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九天看着男子一脸得意，心中不快，“你休想我唤你师傅。”

    “就你也想唤我一声师傅。你还不配。”渡若坐起身，若是正经坐着，倒像个谪仙，可他单腿盘坐，另一条腿曲起，胳膊支在腿上，拖着脑袋，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属实欠打。

    “谁稀罕。”

    “哦，对了你且不要按小离儿给你的竹简修炼。听我的便好。”

    “为何？”

    “哪有这么多为何，那竹简是我撰写的，我活生生在这，你不问我看那死物作甚。你是智障吗？”

    “老妖怪，你才智障，你全家都智障。”

    说着两人又要撕扯，落九天脑袋一阵发蒙，踉跄了一下。

    “臭小子，你要醒了，你既跟我修炼，我便送你一个礼物。”渡若食指点着落九天眉心，落九天更加的眩晕。

    “老妖怪，你怕不是要害我。”

    渡若并不理会落九天的挑衅，睁开双眼，脸上不在是玩味，而是一脸严肃。

    “臭小子，你莫要走神。安静些。”

    落九天听话的闭上眼睛不在多言。只感觉自己身体像是一个旋涡，源源不断的气息回转着。落九天有些震惊，这是池海？他不可修炼，怎么会有池海。难道是老妖精。

    渡若收回手，有些乏。坐在一旁，眼中有些许诧异。

    待落九天睁开眼，刚想说话。渡若便快他一步张了嘴“我累了，你快些醒了。走吧。等我休息够了便会找你。”不给落九天说话的机会，他便换个手支着头，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一挥“走吧。”

    落九天便缓缓睁开眼，有些刺眼的阳光，他抬起手挡了一下。

    “九天，你醒了？”是落九言的声音。

    落九天适应着光线，很久不说话嗓子有些嘶哑，“哥。”落九天手放到他的脑袋上，轻咳一声“嗯，醒了便好。”声音有些颤抖。“父亲一会就来。你洗漱一下。”

    “嗯。”落九天回应，“哥，九玉还好吗？”落九言偷偷抹了一下眼角，“无碍，九玉还在睡。”

    “你可好些了？”

    落九言沉默一会，低声道“我已无事。”

    “那便好。言伯伯和绫伯母呢？可有受伤？”

    落九言眼中有惊讶，还是回到“无碍，只是受了些轻伤。”

    “阿祈呢？还在睡吗？”

    “还在睡，他照看我很久，应该是累的厉害。”

    “那便好。”

    “九天，你....？”

    “嗯，我知道的，发生的事，我都知道的。”

    落九言沉默不语。想来离爷爷的事小天也是知道的。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道开口是该安慰他还是跟他道歉。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哥，谢谢你。”

    落九言瞳孔微震，“九天我..我并未做什么该让你感谢的事情。”是的落九言很惭愧，是他没有保护好九天，是他亲手剖开了离爷爷的心。哪一件事值得他感谢。该是自己伤了他的心才是。

    “哥你护着我了，也帮了离爷爷完成了他想做的事。”

    落九言双手轻颤，我成拳道“我没护好你，你可以怨我的，我剖开了离爷爷的胸膛，你可以恨我的。但是如果重新选择，我依旧还会这样做。”

    落九天扑进落九言怀里，搂住落九言“哥，我永远也不会怨你，恨你。”看着自己怀里，那个已经到他肩膀高的落九天，心中酸涩，原来九天已经长大了。

    拍拍落九天的脑袋“九天快些收拾一下。你都臭了。”

    落九天松开手，一拳轻轻怼在落九言身上。

    “你是哥哥，你更臭些。”

    落泽询来时听到兄弟二人的对话，便收回进去的脚步，只在门外默默站着。轻轻叹了口气也没有进去，便转身走了。他是失落的，觉得这些年一心都在若水城的琐事上，没有陪伴儿子们，心中很愧疚，但是两个孩子成长的如此优秀，从心中也是觉得骄傲。有种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无法言说。

    落九天洗漱换衣，落九言默默的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刚刚自家老爹来过。

    “九天，待你洗漱后，我们去祭拜离爷爷吧。”

    “不等父亲了吗？”

    “嗯，父亲也会去的。”

    落九天点头道好。头发扎起，穿上一身黑衣，脸色虽然还有些灰白。

    “哥哥，哥哥~”落九玉推门进来，粉嫩嫩的小脸蛋鼓鼓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噙着泪水“哥哥，哥哥。”扑过来抱住落九天的腿。

    “九玉，小天刚醒，身体还有些虚弱。九言哥哥抱，好不好。”落九言弯下身轻声道。

    九玉抬起头，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眼泪，点点头。伸出了双手。落九言一把抱起九玉。一只手给她整理着头发，又擦了擦眼角的小珍珠。

    “九玉不哭。”落九玉轻嗯了一声，小脑袋躺到了九言的颈窝处。

    “嗯~这小姑娘有些意思。”渡若出现，脸上虽有些乏意，但是眼睛却闪闪发光。

    见落九言没有反应，落九天提起的心落下了，可是九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渡若。落九天心道不好，连忙冲着落九玉做出一个“嘘”的动作，落九玉眨眨眼当做回应。

    “你不必发声，心中所念，我皆可知。”渡若自己走到桌前坐下。

    “老妖怪，你莫要吓到我妹妹。”

    “妹妹？你可知她是什么？”

    “不知，但是她唤我哥哥。”

    “额~”渡若捏了捏眉头。

    “你知道九玉来历？”

    “那是自然。”

    落九天刚想问，就听落九言说道“九天，整理好了我们便出去吧。”

    落九天点头回应，兄弟二人便前后脚走了出去，渡若也跟在落九天身边一同去了。

    灵堂之中，落泽询见香火燃尽，便又续点了一支，插入香炉。听到外面脚步声便回头看去，只见兄妹三人进来，叫了声父亲。落泽询点点头。

    “你们给离爷爷磕头吧。今晚你们为离爷爷守灵一晚，明日便下葬了。”

    一旁的渡若走到棺前，看着棺中的离爷爷。“小离儿，原来你都如此老了。头发都白了。”说着伸出手抚了抚离爷爷的头。落九天静静看着，渡若收起了玩味的表情，一脸宠溺。“想当年，你不过几岁，比那臭小子还小些。把你捡回去后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师傅师傅的唤着。没想到我只是睡了一觉，你都已经故去了。”

    一旁的九玉扯了扯落九言的袖子，落九天收回眼光。“九天哥哥，磕头。”落泽询和落九言只当是落九天触景生情，心中难过走神。没当回事。可是九玉知道他在看什么。落九天摸摸九玉的脑袋。也跪了下来。

    三个孩子磕头，落泽询眼睛有些酸涩“离叔，你待九天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便让三个孩子认您为爷爷，为您送终。我已选好一处好地，明日便让您安寝。”

    渡若走到落九天身前“小离儿的身体怕是撑不到明天就会化作烟尘了，他不喜栖息一地，最是喜欢那些奇奇怪怪有趣的事情，将他带到风能吹过的高地，让他随风而去，去他想去的地方吧。”

    落九天闻听，抬起头看向落泽询“父亲，离爷爷看我长大，他其实心中喜欢四处游历，既然他故去，我们便不要让他在一地睡着了。让他随风去他想去的地方吧。”

    落泽询犹豫

    “离爷爷之前跟我说的，我在棺中，离爷爷跟我说了很多有趣的事。”

    “既然如此，便听你的吧。”

    “还请父亲，带着我们一起去月崖吧。那里山高风清，能将离爷爷送到他想去的地方。”

    落泽询点头

    “现在就动身吧。离爷爷喜欢晒太阳，现在阳光正好。”

    落泽询不反驳，再次点头。

    父子四人带着离爷爷的身体，落泽询捏起传送符篆，四人便到了月崖的山脚下。

    “父亲，我想亲自背离爷爷上去。”落泽询放下棺椁，推开了棺盖，魄力盖住离爷爷的身体，保护好了尸身，落九天便背起离爷爷，向山上走去。

    “你父亲很厉害。”

    “那是自然，我父亲是这若水城最厉害的人。”

    “非也非也，最厉害的人是在那城中的人，并非你父亲，我说你父亲厉害，是因为他竟然将魄型寄在了别的东西身上。”

    “什么意思？我父亲怎么了？”

    “你竟然不知？你父亲的魄型不在体内。”

    落九天回头望向落泽询，落泽询愣了一下，有些茫然。九天竟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落九天并未开口，回头继续走着。落泽询也并未开口询问。

    爬上月崖，落九天已经是满脸细汗，落九天没有在意，只是看着月崖之下，山河绵延，这世界该是很大的吧，只若水城都是这般风景，若是在更高处是否能看到更大的日月天地，山川河流。落九天的所思所想，天知地知，渡若知，九玉知。

    一阵风过，落九天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太阳的炙热，感受着空气的清新，感受着强风拂过的清爽，鸟儿的鸣叫，水流的清脆。而再次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离爷爷给的。他更加热爱自己的这条生命，更加热爱现在能感受到的一切。

    他放下离爷爷的身体，跪坐在旁边。

    “离爷爷，你放心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小天会好好爱惜您给的这一切。好好的活下去。”落九天静静的说着。一阵强风袭来，离爷爷的身体随风而去，落九天起身想要抓住，可是离爷爷的身体慢慢化成了灰，随着风飘走了。

    落九天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一旁的落泽询眼眶也红了，落九言和落九玉同落九天一同跪下，强风吹走了滴滴泪珠。风中三人的声音飘散。

    “离爷爷走好。”

    一旁的渡若，被风吹起的青丝遮住了脸庞，淡淡的声音飘过“小离儿，若有来世，你便还当我的徒弟。可好？”

    风吹走的远方，斜阳之下，一个微笑的老人轻轻的点着头。嘴中好像再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