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晋王府一
这片广阔的河东地区一片寂寥,晋阳城另一端的晋王府里,一群人个个面容凝重,聚在一起唉声叹气。这是一群盔甲在身的人,是河东之王李克用手下的将领们。
空旷的大堂里,晋王李克用坐在冰冷的座位上,脸色铁青,他的心情极为复杂。因为,李亚子,是他的长子李存勖的小名,他从蒲州冲了回来给他带来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他的女婿河中护国节度使王柯已降朱温,河中地区已在朱温控制范围内,正往晋阳进军。
这王柯当年也是在李克用的帮助下做了河中护国节度使一职,甚至为了笼络于他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了他。
“混帐东西,亏我多年待他王珂如亲儿,竟如此这般对我。”在华夏大地上叱咤风云多年的李克用大骂不止,仅剩下的独眼圆睁暴突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突,像要吃人一样。他的脸上的充满了不甘,充满了被人背叛的愤慨。
“小人得志啊,小人得志便猖狂,想那朱温之前不过是农民军的一个降将,后来被黄巢重重包围还是我河东铁骑相救于他,他却在上源驿对我下毒手,一个忘恩负义之徒。”李克用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前不久他刚取了幽州,横扫河北平原,现在又夺走了河中几州,对我河东步步紧逼,我们现在处处受制,只能缩在这河东动弹不得。”李克用越想越气。
当年黄巢与朝廷争战不休,黄巢围了朱温镇守的汴州,当时还是宣武节度使的朱温恐被黄巢剿灭,乞求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出后援助,李克用带领河东铁骑解了他的汴州之围,当年李克用年轻气盛且于朱温有恩,这沙陀人的又暴又直的性格暴露了出来,跟朱温出言不逊,朱温那心中愤怒表面隐忍不发,事后出后包围并纵火焚烧李克用住的上源驿要致李克用于死地,也是李克用命不该绝,天公下起来大雨火势受控,又亏得当时还未反的义子李存孝拼死救出,其他人几乎全军覆没,自此朱李二人成为终身仇敌。
心腹大将盖寓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他理解李克用的憋屈。盖寓向来如此,他心思缜密,考虑问题较全面,一般李克用发火时他都能先平静的揣摸他的心意想办法解决问题。
此时河东的大将周德威镇守潞州,李克用手下的大将们,世人称十三太保的那些大将大部分大部分分散各处重点镇守;仅有李嗣源,李嗣昭还有个李存信等为数不多的人在晋阳城内,其他诸将都在镇守各处一时根本赶不过来。
李存勖在一旁有点战战兢兢的,他害怕李克用发火。李克用对他期望极深,刚识字就就逼他看各类兵书,十一岁随李克用去谒见昭宗,他聪明玲珑,昭宗甚为喜欢,大嘉赏赐。他努力按着父亲要求他走的路一路狂奔,只是,只是他的内心深处,喜欢的并不是这些,他喜欢音乐词曲唱歌,但他只有偶尔才偷偷的去亲近他喜欢的诗词歌赋。
身材不高但却一脸刚毅的李嗣昭向来极为孝义,作为李克用无数义子中的一员,他最是中规中矩听令行事,英勇多于谋略,在一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
李克用的另一个义子李嗣源为人极为低调,他约莫三十多岁,身形高大,他自十来岁就跟随李克用东征西讨,身经百战的他默默的注视着李克用,更是时不时的瞟一眼李存勖,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他更是轻易不发表意见。
而那李存信,为人阴险,前几年离间李存孝,借李克用之手杀了李存孝这个河东第一猛将,逼反另一员大将罗弘信,行事多为自己前途考虑,现在也不吭声。
盖寓见李克用一通火发得差不多了,慢慢说道:“晋王息怒。王珂情势危急降于那朱温已成事实,我们目前兵力分散,主力分散在其他几州,晋阳仅万余兵力,面对朱温三十多万大军,唯有坚壁清野,等待回援。”盖寓说得挺好听,实际情况是王珂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没救而已,这其实是李克用自己的问题较大。
李克用发了半天火,听到盖寓的话,也明白情势如此,发火也没用。他拿起一把匕首,带着怒火一把插进旁边的扶手上,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粮草还能坚守两月有余,只是连年争战,周围粮草不丰,这个后勤问题现在非常困难。”盖寓也叹了口气。
“晋阳兵力微弱,不如我们退守云州,放弃晋阳,再做打算。”李存信瞟着李克用试探着说。这人被李克用赋闲甚久,巴不得有点乱子好混水摸鱼。
“这……这也是一条路。”李克用沉吟了起来。河中地区被朱温所得,对他的打击很大。
“现在朱温霸占河北河中,实力数倍于我,晋阳……晋阳确实难守。”一世枭雄的李克用的脸多了些沧桑之色,被李存信一说,心中着实萌生了退意。
“你莫要挑唆父亲放弃晋阳。我们在此经营多年,难道就这样让朱温轻易得到?我们到哪里去休养生息?”李嗣昭是个直性子的人,他最是看不怪李存信的阴险。
“我为父亲的千秋霸业着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父亲在此坚守,城中仅万余兵力,如何抵挡?”李存信斜睨着李嗣昭,他的内心最是看不起有勇无谋的李嗣昭,一副轻视的神情表露无遗。
“退到哪里能有我们多年经营的晋阳这种基业?你这奸贼不怀好意!”李嗣昭说不过他,气得大骂起来,举拳就想干仗。
“好了,别吵了。”李克用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时,李存勖上前了一步,其他几人就想看看他怎么说。
“父王,儿臣不这么看。朱温虽实力强悍说号称三十万大军,第一,发兵檄文大都虚张声势,人数必没有这么多;第二他长途跋涉,周围也都是他的敌人,掣肘甚多,粮草也是个大问题。第三,他多线作战,必不能长久围困河东。所以,我认为晋阳坚守等其他几处的大军回援,我们有些胜算的。”李存勖听到李存信这退缩的言语倒是有些不服气,不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李克用看了看自己这个长子,有股不服输的精神,不错,不由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特别流行收义子,他的义子众多,为了笼络人心,李克用的义子都组成了大大小小兵团几十个,是河东的中坚力量。只是,人都是自私的,他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能继承他的一切,他要努力帮他树立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