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肯传便罢了，找什么借口！”霓凰公主跺脚恼道。

    但见姑姑已经跳下去，不禁心花怒放。

    不管如何，这天地间，再也没有人比自己漂亮了。

    她轻抚着眼睛，即便一切是她幻化的，只要有了这双眼睛，就能吸引白无瑕。

    此时，却见依旧是满身伤痕，背上断翼处仍在泌血的白无瑕，手中紧握着圣姑方才飘飞的仙帕，追寻过来。

    他本在诛仙台受完刑罚，几乎被轰天雷劈得神魂俱灭，昏死的他被灵宝天尊和清虚仙道抬回玉清宫。

    元始天尊刚把他救醒，正要为他疗伤，陡然，姑姑的仙帕像长眼睛似的，飘飞至他的面前。

    他猛然有不祥的预感，不顾自己的伤，顺着姑姑桃花香的气息追寻。

    一路追至诛仙台，看见霓凰刚换好的眼睛，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妻子澄澈碧蓝的眼睛！

    圣姑被诛仙台下戾气撕碎的蝶衣在空中飘飞，白无瑕的心陡然往下沉。

    “我娘子呢？”白无瑕瞪着霓凰的眼睛问，那眼神恨不得一下子杀了霓凰。

    霓凰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指着诛仙台下的戾气，怯怯道：

    “姑姑……姑姑她自己跳下了诛仙台，我声明啊，我没逼她，也没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你没逼她，她怎么会跳下诛仙台，她的眼睛怎么会在你的脸上？！”

    白无瑕黢黑的眸子登时射出火焰，裹挟着滔天巨怒，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掴向霓凰，打得她当场喷血，脸肿鼻歪。

    “你不但逼死我娘子，还敢窃取她的眼睛？！”

    霓凰公主被打得满腹委屈，轻抚着红肿的脸颊，又轻抚一下眉眼，对白无瑕凄凄切切的哭道：

    “无瑕，你当日便是被姑姑的眼睛吸引，你不是最爱姑姑的眼睛么？

    如今她的眼睛就在霓凰脸上，你看看，你看看呀。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让这双眼睛流泪！”

    姑姑哭泣，是清香的朵朵桃花泪。

    纵然霓凰公主换了姑姑的眼睛，她哭泣起来，却是浑浊的血色眼泪。

    “姑姑的眼睛，岂容你糟蹋！”

    白无瑕怒火中烧，一掌将霓凰公主击下诛仙台。

    “无瑕，你好狠心啊！”

    霓凰公主在飞坠中惊骇的叫。

    霓凰公主着实自作自受，但可恨的同时，也着实令人怜悯。

    “宓儿生，为父就生，宓儿亡，为夫自当生死追随。”

    白无瑕也纵身跃下诛仙台下充满戾气的大熔炉。

    空中，兀自听到白无瑕悲痛欲绝的呼叫：

    “宓儿！你不要丢下为夫……”

    白无瑕一直往下坠，戾气中哪有他妻子的身影，他和姑姑发生的往事便历历在目……

    第一眼，桃花树下，遇她，星月耀她额间花。

    第二眼，蟠桃宴上，念她，宁可弃朱甍碧瓦。

    第三眼，笔落飘纱，望她，眉眼如画靥如花。

    第四眼，圣泉长吻，同她，碧影清华指间沙。

    第五眼，情意缱绻，拥她，桃花林中赏烟霞。

    第六眼，九天月下，与她，永结同心开情花。

    第七眼，桃花情劫，护她，断翼浴血只为她。

    第八眼，浮生梦假，伤她，万念俱灰花泪下。

    第九眼，诛仙台下，失她，花骨埋香隔天涯。

    第十眼，天上地下，寻她，桃花仙岛重拾花。

    当圣姑和白无瑕跳下诛仙台，蟠桃姥姥也预感到他们出事赶了过来，悲痛欲绝的跪倒在诛仙台，撕心裂肺的狂呼：

    “玉儿！香宓儿！我的孩子啊！……”

    不知过了多久，哭成泪人的蟠桃姥姥终于回到蟠桃园。

    竟瞧见十万九千里蟠桃园里的蟠桃树，每一株树身上，皆流下了一串串像琥珀色的血泪……

    “哈哈哈……花神劫殇，竟落下桃花血泪！”蟠桃姥姥张开双臂凄然的哭着。

    随后离开蟠桃园去了圣泉，张开双手，跪下向天祈愿：

    “我素月以爱神之名，甘愿散去数百万年神功，只求白无瑕和圣姑生生世世，永结同心，平安喜乐。”

    她口中念念有词，而后运神功击向自己的天灵盖，随即便一大口鲜血喷薄而出，喷溅向圣泉。

    原本澄澈的圣泉，一下子也变成琥珀色。

    姥姥再高举蟠桃拐杖，以爱神之名，以血色圣泉，下了个神咒……

    “圣姑渡劫，百花敛蕊，桃花血泪，六界生灵，尝之爱之！”

    圣泉的水开始干枯。

    百花俱哀，敛蕊不开，即便是蟠桃园，也只开花，不再结果。

    这就意味着神仙们不仅没有了圣泉，还没有仙果。

    而每株桃树上，皆流淌着琥珀色的血泪。

    姑姑那年十八万岁，正是女子最美的年华，人间正是阳春三月，三月三女儿节……

    谁在三千红尘中，轻轻弹奏一曲刻骨的相思，寂寂吹响一首断肠的哀乐。

    霓凰以幻化诀迷惑圣姑，她纵然能瞒过圣姑以及其他神仙，却未能瞒过天帝。

    他当时不阻止霓凰，也是希望圣姑对白无瑕死心。

    没料她不仅伤心绝望到能舍弃自己的眼睛，更心灰意冷得跳下诛仙台，不惜灰飞烟灭。

    圣姑跳下诛仙台那一瞬，霓凰在拾掇她新换的眼睛，却没留意天帝飞身跃下诛仙台，将姑姑救走。

    而一直注意天帝一举一动的云螭，也尾随着天帝，知道姑姑跳下诛仙台，正悲恸得也想随姑姑跳下去之时，却见天帝救起姑姑回去他的紫霄宫，他也悄然跟过去。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白无瑕到来之前。

    诛仙台下的戾气能消融神仙之躯，圣姑心灰意冷之下也不抵挡，自然身受重伤。

    而天帝是以神功护体飞身下去救人，是以他身上所受的只是轻伤。

    他以灵力救醒圣姑，圣姑悠悠睁开眼睛。

    她的眼睛被霓凰剜去，在戾气中竟然又重新长了出来。

    新长的眸子，如枝头新绿，比之前还要澄澈，更加的水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