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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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 哭祭

    当初项北腹背受敌,若不是小鱼…,川西四寨的一幕幕重现脑海,项北不由得想,那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鱼,是怎么能在水里托起自己这么个大汉,又想她一掌拍碎武林至宝月龙块救自己性命,初见她时,小鱼正在山中放歌。

    却听兰草道:“你不要总吃这豆腐嘛,你看这份酱鸭舌,一百只鸭子只能做出这一碟子呢。”

    项北微微笑笑点点头,算是回过神来,依她所说,夹一筷子尝尝。项北见这兰草吃得慢,却在碗里堆了不少,便笑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起身要走。

    兰草慌忙站起来:“我也吃好了。我收拾了碗筷,先出去,您稍候,不然,要给管家看出来我和您一起吃饭,肯定要骂的。”

    项北见她的目光还盯着这些菜,心想,这丫头只怕还没吃饱,有道是雷公不打吃饭人,我就等她一等又有甚么,于是又坐下:“你慢慢吃吧,我坐着喝杯茶。”

    这兰草笑道:“项公子,你人真好。”

    项北听她喊“公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但见这丫头话多,人也胆大,便问道:“你在史家多长时间了?”

    那兰草明白项北是等她,正塞了一大口,好不容易咽下去,才不好意思道:“来的时间不长。我家原来日子不错,对吃很是讲究,家里的银子都花在吃上,后来忽然间不行了,饿过一阵肚子,现在是我是既象原来那么馋又象饿时那么怕,怕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了。”

    项北忽然觉得这兰草颇为可怜,人不怕苦后甜,就怕甜后苦,这姑娘能性情豁达,率性言行,也十分可爱。

    兰草看项北看着她的吃相,不好意思一笑:“我很能吃吧,我们这些作下人的,就是我最能吃了,她们都叫我‘大肚王’。”

    这么一个清秀的小丫头叫“大肚王”,项北不禁乐了。

    又听兰草道:“好了,好了,大肚王可是再也吃不下了。”说着,忙起身收拾碗筷,忙毕朝项北做个鬼脸,出门去了。

    项北在房里磨趁了一会,才出来,天色已是不早,阳光都铺洒到院子里来,这玉宇琼阁的店面正在街市最繁华处,这后面的院落却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居然还能听见鸟鸣,项北抬头一看,院角有几棵未知名的大树,上面停歇着几只雀儿,正欢快的跳上蹦下。

    一夜休息,精力充沛,项北走到这院子正中,呼吸吐纳之间,忍不住动了豪情,将天阙派“小佛手”三十六式全部演练了一遍。练完之后,静立院中,只觉心肺之间已焕然一新,微风自地而起,那种荡涤快慰无可比拟,只是那股豪情过后,忽然有些想念师傅师娘,又有些淡淡哀伤,这种奇怪而熟悉的莫名哀伤,蓦的,让项北想起师公、想起水中居的日子,师公整个人总有一股淡淡的哀伤,这种伤悲似乎也隐藏在项北年少时光里,无论日子如何简单快乐,总还是莫名的高悬在心头,也象一种最熟悉的滋味在项北念家的时候荡漾开来。

    这种情怀让项北一时有些动容,忽然看见院角几棵树下有一树枝,便拾起来以枝为棒,以前在水中居所研习过的许多本小册子当中有一本棍法,忽然涌上心头,一时间气由心走,念自态生,一气呵成将那不知名的棍棒之法演练了一遍,练完之时,觉得心头已没有那些伤怀,隐隐龙生虎啸,便丢了那枝,大步向院外走去,却仿佛听到院角有一声音轻轻惊异道:“咦?”

    这一声虽轻,项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但一瞬间就已决定不去管它,自办了自己的事情要紧,便当没听见一样,仍是快步向前。

    到了市镇之上,信步而走,到河边沿着水岸慢慢溜达,到了那座桥,就拾级而上,从这头到那头,又站在桥中下望,这地方景色真是不错,杨柳依依垂岸,小船木筏悠悠,架桥的地方正是水道最窄处,从这三孔白石桥两边看去,河道都渐次放开水面愈宽,还远远可看见一处高塔。项北又到对岸,信步走了一段,河边远处居然还有几户人家,远远望去,还真是一幅水墨的图画。

    项北心中暗暗盘算,又依原路返回,还是到这边的市镇上转转,原来在桥上可见的高塔,却是人到近处反而目光不及,看不到了。项北找人问了,才知是这个地方的一个景致所在,叫作雁归塔,说是每年雁子迁徙飞行,到了这里便总有几只停下落脚,驻足不飞,第二年才依依离去。只是现在并不是最好的观景季节,每天春天两岸花开,或是冬季雪铺两岸,游人才多,现在可没什么人上去逛。

    项北却不在意,想去那塔上看看风光,从高处下望,自然一览无余,岂不更好筹划?

    等走到塔下,一层层上去,每层所见的景色都不同,项北的兴致也越来越好,只是这塔上倒真没什么游人,一个人慢慢走着,不觉中就到了很高处,正被怡人景色所吸引,忽然听到嘤嘤的哭声,项北循声在这塔上慢慢转了小半圈,果然看到一名女子蹲在一角避风处一边抽泣,一边烧着纸钱。项北想:许是祭奠什么人吧。也就不便前行,正往回退,那女子忽然觉察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却不是别人,正是史家的丫头兰草。

    项北见是兰草,她脸上尤有泪痕,倒也不便立刻抽身就走,便道:“兰草姑娘,这塔上风大,寒气太重,你若是祭奠什么朋友,不如去河边拜拜就好。”

    兰草一听这话,眼泪水却仿佛得了什么消息似的,齐齐涌出,项北一时手足无措,只得道:“姑娘,你这是为何?”

    兰草好半天才抽噎着道:“我祭的是我爹爹,天气慢慢要凉了,我烧些钱给他,让他在那边好买些衣服穿,也不知这些够是不够。”

    项北道:“兰草姑娘,若是这样,我这里还有好些银两,不如直接去寿衣店里买些纸衣纸袍给你爹爹烧去?”

    兰草哭道:“谢谢项公子,我不是哭这个,只是,只是我爹爹不能明着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