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汀一烟倦身还，雾隐小川见世难；道若有情佛无岸，最是度厄逐心欢。

    话说大和尚祭波罗钵，欲擒太华。葛洪见势不妙，现了身形。二人相对，葛洪打一稽首，说道：“自山中辩法，你我分向东西，可谓一见一因果，一会一别离。你从西方来，修行大伾山，借胡马之势，传灵山释法，也不见怪，然胡马枉生杀孽，你既称普度众生，却是两眼空空，实不应该。今助胡南下，你我见来，也须有个了结。”大和尚合掌，说道：“自汉以后，三国纷争，两晋更迭，朝廷腐乱，社稷混淆，如此下去，人间何有安宁。所谓大恶即大善，一时兵祸而得天下安宁，是为大道。你执着善恶，至人间无休无止，大不苟同。了结亦是缘结，有死方有生。你我各为其教，见个高低，也是了却。当日下邳，我虽退走，乃时机未至，不与你纠缠。今石勒一统北地，大势已成，我以宝会你，始见真章，看你如何破来。”

    一言不合，拂衣操戈。大和尚踏步而前，手现一杖，要打葛洪。葛洪执火龙剑相迎，两人皆为修行之客，非斗勇之人，未及数合，葛洪道一声：“火来，火去。”登时，火龙剑祭在空中，化一条火龙，呼啸而出，直奔大和尚。大和尚见道：“来得好。”遂将波罗钵祭起，喝道：“下邳一战，未让你见识宝钵之利，此番好生见来。”那钵在空中溜溜直转，有万道金光祥云显现，哧溜一下，将火龙剑收入钵内。

    葛洪失了宝剑，大惊失色，道一声：“此钵好生厉害。”转身欲走，大和尚摇钵追打。彼时小黄龙执枪大叫：“勿要伤我师兄。”照大和尚面门刺下。大和尚急举杖相架，与小黄龙战三五个回合。那小黄龙久惯杀伐，武艺超群，大和尚如何敌得住，不敢再战，遂祭起波罗钵，那钵转起，蟠龙枪转瞬收入，小黄龙一愣神，大和尚持杖而至，一杖打在肩臂。小黄龙负痛跳开。早有太华跃步赶来，将破天锤抡起，见风火雷电齐发。大和尚笑道：“萤烛之火，岂敢与日月争辉。此等小术，焉来献技。”那波罗钵随即转动，光华夺目，太华不及反应，手中宝锤已收入钵中。太华骇然：“此钵着实妙哉。”大和尚乘势而上，一杖打向太华火目，正要得手，忽太华身前立出一道土墙，那杖打在墙上，闻得“轰隆”一声，墙即刻倒下，再看墙后，太华早不知踪影。此正是葛洪使奇门遁甲之术，救下太华，有诗为赞：

    乾坤一念多变幻，天地开合在心关；

    五行皆是道中理，奇门遁甲见非凡。

    大和尚见得明白，喝道：“道友身怀奇门遁甲之术，倒也精妙，且看你能隐得多时？”遂把波罗钵望空中一抛，万道祥光绽放，照了葛洪身形，大和尚道一声：“葛洪还不入钵，更待何时？”即见葛洪一声未吭，被收进钵中。大和尚大喜，收了宝钵，望里一瞧，那钵中葛洪，原是个纸人，也不气恼，只是赞叹：“此等异术，真乃道德之士。”四下看来，见葛洪城下现了真身，率众退入城中。石勒急命十八骑追赶，至城下，见葛洪画符一指，平空现出大火，阻了去路。大和尚谏道：“穷寇莫追，葛洪虽一时受挫，然一身奇门遁甲之术，贫僧尚未参悟，且葛洪左右，能人辈出，今看来，非一战而能定乾坤，须整顿军马，养足精神，再战不迟。”石勒依言。

    此战大获全胜，石勒掌得胜鼓回营，升了帐，众将贺来：“今陛下与葛洪头一场战，大和尚挫其锋锐，破此城只在指日也。”大和尚谓之：“今日初战，虽有捷果，然达摩遇挫，石虎受伤，而晋兵未损根本。众位不可掉以轻心，日后尚有大战。”石勒问石虎伤势，医官回道：“将军五脏六腑皆有损伤，且需静养，多则一月，少则半月。”石勒嘱咐医官好好调息，忧道：“今番一战，虽挫晋军锋芒，然石虎受伤，那小黄龙本就无敌，加之又来个火人，实是棘手。葛洪身具神通，若是坚守不出，如之奈何？大和尚且有对策？”大和尚说道：“葛洪败走城中，其宝皆收入我钵儿之内，此时定无他法，不若明日强攻城池，石虎虽在养伤，十八骑亦有战力，我护得周全，可一举破城。”石勒闻言大喜，遂定下计来，吩咐将士，调遣三军。

    且说葛洪兵败进城，入府，众将上殿见葛洪。葛洪说道：“佛图澄持有宝钵，厉害非常，今我等兵刃皆被收走，想来明日，胡贼定趁我军心未稳，强攻寿春。”有陶侃在侧，气道：“今初战虽失利，然众将军皆在，明日胡贼若来，我等豁出性命，当拼个你死我活。”小黄龙说道：“那僧人手中钵儿，必是至宝，我等纵是拼了性命，也是无益。”太华亦道：“昔日紫仙山，我会过此僧，确是神通。今我等兵器皆失，明日若再出战，凶多吉少，纵是师叔奇门遁甲，也难顾及众人。”众将闻言，皆面露难色，忧心忡忡。周玘急道：“如此说来，难不成我等无计可施，坐以待毙？”葛洪叹道：“如今之计，当晓此钵来历，而寻破敌之法。我速往大罗宫走一遭，若晋室仍有气运，定不虚行。若大势已去，我亦与众位，存亡此城也。”遂吩咐陶、周及众将：“你等好生守城，我去来。”拈土一撒，驾土遁望大罗宫去。

    一路心急事焚，无暇风景，下大罗宫，至玄都洞，见过四位天师。那张道陵奇道：“你不在罗浮山炼丹，如何到此来？”葛洪遂将前事一一叙来，又问佛图澄手中宝钵是何来历？天师皆不知晓，张道陵说道：“此钵如此厉害，且问老师，定知来历。”众人随望里走，张道陵入内禀报，少时出来，说道：“老师唤你进去。”葛洪入内，至台下，见玄都大法师，跪而启道：“弟子葛洪，拜见大法师。”玄都问道：“今你炼丹之事，如何？”葛洪回禀：“弟子千难万险，已采得五石，又寻六丁神火，想来炼丹无碍。只是西王母有言，炼丹时机未至，人间又见艰难。石勒率军南下，有西方门客佛图澄相随，仗恃一钵，厉害非常，弟子手中火龙剑，连同小黄龙的蟠龙枪，太华的破天锤，皆被此钵收去。今寿春危急，实在无奈，故上得大罗宫讨教。”玄都说道：“你寻得宝炉，又得五石，更见神火，已是功德。西王母所言非虚，正所谓炼丹兴道，道在人间。你在那寿春遇挫，也不奇怪，因你不晓得那钵儿来历。那钵名为波罗钵，乃佛陀成道，受四天王献石钵，以神力合成，载纳十方，万法不侵，万物可御可收，你数载道行，怎能敌之。”葛洪拜道：“弟子才疏学浅，还望老师指个法儿。”玄都叹一声：“钵乃西方应器，佛陀虽有神通，亦须托钵乞食，我若是将佛子吃饭家什打碎了，想来灵山必定恼怒。然事已至此，罢了，罢了。”又唤张道陵，问道：“今日是何时节？”张道陵算来，回道：“今日乃正月十五。”玄都又叹：“若是正月十五，也算是一场造化。万安山一战，昆仑门客根行俱损，当受人间香火。玉清老爷知晓，定然也是欢喜。”即从袖中，取出三根香来，分别红、黄、黑三色，又拿三道符箓，命张道陵：“你且往昆仑去，将红香插符，注正月十五，着山上；将黄香插符，注七月十五，埋之地；将黑香插符，注十月十五，沉之水。合为三元。此事办了，即刻回来。”又命葛洪：“你且回寿春，若石勒相攻，自有助来。”葛洪大喜，遂辞别众人，回寿春去了。

    且说张道陵领命，离了大罗宫，驾遁望昆仑去。半日工夫已至。此山又与大罗宫不同，怎见得山好：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满山青染染；万节修篁，含烟一径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生香。岭上蟠桃红锦烂，洞门茸草翠丝长。时闻仙鹤唳，每见瑞鸾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瑞鸾翔处，毛辉五色彩云光。白鹿玄猿时隐现，青狮白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果乃胜天堂。

    张道陵奉玄都之命，上玉虚峰，将红香插符，注正月十五，点于峰上。至大峡谷，将黄香插符，注七月十五，点于谷下；至不冻泉，将黑香插符，注十月十五，点于泉中。又望玉虚宫拜了三拜，遂离了昆仑，回大罗宫向玄都覆命。且说那三炷香，悠悠燃起，烟火升于九天之上。

    话说玉清元始天尊在弥罗宫，忽见一缕烟火，遂目转人间，见昆仑之中，立有三炷香，自道：“师兄也是费心，所谓投桃报李，也是当然。”即飞身至太虚极处，取始阳九气；在九土洞阳，取清虚七气；更于洞阳风泽之中，取晨浩五气。吸入口中，与三焦合于一处，融合贯通，结灵子三颗，口唱：

    九气青天上，日月星斗真；天地水官帝，云雷电鼓随；金童执华旛，玉女捧香花；五色祥云内，放出白毫光；照一切天下，显身救众生；庆云祥烟护，拔离诸苦难；兴云布洪雨，驱雷掣电行；法显无边济，无极无量法；无量度众生，无极无量光；照出诸魂众，一切冤家鬼；尽离地狱中，存亡诸众生，一切离苦难。

    唱罢，又唤来白鹤童子：“且去昆仑，将此三颗灵子，交于南极，命南极分埋于三炷香下。”白鹤童子领命，即赴昆仑。且说白鹤童子见南极仙翁，交了三颗灵子，将元始天尊吩咐一一说来。南极仙翁心思透亮，说道：“童子且回禀大老爷放心，我这便去得。”二人别过。

    南极仙翁即往点香之处，将三颗灵子分埋其下。霎时袅袅清烟，徐徐而出，缓缓勾勒，渐成三人形状。其上一人，身著大红官服，龙袍玉带，五绺虬须；其左一人，身著大黄官服，蟒袍琼带，三绺长须；其右一人，身著大黑官服，鱼袍鳞带，络腮胡须。南极仙翁道一声：“三官大帝，今日而出，当开三元之节，受人间香火，以固其元。”三人各打稽首。南极仙翁又道：“你三人既已成形，当去上清天弥罗宫，见过天尊。”三人作别，飘飘悠悠，望弥罗宫走。

    白鹤童子眼尖，见得三人到来，忙引入宫内。三人俯叩元始，天尊唤红衣人，说道：“今日起，你为上元一品，赐福天官，隶属玉清境，号紫微大帝。”紫微大帝谢过天尊。天尊又唤黄衣人，说道：“今日起，你为中元二品，赦罪天官，隶属上清境，号清虚大帝。”清虚大帝谢过天尊。天尊再唤黑衣人，说道：“今日起，你为下元三品，解厄水官，隶属太清境，号洞阴大帝。”洞阴大帝谢过天尊。天尊笑道：“今授你等下世，葛洪在寿春有难，你等且去，助一臂之力，事成之后，速归昆仑。自此，每逢正月十五，天官于是日，同下人间，校定罪福；七月十五，地官于是日，同出人间，校戒罪福；十月十五，水官于是日，同到人间，校戒罪福也。你三人，当纲维三界。统御万灵。三元校籍，善恶攸分。斋戒礼诵，无愿不成。消灾释罪，降福延生。至真妙道，功德无边。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三官大帝皆道：“谨遵大老爷之命。”遂拜别而去。正是：

    三元三品三官帝，三宫三体应天尊；

    三无三有三清境，三时三节万圣明。

    且不言三官大帝望寿春行。话说葛洪驾遁，离了大罗宫，心系战事，急往寿春赶，遥望城头，闻得金鼓齐鸣，喊杀大震，又见烽烟四起，土播尘扬，心道不妙，近前视之，果真石勒已率大军攻城，那十八骑各领人马，杀向城头。陶侃，周玘等将奋力抵御，小黄龙与太华各守一方。石勒大呼：“夺城门者，赏黄金万两，加官三级。”三军踊跃，将士齐心。小黄龙见势不妙，执一把长枪，奔走四处，见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太华亦不落后，借了一对银锤，看人便打，逢人便杀。二将合力，保得城头不失。

    石勒在阵中，看得明白，谓大和尚：“晋军有此二人，终为阻碍，大和尚须设法除之。”大和尚道：“此二人皆非凡将，十八骑纵有本事，也难敌也，如此看来，非将此二人收了。”遂执钵上前，喝道：“小黄龙，你为龙子，我本不愿伤你，然你执迷不悟，以碍天道，无怪我也。”小黄龙怒道：“枉你为西方修行之客，徒生杀孽，尚在此大言不惭，今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大和尚叹道：“你既如此说，休怪贫僧也。”遂将波罗钵祭起，那钵在空中，一道明光，罩了小黄龙，连同无象环一并收了。太华见状，大怒，喝道：“贼僧休走，太华来也。”大和尚说道：“太华，昔日在紫仙山，我不与你计较，不想你又来阻碍。你一个火精，有何能为，今日将你这团火收了，看你如何立身。”遂念动咒语，波罗钵随即转起，要收太华。

    葛洪见佛图澄欲收太华，心下大急，三步两脚，到得太华身前，喝道：“佛图澄，你休要作怪。”大和尚喝道：“葛洪，你来得正好，今日连你一并收了，待赵王一统天下，再与你说道。”波罗钵随即金光闪闪。葛洪急使奇门遁甲，移形换位。大和尚又道：“且看你走得了几时？”波罗钵如影随形，使葛洪欲离不敢，欲走不得。正焦急处，忽见得城头上空，五色祥云，九气清风，有三星而现，登时星光灿烂，闪耀四方。大和尚见得异象，抬头看来，那三星化为三人，一人穿大红官服，一人穿大黄官服，一人穿大黑官服，正是三官大帝，口中合唱：

    寂寂至无宗。虚峙劫仞阿。

    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

    一入大乘路。孰计年劫多。

    不生亦不灭。欲生因莲华。

    超凌三界途。慈心解世罗。

    真人无上德。世世为仙家。

    三官大帝分列上、中、下三位，彼此有一条金线相连。转眼之间，三人合手，天官手起天灵，地官手起紫宫，水官手起关元，金线陡放金光，金光之中，登时现一柄玉如意。那玉如意直直打下，正打在波罗钵上，闻得一声“咣当”响，将波罗钵打了个粉碎。小黄龙执蟠龙枪而出，又将破天锤、火龙剑拿了。大和尚见波罗钵毁了，面色大变，怒道：“你等何人？如何毁我钵儿。”三官大帝齐道：“紫微清虚洞阴，赐福赦罪解厄，我等乃三官大帝，道友不必恼怒，你既沾红尘之因，必结红尘之果，人间自有定数，两教皆在其中。”话落处，三官大帝即隐了身形，竟自去了。

    葛洪、太华复得火龙剑，破天锤，又见小黄龙平安出来，心下大喜，陶侃、周玘更是鼓舞，那太华喝道：“此时不擒胡寇，更待何时。”举破天锤一马当先，小黄龙紧随其后，葛洪将火龙剑祭起，城头卷起一条火龙，俯冲而下，烧得赵兵二目难睁，皮焦肉翻。石勒见状大惊，大和尚说道：“今一战失势，且速撤走。”护得石勒夺路而逃，十八骑且战且退，陶侃、周玘等将趋兵追袭。大和尚见晋军追赶甚急，遂开了法眼功，借得淮水，使晋兵不得而过。陶侃、周玘见胡寇走远，打马回城不表。

    石勒兵败寿春五十里，收住败残人马，结下营寨查点，损折兵将一万有余。石勒升帐，叹道：“自北地一统，一路南下，摧枯拉朽，不在话下，今日又逢葛洪，失机丧师，着实可恨。”大和尚说道：“波罗钵收火龙剑、破天锤，小黄龙更是连人带枪，皆收入内，本来寿春势在必得，未料出了个甚么三官大帝，毁我宝钵，以致功亏一篑。想来必是葛洪又去了三山五岳，寻来相助。他既寻得，我亦寻得，陛下可安守大营，待贫僧归来，再作计较。”遂出了帐，望灵山去。

    且说佛图澄失了宝钵，即回灵山，乘难侍者通报，入得大雄宝殿。那宝殿又换了景象，见那殿上，立有六佛，乃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又有五方揭谛、八大金刚、十六罗汉、十八伽蓝，个个执着幢幡宝盖，异宝仙花。莲花台上，接引佛祖正居中央，只是身形已成虚幻。右侧有一方塔，耸立半空，乃七宝塔，多宝如来坐狮子座，全身姿态如入禅定。左侧现出一人，丈六金身，顶上绀青髻，眉间放白毫光，照东方八万，身相黄金色，左手结拳印，右手向外展开，身被袈裟，跏趺坐于白莲华上。正是：

    瑞霭漫天竺，虹光拥世尊；

    西方称第一，无相法王门。

    佛图澄不识得，只是拜道：“弟子叩见佛祖。”接引佛祖一指左侧，说道：“你来之正好，此为释迦牟尼尊者，三世轮回，方才圆满，你且见来。”佛图澄伏地叩拜，口称：“见过释迦牟尼尊者。”释迦望接引拜道：“老师已至无量，弟子不敢言首，还望老师多加指教。”接引又道：“佛图澄，你此来，我已知晓。”又问多宝、释迦：“东方道友，竟毁了波罗钵，你等如何看来？”释迦说道：“当日我在王舍城，那鬼子母生五百子，因前生有恶邪愿，所以常常吃掉城中幼儿。百姓无奈，只来问我，我便将鬼子母其中一子藏于钵中，鬼子母四处寻觅，不见幼子，悲恸万分。我对其言：你有子五百，仅失一子，便如此悲痛，别人只有一二个，你吃别人孩子，那其父母，丧子之痛如何了得。鬼子母听后，幡然醒悟，皈依我门。我亦教世人，吃饭之时，可留出一点食物，供鬼子母母子食用，而鬼子母亦发愿，保护寺庙，守护小孩。故与人方便，与我方便，不断其食，方可得食；断人之路，亦断自家之路。那道家门人，好生无礼，钵乃佛家应食之器，修行之物，他等却将之毁了，我灵山之门，也予他行来。”接引说道：“既予他行来，如何行来？”多宝说道：“他一行，我一行，因果相替，彼此同行。”遂道：“五方揭谛何在？”五人应声而出，正是金头揭谛、银头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摩诃揭谛。多宝说道：“你等下得灵山，与佛图澄同往寿春一走。”接引点首，五方揭谛领法旨。佛图澄拜谢，与五方揭谛离了灵山。

    待佛图澄去了，燃灯道人现得身来，诉佛祖：“万安山一战，定海珠演二十四天，尚有十二天未行圆满，众果位亦未安定，今灵山门客，下得人间，恐为不美。”接引佛祖拈指，谓众尊：“富贵贫穷各有由，夙缘分是莫强求；未曾下得春时种，坐守荒田望有秋。今佛道一场劫数难免，也是天道使然。我等众修行者，往东土而走，也是传法播经，一切是与不是，得与不得，可与不可，成与不成，在与不在，非是我愿。我愿无他，只须春时下种，任那云卷云舒，花落花开。”众尊者皆称善哉，不提。

    且说五方揭谛与佛图澄同往寿春，霎时便至。到了行营，石勒领众将迎接，上中军帐，与五方揭谛相见。金头揭谛问道：“寿春城在哪里？”石勒回道：“我等失机，前夜败兵，退至五十里下寨，此处乃是上窑山。”十八骑说道：“今有揭谛相助，我等连夜起兵前去。”即要呐喊传更。银头揭谛笑道：“我等既来，无须大动干戈，我五人前往寿春，可定大计，你等安等消息。”佛图澄见五方揭谛如此说，心思一转，问道：“众揭谛是否欲起圆合之法？”摩诃揭谛说道：“然也。”佛图澄笑道：“既是圆合之法，我等大可无忧矣。”五方揭谛辞别众人，出营而去。

    石勒不解圆合之道，遂问佛图澄：“寿春城中，千军万马，又有葛洪众人，五方揭谛这般前往，不知那圆合法，是何道理？”佛图澄回道：“陛下不知揭谛，所谓揭谛，便是去也，由苦海而向彼岸，由无明而向觉照，故揭谛，也叫去呀，去呀。而圆合之法，乃是身心和合、自性圆融之法，揭谛可入他之身，引他至彼岸，大可放心矣。”石勒仍是不解，佛图澄笑道：“陛下不必知因，安享果也。”

    且说五方揭谛出了营帐，一字排开，径直前行。至寿春城下，已是半夜子时，见得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夜色沉沉，寒风习习，又有城外来回巡马，城头守将戒备。五方揭谛随即分开，各立东南西北中五方，结隐开印，观想顶、喉、心、脐、阴五轮，发白、红、黄、兰、紫五色光轮，相融相合，登时一团彩光，环绕全身，以成彩障，旁若无人一般，安然入得城中。城头兵士只觉得城外几点星火，一闪而过，再来看时，早已不见，也未将其放在心上，只道是看花了眼罢了。那五方揭谛各入城中，金头揭谛望葛洪府中去，银头揭谛望小黄龙府中去，波罗揭谛望太华府中去，波罗僧揭谛望陶侃府中去，摩诃揭谛望周玘府中去。

    话说周玘在府中，劳累一日，甚是疲倦，正要就寝，只听得门外“吱嘎”一声响，阵阵凉风袭来，登时吹灭了灯。周玘已是困倦，陡然见黑，索性伏于案上盹睡，虽两眼朦胧，心中却是明亮，不知究竟是梦是真，耳边闻得声声：“去呀，去呀。”迷迷蒙蒙，竟站起身来，推开门看来，见门外立有一人，隐隐约约，看不清模样。周玘问道：“门外站立者何人？且报上名来。”那人回道：“我是你呀，你是我呀。”周玘近前视之，见来人一幅头陀模样，正是摩诃揭谛。

    周玘不识，大喝：“你是哪里的魑魅魍魉，妖魅邪魔，至此深夜，入我府中，小心将你碎尸粉骨，打作微尘。”摩诃揭谛合掌唱道：“自性如虚空，真妄在其中，悟彻本来体，一通一切通。你且好生看我来。”周玘仔细一看，来人与自己一模一样，不由大吃一惊，怔在原地，登时脑中一片空白。摩诃揭谛化了周玘模样，也不多言，踏前一步，与周玘身体缓缓相合。

    此时，周玘一惊，醒了过来，大汗淋漓，原是一场梦矣。回想梦中，又不记得梦了甚么，却感头痛欲裂，以为风凉寒体，遂歇息去了。看官不晓，此周玘夜里一番经历，与葛洪、小黄龙、陶侃一般无二，皆是如此。唯有太华，夜至三更，意欲安寝，听得门外风声大作，房中灯火忽明忽暗，登时困倦上头，迷迷糊糊，隐约有声响起：“去呀，去呀。”也不知梦里梦外，太华起得身来，径自走到门外，见得一人，头陀模样，乃是波罗揭谛。

    太华喝道：“哪里来的鬼魅，到此放肆。”便拿破天锤欲打。波罗揭谛合掌唱道：“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神宁若彼岸，身合满空星。你且好生看我来。”太华火眼睁起，与人与自己一模一样，不由心惊，登时脑中一片轰鸣，怔在原地。波罗揭谛化了太华模样，踏前一步，欲与太华身体相合，未料太华乃六丁神火化身，那神火陡然发出，波罗揭谛入不得身，难以圆合，直往后退，立时太华清醒过来，再来看时，四下空空荡荡，波罗揭谛早已隐了身形，知难而走。太华心惊：“定有妖人到此，若非我神火之体，已遭暗算。”急出府来，望葛洪府上去。不知太华如何应对，五方揭谛有何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