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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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拳脚无眼

    古代的高端聚会都在干嘛?

    谢灵均的答案是很无聊!

    相比后人人的开放玩法,古人几乎把野游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饮酒、听音、赋诗,曲水流觞,再下下棋,打打猎,这就是他们游戏的全部。

    不是说他们不喜欢更有意思的游戏,而是他们只限于这些,因为认知就在那里,你能指望信息闭塞的古人玩出什么花样来?

    对于他们来说最放纵的行为便是解开腰带,让宽大的外衣或是斗篷随着自己的旋转飘荡起来。

    没错,舞蹈便是最大的放纵,在跳舞的时候他们是真的毫无顾忌,有些女子甚至在旋转时露出自己内里的小衣,惹得纨绔子弟争相俯身喝彩,有些男子则是露出胸膛,展示自己的肌肉美感。

    好吧,这些原始的冲动和行为是刻进基因里的,除了展示自己的本钱外,剩下的便是在智慧上的角逐。

    说来也奇怪,华夏的古人与西方的古人对娱乐方式的追求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也有很大程度上的不同。

    西方人有罗马竞技场,有斗兽场,而东方有比武,有兽笼,别的地方谢灵均不知道,但在眼下这出郊外,却是真的瞧见俩个纨绔子弟身着盔甲和木质刀剑在拼杀。

    一方银甲红袍,一方黑甲白袍,颜色分明。

    不要认为他们他们是在装装样子,事实上在行礼完过后,便真的拼杀在了一起,刀剑敲击在盔甲上的声音听的谢灵均一阵牙酸。

    且不说手中的木质刀剑,便是一次用肘部臂鞲击打对方,也比手中刀剑的威力更大,银甲一个肘击便让黑甲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他也不甘示弱,可能是对方刺激了他,甚至扔掉了手中的木质长剑,抱着膀子如同橄榄球队员般的冲了过去。

    银甲没有躲避,事实上面对这种蛮牛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但他却没有躲,肩部的撞击其实才是最具杀伤力的,因为在冲刺的时候身体前倾,这几乎可以把人的惯性力量发挥到最大。

    但同样也有致命的缺点,不够灵活,所以银甲借用他的惯性伸腿下绊的同时,灵活的闪身,抓住他肩部掩搏上的缝隙便将那黑甲便被甩飞出去。

    “嘭”的落地声令谢灵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货怕是被摔得不轻,甚至有脏器出血的可能,果然黑甲趴在地上好一会。

    “不可!”见有人要上去扶他,谢灵均急忙阻止,但那黑甲武士还是被仆从扶起,于是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谢灵均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但边上的卢佾却猛然惊呼:“钱益?!”

    “你认识?那便让他躺下,我要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受此重击恐有性命之忧!”

    卢佾扭头看了谢灵均一眼,见他模样真诚便点头道:“好!”上前冷冷的看了一眼扶起钱益的仆从道:“主辱臣死,待会你们若不效死命,知道会如何!”

    那几个壮硕的仆从顿时抱拳道:“定为少爷出这口恶气!”

    听这话谢灵均诧异的看了卢佾一眼,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将那几个仆从推开,粗手笨脚的万一造成二次伤害就不好了,待清理出一片空地,谢灵均便动手小心的解开他的护甲,但半天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表兄,你……你也……来了,你小子是谁?我无碍。”瞧见卢佾上前帮忙,壮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趁着能的要起身。

    “别说话,还不知你伤的哪里,调整呼吸,尽量缓慢些,稳一点,不要大口的深呼吸!”

    谢灵均非常讨厌病人的不配合,他曾经见过有人在车祸后一个劲的阻止自己检查而死在面前,从那以后他对那些固执的患者再也没有了好态度。

    不是医生冷血,而是好的态度往往会让病患误以为自己伤得不重,从而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亦或是把小病拖成大病。

    在卢佾的帮助下脱掉了钱益复杂的甲胄,从外表上看他是毫无损伤,精神状况也不错,谢灵均伸手便在他的肋骨上进行摸索,不时按压,他最先要排除的便是肋骨骨折,断裂后对肺部的伤害。

    好在他没发现问题,那接下来就可以肯定了,刚刚那重重一击伤到了他的肺部,肺部挫伤的可能性很大。

    果然,在喘了一会气后钱益开始剧烈的咳嗽,并且再次咳血,这是好现象,带着泡沫的血迹说明刚刚的肺部出血点已经不再喷涌了。

    “如何?!”相对于钱益无所谓的态度,卢佾却颇为紧张,好在谢灵均脸上的凝重已经消失。

    谢灵均双手灵巧的躲过钱益阻挡的手,一边检查他的眼睛,一边道:“初步来看应该是伤到肺腑,但不是很严重,只是挫伤,嗯,眼底没有蛛网下腔膜出血,暂时能排除脑出血的可能,但还是要好生静养,伤到肺可不是一件小事,段时间内可能无法剧烈运动了,若落下病根,后半辈子基本和重体力活告别,倒是个富贵病。”

    “表兄,这小子是谁?说的啥东西?”

    “我说你不好好养着很可能会不举!”

    “啥?!”

    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壮汉大惊失色,卢佾却在边上偷笑,谢灵均能开这种玩笑便已经说明自己这个鲁莽的表弟伤的不重。

    “王宗,你伤我兄弟,可敢与我一战?!”

    拍了拍他的肩膀,卢佾看了一眼银甲武士的方向冷声道:“好好养伤,接下来看表兄为你出气!”

    谢灵均看了看卢佾的身板,再看看地上兴奋的钱益,他觉得这完全是一种找死的行为便想要低声劝阻,谁知不等他开口,对方却是哄然应下:“原是卢氏少主,某同你一战也算得偿所愿!”

    “好!”卢佾的身影刚刚落下,谢灵均便猛然瞧见一团白影从身边窜出去,也不见卢佾脚下有多少动作,但整个人却是互通飘起来一般,几个垫步便直扑王宗面门。

    一脚揣在他的胳膊上,借势向后跳了好几米远,这……还真有武功啊!

    谢灵均大惊,随即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两人……本打算继续救死扶伤的他呆呆的看着战场上被完虐的王宗。

    机械的转动脑袋看向一旁一边大笑,一边欢呼,一边又不断咳血的钱

    “胜熊罴!”益道:“你表兄一直都是这么生猛的吗?”

    钱益知道他是卢佾的朋友,便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谢兄弟,知晓我表兄绰号是什么吗?”

    “什么?”

    “胡扯!”

    “你看嘛!”

    谢灵均扭头看向斗场,果然,那叫王宗的被银甲纨绔被卢佾几次摔倒,最后更是狠狠一脚揣在了他的腹部,于是一大团的呕吐物便从王宗嘴中喷出……

    “沃日……怪物啊!”

    谢灵均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说真的他算是见识到了古代搏击之术的厉害,卢佾之所以能四两拨千斤,重要的是他高超的战斗技能。

    能快速准确的抓住对方的弱点,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什么上三路,下三路皆往要害招呼,这是搏杀技,不是在比赛表演。

    卢佾闪身之后肘击在王宗的后脑勺上,这一下便足以让他两眼发黑,脚下虚滑。

    谢灵均明显看到了撩阴脚,扣眼手之类的狠招……尤其是在王宗失去战斗能力后的那一脚,更是冲着人家的消化道去的。

    这还是那个翩翩佳公子,俊俊美少年吗?

    谢灵均发现自己对卢佾的直观印象要改变了,这货不是“娘炮”,而是长得非常娘的猛兽……

    打完一架,王宗已经爬不起来,而卢佾却能从容的整理衣衫,脸不红,心不跳的缓步而来,这模样真是充满了大家风范。

    看的谢灵均差点就要“拜师学艺”了!

    “你这么能打?”

    “哈,我从小便是在孩子堆里打到大的,这些人有几个没被我揍过?!”

    说完便蹲下看着钱益道:“这小子被我揍的最多,我两的感情也是最好!钱益,我姑父钱穆的小儿子,我表弟。这位是谢灵均,陈郡谢氏嫡脉,南阳谢家子!”

    “幸会幸会……你干啥?!”谢灵均抱拳刚准备客套却被地上的钱益拉住胳膊,眼睛死死的看向自己道:“你就是谢灵均?听说你有金铁拔丝之法?!”

    “作甚?”

    “教我!我……拜你为师!”

    “嗯?!”谢灵均扭头看向卢佾,却见他点头道:“可以教他,钱家也算我卢氏的门第,钱卢不分家,我卢氏投钱给你就等同于钱家投钱了,还有不要觉得亏,钱家以工匠起家,将作手法传自前隋,相比之下康家的匠人连给钱家提鞋都不配。”

    一听这话谢灵均便毫不犹豫:“这还不简单,你家有熟练的匠人,我要匠人前来南阳帮忙!”

    “好说,多少都行,什么行当都有,只要你教我金铁拔丝之法!”

    “嘭”卢佾在钱益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急什么?你要学也还需等等,谢家的作坊还在筹备,我与谢兄还在豫山书院读书,你以后长来便是!”

    “嘿嘿,表兄说的是!”

    钱益说完便看向被仆从架走的王宗,低声道:“王宗出自琅琊王,轻易得罪不好吧?”

    “什么不好?难道就看你被人打成这样?再说这是秋猎上的比试,算不得什么!待会还有射箭,咱们定然不属于他的!谢兄,你也当试上一试,射术头筹者可得美人相陪哦!”

    谢灵均摇了摇头:“我对美人可没兴趣,要是能折换成钱就最好了。”

    “你对美人还没兴趣?”一想到谢家的依云姐妹,卢佾便忍不住出言嘲讽。

    谢灵均倒是毫不在意,冲着边上坏笑的钱益耸了耸肩:“你表兄就是喜欢调侃我,钱兄咱们吃点好的……”

    在地上简单的挖个坑,放上干柴,在把马具上的铁鏊子拿下来,倒上薄薄的一层菜籽油,用筷子夹起木饭盒中的韭菜盒子放在油锅里煎一下。

    韭菜鸡蛋的响起便立刻飘得老远,古人食物单调,韭菜这种带有独特香气的食物便给人以极大的味蕾刺激。

    所以当谢灵均,卢佾,钱益三人吃的不亦乐乎时,其他人也按耐不住开始享用自己带来的美食,只不过目光却时不时的看向三人的所在,就像在看一场“吃播”。

    而钱益对谢灵均厨艺的最好评价却是冲着卢佾道了一句:“谢兄这一手庖厨之艺堪比伯父!”

    谢灵均得意的扬起脑袋看向卢佾,也是有同道之人的嘛!当然他对这个卢氏家主也充满了兴趣,寻常人热爱厨艺可能是为了吃口好的,满足口腹之欲。

    而已卢氏家主那样的人物还能亲自动手,可见其是一个极有生活品味和懂得享受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