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了她的衣服！”

    李七夜的命令短而急促，燕十三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个大汉已是暴力扯下林雪身上的衣物。一霎时，女孩上半身大部分的肌肤都暴露在满园的宾客眼中。

    林雪一声尖叫，双手本能地护住胸前，她身子蜷成一团，屈辱的泪水自眼角滑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过了！”

    燕十三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一下子变得暴怒起来，尤其是看到林雪那无助的样子，他就再难压抑心中的愤怒。

    李七夜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微笑，道：“你的心乱了。”

    燕十三的心的确乱了。

    但他的剑并没有乱。

    夺命十三剑在他手中展开。

    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绚烂。

    满天的剑花，满天的剑雨，全都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飞虹。

    向着前方的李七夜奔袭而去。

    那些合围上来的黑夜人，就仿佛风中飘零的落叶，在飞虹过后，全都归于尘土。

    李七夜面色一变，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夺命十三剑”的威力。

    这一剑，他恐怕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但临死之前，他还想要挣扎一下，寻求那一线生机。

    “杀了他们！”李七夜开口道，同时飞身后退。他试图借此来分散燕十三倾注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亦或是让燕十三选择放弃追杀自己，转而去救林雪姐弟二人。

    不得不说，李七夜的这个决定确实很聪明，燕十三立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若是选择继续追杀李七夜，那林雪姐弟二人就必死无疑。

    若是选择救林雪姐弟二人，那李七夜就会安然无恙。

    二者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燕十三选择了后者。

    他本身的目的，便是为了救林雪姐弟二人。

    只可惜，李七夜也并不简单，他并未打算让燕十三就这么轻易地救下林雪姐弟二人。

    所以，在燕十三分神的瞬间，他出手了。

    “找到了，剑法中的破绽！”

    李七夜不愧是剑客中的高手，在燕十三分神的瞬间，他便已找到“夺命十三剑”中的破绽，然后毫不迟疑地，一剑朝着剑法中的那一处破绽刺去。

    那的确是一处破绽。

    只不过，当李七夜的剑刺过去时，那处破绽忽然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一种连燕十三也未曾料到的变化。

    第十四种变化。

    只见那柄剑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剑尖往前一刺，如夕阳，又如烈日，如彩虹，又如乌云，如动如静，如虚如实，如在左，又在右，如在前，又在后，如快如慢，如空如实。

    明明只是那么简单地往前一刺，可是在这一瞬间，却是叫人完全不能破解，不能招架，不能迎接，不能闪避。

    李七夜惊住了。

    燕十三也惊住了。

    宾客中的剑客好手们也全都惊住了。

    这是多么惊艳的一剑啊！

    这一刻，仿佛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一剑给吸摄了进去。直到——

    剑尖划破咽喉的声音传来。

    李七夜死了。

    紧接着，两声惨叫从一旁传来。

    燕十三蓦地惊醒，连忙往一旁看去，刽子手的剑已经刺穿了两个孩子的身体。

    他刚才被李七夜拖住了片刻，而这片刻，便是咫尺天涯。

    燕十三连忙扑了过去，将两个刽子手斩于剑下，但林雪姐弟二人，已是奄奄一息，恐怕是活不了了。

    “燕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林动躺在燕十三的怀里，虚弱地问道。

    燕十三摸着他的小脑袋，只感觉心底一阵刺痛，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欺骗道：“林动乖，没事的，只要睡一觉就会好了……”

    林动仿佛真相信了他的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燕大哥，你说过要教我剑法的，可不许食言……”

    燕十三说道：“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他轻抚着林动的眼睛，直到他躺在他的怀里再也没有动静。

    “燕大哥，我知道我要死了，你不用骗我。”

    林雪靠在燕十三的肩头，艰难地挤出几丝笑容道。

    燕十三无奈地点了点头，林雪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不好骗了。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燕十三道。

    “我想死在燕大哥的怀里。”林雪答道。

    燕十三微微一怔，多么简单的心愿啊，但为何听起来让人感到如此心酸？

    他将手伸了过去，将林雪瘦小的身子抱在怀中。

    这个女孩太轻了，她恐怕是将自己所有的食物，都让给了自己的弟弟了吧。

    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姐姐。

    但却是一个不幸的女孩。

    燕十三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林雪道：“我还想……还想听燕大哥的故事，从最开始，到现在的故事……”

    她已经气若游丝，但眼神里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听燕十三的故事。

    燕十三叹了口气，小声地和她讲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来。

    “我爹叫燕北飞，我娘叫程英，在江州与青州的交界处，那里有一个无名的小村落，名叫竹园村，我的家就在那里……”

    “我原本的名字叫燕小二，但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它一听就像是客栈里的伙计……”

    “小时候，我爹给我讲过《欢乐英雄》的故事，里面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名叫燕七，我燕家祖上也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名叫燕五，我那时候觉得，我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厉害，所以我当时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燕十三……”

    “‘夺命十三剑’是我燕家的祖传剑法，我爹也是历代燕家传人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完全使出‘夺命十三剑’的人，我自小苦练‘夺命十三剑’，我爹说，我比他更有天赋，将来也一定能成为比他更厉害的剑客……”

    说着说着，燕十三的声音渐渐哽咽了下去，最后变成了无声的沉默。

    就在刚才，林雪身上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了。

    她死了。

    满园宾客，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燕十三抱着怀中的两具尸体，欲哭而无泪。

    他的泪，早在五年前那一场漫天风雪中，便已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