行资质一般，平日里只会做些魔教中人不乐意做的事情，比如风花雪月，比如吟诗作对。

    钟贞之所以知道这个，因为昨夜翻阅的那本《太平寰宇志》上特意写明了这一情况，并且儒家圣人还特意为此做了一行脚注注脚：

    反正魔教一定会与外界产生联系，与其让魔教反向渗透入我儒家学宫，不如直接找出一群人充当“掮客”，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腐败掉魔教。

    不得不承认，这位儒家圣人的某些思维非常超前。

    钟贞怀疑，岁末山这一魔教之所以被儒家渗透成筛子，却一直没被覆灭，原因很可能就是儒家也需要分化和消耗修仙世界里的“人才”。

    紧紧握住姜慕雪的手掌，钟贞颔首微笑道：

    “师姐放心，我岂能是这种莽撞的人。”

    “竖子，你在作甚么！”

    “还不快放开姜师姐，可恶啊，快让长老给我们解除定身！”

    许是钟贞的举动过于突兀，又引起了一阵恼怒的叫骂声。

    姜慕雪咬住嘴唇，感受到自己的手掌第一次被一名男性握住，脸颊滚烫着发热，心跳也不由得加快许多，一如小鹿撞了林树：

    “师弟，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也好，暂且战略转移。”钟贞紧握着姜慕雪的右手，向白玉广场走去。

    只是刚走出几步，姜慕雪忽然感觉周围有灵气的波动。

    “师姐，快跑，有东西砸下来了。”

    姜慕雪愕然转身，只见一棵枯松砸在了那几个面壁思过的内门弟子身上。

    一阵鬼哭狼嚎。

    “你……师弟……”姜慕雪张了张嘴巴，哑然失笑起来。

    钟贞看着手边的女子，感受着手掌中另一股温暖，忽然间有了一瞬的恍惚。

    也许风过林梢。

    也许阳光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