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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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四宝

    金莺回到房中,彷徨不安。咫素见状道:“小姐,可是项大哥有事?”

    金莺道:“替我收拾行装,今晚我就动身去安家堡。”咫素惊道:“小姐的意思是不让老爷和小少爷知道?”金莺道:“咫素,你替我瞒上两三天就成了。我写封信留下。”说着铺开纸墨。咫素少见小姐如此行事,便道:“两三天,我如何瞒得了?!”又迟疑道:“项大哥和小姐已多年未见面,小姐就这样去吗?”

    金莺一边写信一边道:“六年没见了,却好象天天在一起,通信,何时断过?两人,何事不知?不象父亲和弟弟,虽天天在一起,却好象陌生得很,不知他们做什么,想什么。”口气渐渐有些淡淡的无奈,又道:“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了项大哥,真是孤单得很。”

    咫素道:“我和小姐一起去吧?”金莺道:“不成。你也走了,半路上我们就给追回来了。”咫素道:“小姐一走,让我一人如何交待?”金莺道:“我知道你定有法子。再说小柯也不会让你受罚,实再不行了,还可以去找楚大哥。”说得咫素脸一阵红似一阵,只得道:“小少爷他…”金莺见她模样,一边将书信封好一边笑道:“他就是这样,我知你不会理他,不过有他在总好担待些。”说着将书信交与她,道:“快快收拾,我先去药房找些东西。”金莺听说项北中了安家毒药,自是非常焦急,好在自家药房十分熟悉,努力回想记忆中所有关于安家毒药的药性,思量许久不得要领,只得自配了一些带上,又包上不少金家上好的药,最后想想又带了几样毒药。

    回到房中,咫素却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人装得和平日一样,静静吃完晚餐,金莺早早换了装束,和咫素商议了一会。看夜色稍浓,金莺便从小花园的侧门出去。

    金莺不敢从家中牵马出来,怕惊动的人太多,只按约定的地方等着咫素,不一会果见她牵了一匹马来。咫素道:“小姐,按你说的,路上随便拦一人高价买的,也不知怎样?”金莺喜道:“咫素,多谢,有劳你了。”咫素道:“小姐说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当得起。小姐要早些回来才好。”金莺却已跃马扬鞭。咫素见小姐走了,只得匆匆赶回家,心里却想:也不知能瞒多久。

    金莺日夜兼程,一路上须臾不敢多待,终于到得安家堡,却觉茫然,何处去寻项大哥?一人牵马而行,想着自己此等行为,不禁暗道:小时听书看戏,总觉那些小姐书生的故事太过奇怪,怎的一见就定了终身,怎的一病就害了相思,怎的一死也要托梦?而现在自己只是听了一言,就千里奔波,可见情愫二字并不是人人可以解脱。难道项大哥在自己心中却是?不禁暗笑自己。

    却见对面缓缓走来一名女子,金莺不禁怔住,想不到此处能遇上如此美丽的姑娘!不禁心道:成天里听弟弟吹捧自己,还真以为自己的容貌天下无双了,这几日却是接连遇着美女,又轻轻自笑起来。一路上金莺为免意外都蒙着面纱,到得安家堡才取掉,没想取掉后,众人的目光如同另一道面纱,将她团团围住,倒有几分后悔,后来也就一发不去管它。现在却越发感到周围的目光如同团团火焰直照着她和她。

    两位绝色美女更比一位吸引众人。

    这女子正是落惊鸿,自安家堡夜战,项北无踪可寻后,一直郁郁寡欢,此时百无聊耐的走着,抬眼见到金莺,也不禁怔住。

    落惊鸿身为帮主爱女,又秉超人美貌,一生当中自是任意所为,那夜重伤项北虽是不得以为之,但见到项北拼力救护小鱼,两人双双离去,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也更是担心项北的性命安危,却偏偏不知所踪。更让人焦心的是自己的母亲也不知何时可好?

    心中此情无所渲泄,此恨不可排解,却偏偏此时此地,一生中第一次遇到一个可与自己匹敌的女子,容颜美丽自不必说,风采气质亦是卓然超群,一时间也怔住。

    金莺却已莫名打定主意要向这个绝丽女子打听项北的行踪,走上前去微微一笑:“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落惊鸿懒懒道:“我是外乡人。”

    金莺轻笑:“我打听的也是个外乡人。”

    落惊鸿没好气:“你自可去别处打听,我认识的人不多。”

    金莺不急不缓:“我也只是倒处问问,撞撞运气。敢问姑娘可认识项北?”

    落惊鸿诧异正色道:“你认识项北?”

    金莺喜道:“这么说姑娘是知道了?”

    落惊鸿淡然道:“天阙派的项北,得罪了川西四寨,这里不知道的不多。”

    金莺黯然道:“可知现在他的行踪?”

    落惊鸿道:“此地也有很多人找他。”

    金莺见落惊鸿神情,也不再问,称谢道别。落惊鸿远看金莺入了哪家客栈,才悄悄离去。美女行事自然十分显眼,但也有许多便利,比如金莺就已十分容易的了解到川西四寨的位置,和整件事的大致情况,既然这件事在这里人人得知,那么几个小二说的都差不多,也相互补充,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而这几个小二无不为如此美女向他们打听这故事而欣喜,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杂七杂八的事都牵扯出来,金莺也一一听着。

    待吃过晚饭一人回房,金莺用茶水在自己房中的桌上画出几家位图,想象当夜安家堡一战,项北和那不知名的少女跳江后的可能方位,怎么想项大哥都是死路一条,不禁心中大恸。

    手却无意间摸到怀中项北送的笛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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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北对那丫鬟道:“怎的突然要见我们两个,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如何好去见夫人。”

    两人外面虽穿着稍微干净点的曾家衣服,但里面半干不湿的泥水痕迹还是沾染了不少,这丫鬟快人快语道:“那床边柜里就有平日换洗的衣服,你们两个快换了。”又道:“夫人叫你们还是不因为这个小兄弟的汤作得太好啦!”说着关门自在外面候着,显是等他们换了衣服,再带去。

    项北小鱼对视一眼,小鱼低低声道:“谁要给她作汤?!只不过给项大哥作得多了一点,本来让那个丫鬟姐姐自喝了的,怎知会到吴艳那去。”

    项北道:“我们先去看看,以免节外生枝。”

    项北从柜中取出衣服,两人不免尴尬。项北道:“我先换了出去,你稍后。”小鱼点头,转背过去,不敢看小脸却是通红。项北收拾停当出来,与那丫鬟站在门外,丫鬟道:“你们都没见过夫人吧?”项北点头。这丫鬟道:“夫人今天脾气还好。不过,也要当心些才好。”项北称谢。那丫鬟突然又道:“怎的没有洗洗脸?”项北道:“来不及了,怕夫人等烦了。”其实两人都不敢洗脸。

    小鱼出来,三人自往正屋走。

    那吴艳果然明艳,中年妇人有此姿容也算难得,只是那笑容总有些象挂在旗杆上的彩旗,仿佛时时可挂时时可摘,一点也不走心里过。

    吴鼎却生得相貌丑陋,真好象一个大鼎,粗粗黑黑的精壮,眼神却与妹妹的阴柔不同,完全是凶悍。

    吴艳道:“今天这汤甚好,是你做的?”那丫鬟忙看小鱼一眼。

    小鱼见到吴艳,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半晌才道:“是。”

    吴艳见惯了初见她的曾家门徒下人胆颤心惊的样子,倒也不介意,又问:“你从外宅来?”

    “是。”

    吴艳又懒懒道:“我好长时间没去过那边了,那边怎样?”

    “曾堡主收了很多弟子。”

    “没有什么女人吗?”

    “没有。”吴艳显然对这回答还满意,便道:“你也不用回外宅那边了,就留在这里,无事时去厨房帮忙,教教他们。”说完这句话,转而看了项北一眼,道:“你也是外宅那边的?”

    项北道:“是。”吴艳又看了看,道:“外宅那边收的弟子,倒也有几个入眼的。你也留下来。”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三人出来,没走几步,项北见四下无人(哪还有什么太多人呢,项北两人一回来就传曾锋的令又从家中出去了二十几名弟子协助查找“项北和小鱼”的下落),伸手一指悄悄点了那丫鬟的穴道,将她扶到一僻静处坐着。自拉着小鱼往回走,小鱼轻道:“项大哥,要做什么?”项北道:“听听吴艳和吴鼎说些什么。”

    两人轻功俱是绝好,一左一右返回,悄悄藏在门扇内。

    却听吴艳道:“哥,你可曾听说龙块现身?”

    吴鼎道:“就是那峨眉山小尼带来的?”

    吴艳道:“就是。估计安晋和董达仁见到龙块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吴鼎道:“那龙块不是董达仁的家传之物吗?”

    吴艳道:“什么家传之物!也不知是那一代强抢豪夺的。哥,那龙块分为一阴一阳,唤作日月双块,均是解毒至宝,日龙块专解火性之毒,月龙块专解阴性之毒,因为天下用毒之人多用阴性毒虫毒物,就连我们四寨也是如此,所以月龙块更是价值连城。”

    吴鼎道:“你说那小尼手上的就是月龙块?”

    吴艳道:“正是。董家本应有两块龙块,但后来董达仁的小妾死了,听说是中毒而亡,那董达仁宠爱这小妾是众人皆知,如果月龙块在手如何不救?所以月龙块一定是早就不在了,那小尼手上的一定就是。”

    吴鼎道:“妹妹,你说这些,究竟想做什么?”

    吴艳道:“哥,我问你,我们四家分别以什么立足江湖?”

    吴鼎道:“自是四家的成名绝技,还有四家几样异宝。”

    吴艳道:“正是,除了成名绝技外,安家的‘快意恩愁剑’,董家的‘日月双块’,曾家的‘风花雪月酒’,我们吴家的‘碧血茶’都是不为人知的一绝,但凭什么川西四寨的老大让那安晋当了?!”

    吴鼎道:“安家那把剑厉害呀。再说这个排位也不是谁说当就当,那安晋确实鬼精鬼精的。”吴艳道:“哥,你就服气?当初父亲将我嫁到曾家还不是想着有一天可以聚集力量称霸西南?”

    吴鼎道:“妹妹想作什么?”

    吴艳道:“这是大好机会!哥!”

    吴鼎不解的看着妹妹。吴艳道:“几家的异宝现在俱在白羽手中,我们吴曾两家的倒还好说,不过是药酒药茶,虽然配起来极为费事难得,但知道方子总归再配些就是了。安董两家可是急得要命,一剑一块失了,岂不如同要安董两人的心肝?他们各失一宝,又要全力对敌,岂不是我吴家的大好机会?”

    吴艳接着道:“我初入曾家几年,忍辱负重,费尽心力总算是将曾锋‘风花雪月酒’的方子和配法弄清楚了。现在我们吴家可算是有两宝在手,不如悄悄让这几家喝了。而那董达仁手上并无月龙块,那我们又担心什么?”

    吴鼎吃惊道:“妹夫的‘风花雪月酒’好象是专门对付男女之事的,喝了会怎样?”

    吴艳道:“哥,看来你也对此感兴趣?!你那妹夫是个大色魔,不过这些年也被我治得惨了,倒看还有哪家不要脸的裱子敢和他好!哥,那风花雪月酒对男女都是一样,不论谁喝了都是yuhuo焚身,便要交欢,只是这酒喝了不交欢是死,交欢后也还是死,只会让那喝了此酒的男女不停的要行房,直到死!”

    吴鼎道:“那与之行房的人会如何?”

    吴艳道:“只要不过度伤身,没喝酒的那人倒也不会有事。你妹夫这几年也不知给多少不要脸的喝过,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了那些裱子!”

    吴鼎道:“安董两家都是下毒高手,如何能对他们下手而不被发觉?!妹子,此事太过冒险,还是再想想为好。”

    吴艳道:“哥,我都想好了。说是欺侮了我们四寨,要联手抗敌,其实只是安晋与那落花落有事,然后又卷进来个天阙派的白羽,现在那个姓项的小子和峨眉山的小尼也不知所踪。哥,天阙派和峨眉山可不是好惹的,我们何必要跟着安晋和董达仁胡浑。咱们象来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倒不如趁此良机,借这几派的力量,将安董两将铲除!以后川西四寨就是咱吴家天下,哥哥就是西南头把交椅。到时四方水陆的‘头子钱’都是咱吴家的,有何不好?”

    吴鼎听到此处不禁心动,嘿嘿笑了两声,道:“妹子,妹夫那里又该如何?”

    吴艳道:“管他呢。他是我丈夫,就算他想跟安董两人,以安晋的心思如何会信他,最后还得跟我们一路。最后事成了,也不是没他的好处,他还能想不明白?”

    吴鼎道:“妹子,那你打算如何做?”

    吴艳道:“咱们现在还是先回三江两岸,再去安家堡看看,明着还是帮着找寻项北两人。安晋为人机警,咱们反倒要从安晋下手,不然他有了防备反而更加不好对付。”

    吴鼎道:“好,妹子,大哥听你的!”

    吴艳笑道:“大哥,急什么,喝了这茶,再走不迟。”

    项北对小鱼作个手势,两人悄悄往屋子后去,小鱼道:“项大哥,我们怎么办?”

    项北道:“我们也回安家堡。我师傅应该还困在那里,如他们几家打起来,正好见机救人。”

    小鱼道:“项大哥,现在就走吗?”

    项北道:“小鱼,太危险了,你就留在曾家,等我办完事自来寻你。”

    小鱼道:“我要跟你去。”

    项北道:“我去救师傅,你去作什么?”

    小鱼道:“我也去救他呀,不然我下山作什么,而且我觉得还是跟着你比较安全。”

    项北轻轻笑了,看着小鱼,突然间想起什么来,眉头一皱正色道:“小鱼,落惊鸿上山却是如何对你师傅说的?”小鱼道:“她说有一位生死之交的朋友有性命之忧,与川西四寨结了梁子,要请师傅前去相救。师傅说,自己的事情自己担当,不出山,更不会理四寨的事。不过后来还是让我跟来了。”

    项北道:“也是,你师傅不知前因后果,只道一般江湖争执,有你的身世和龙块应是可以应付了。”小鱼不语。项北握住她手道:“对不住,小鱼。”小鱼道:“项大哥,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师傅有龙块?为什么落姐姐明知师傅心性断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出山,还是上山?究竟落花落与安家堡发生何事?”

    项北沉吟不语,只道:“小鱼,我们俩等到天黑再走。”

    小鱼喜道:“你肯带我去了!”

    却听有人高喊:“送夫人和舅老爷!”

    想来吴鼎兄妹已去外面“寻找”项北和小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