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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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诡门

    阿姝上前道:“爷爷,怎么不夸奖姝儿几句。”

    颜旗看看阿姝道:“几天不见,小阿姝更漂亮了。”

    阿姝本想爷爷也夸夸自己的身手,所以施轻功几步上前,没想到爷爷只夸她容貌,初时有些不高兴,小嘴一翘,但终归喜欢人家说自己好看,又笑了。

    却听哥哥和爷爷说话,爷爷道:“乔儿,这里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先去小阳关。”

    楚乔听此话,知道爷爷有事,便点头道:“好。”

    颜旗又道:“乔儿,你先去破庙里将洪宝姑娘背出来,我们一起上路。”

    两人都大吃一惊,阿姝就要问,但见爷爷神情,将头一低,偷偷作个鬼脸,楚乔和阿姝一起进得破庙。

    却见梁上阿姝的吊床上躺了一个人,两人跃上,里面躺着一个姑娘,虽然头发半遮着面看不清楚,但依稀可辨是一位面容清秀,身材瘦弱的女子,她全身的衣服又脏又破,楚乔待阿姝收拾一下,便干脆用吊床将洪宝裹住,背在身上。

    不得一会,楚乔背着洪宝,阿姝也挽了一个小包袱,并将里面所留踪迹清理掉,两人出来。

    楚乔问:“她为何昏迷不醒?”

    颜旗道:“我给她服了些药,她受伤太重,且好好睡一睡。”然后又道:“现在就动身去小阳关,可能还有救。”

    楚乔知道小阳关内有一位精通医理的医生,且与爷爷交情不浅,此去将洪宝交给他,三人立即回转。(送去医治一节以后会有描述。)

    三人人坐马车从小阳关回来,直到洌泗山下,却将那马车空放走了,再往山上走,不走依稀可辨的小路,反走灌木丛中,不知多时,突然听到巨大的水声,空气中也荡漾着清新湿润的味道。

    再往前走了不知多久,猛见一道白帘凭空而下,正是一处瀑布,直下的水流飞溅星星点点的水花洒到人的身上脸上,带来丝丝凉意,瀑布的声音极大,几人说话不得不大声喊,瀑布下面是一处深潭,也不知有多深,好象这无尽的瀑布水流都被这水潭汲进去一般。

    而被岩石撕裂的“一缕白帘”却另辟稀径的拍打在旁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竟将巨石当中打得窝了下去,宛若一只巨大的石锅。

    几人小心的走到瀑布另一侧的一个小山洞内,洞内蜿蜒曲折,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出得洞口,却见一片野柿子林,红红火火的结着野柿子,耀人双眼。脚下的泥土踩起来软软的,散发着一种泥土混和柿泥好闻的香味。

    柿林中间掩着一处房舍,依稀可以看到木屋一角,渐渐走近,便可看见一个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面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几间小巧可爱的木房好象凌空而设一样,底下用木头与泥土间隔开一段距离。

    在这一处大些的房舍不远处还有一处略微小点的木房,也有一个同样的小院,一个大嫂正在那里晒衣服,她刚将衣服抖开便看到他们几个回来,将手往围裙上擦了两下就直奔出来,道:“你们可回来了,大娘这几天总在叨念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阿姝道:“霍妈妈,奶奶这两天可好些?”

    霍嫂子笑道:“大娘这两天好是好些,只是总觉得身子乏。你们快进去看看她吧,她见了你们两个就什么都好了。”

    楚乔和阿姝相视一笑。楚乔一边走,一边道:“霍嫂,这几天辛苦你了。”

    楚乔的身量已经颇高,怎么也不好意思随阿姝叫她霍妈妈,就改了小时的口,叫她嫂子。

    霍嫂子笑道:“这有什么。”

    另一间小屋里早传来奶奶的声音:“乔儿、姝儿,你们回来了?”

    两个人一起答应着,向里间走去,一个虚胖的老妇人倚在一张长木躺椅上,看到帘子动,微微欠着身子,扭着头,想看清两个孙儿的样子,两人看到奶奶越来越浮肿虚胖,都不禁伤心,几步上前,一边一个拉着老人的手,蹲在老人身旁。

    奶奶仔细的看着他们,良久笑了:“我这两个孩子,可真是天下无双。”

    小阿姝调皮,本想说,怎么天下无“双”?我和哥哥,可不是两个吗?可看看奶奶,斗嘴开心的话却说不出来。半响才道:“哥哥怎么跟我比,我长大了定是要做武林第一美人的。”

    奶奶笑道:“我看小阿姝现在就是武林第一美人。”

    转而看看楚乔又不禁喜道:“乔儿,那个时候你又瘦又小,现在也长得这般高大了。”又道:“只是你心地太善良,反不如你妹妹想得开。”

    小阿姝道:“有阿姝在,哪有人敢欺负我哥。”

    楚乔道:“奶奶,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可好?”

    奶奶微笑着点头,楚乔将奶奶抱起来,小阿姝将那木躺椅旁几个精巧的木轮拿过来,给躺椅安好,将椅子推到外面。

    两人将奶奶安顿好,奶奶便问道:“这次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阿姝嘴快道:“这次爷爷带我和哥哥去小阳关那了。”

    楚乔想到爷爷可能多半不愿提到小阳关和洪宝的事情,便只笑笑。奶奶也不作声。

    爷爷和霍嫂子两人也走出房间到院子里来。几人分坐在木栏杆和院内的木凳上,山里阳光并不刺目也不晒人,透着柿子树洒下来的朝阳余辉暖暖的照着大家,人人都觉得温暖舒服。大家都安静的坐着,就是阿姝也美美静静的趴在奶奶怀前,不愿再说一句话。许久,爷爷突然说话了:“洪李周三家并不是洛云阳害的。”

    奶奶轻轻叹了口气,她本想和一家人好好享受这样一个黄昏,却又听自己的丈夫又说起了江湖中事。

    楚乔一听就站了起来。

    阿姝急道:“怎么不是他害的?”

    颜旗看着楚乔:“其实你也怀疑?”

    楚乔不语。

    颜旗道:“我查过,阿姝所说在洛宅看见洛云阳杀害洪福和周家当家的那两晚,还有一个洛云阳在距洛镇几十里的外宅里寻欢作乐。”

    阿姝道:“还有一个洛云阳?!”

    “是,他们抢了外乡的年轻女子,又抢了一队路过胡商所带的歌舞妓和一笔财帛,正在彻夜狂欢,在那里我也见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洛云阳,一个一模一样的大鸟笼,里面关的也是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这是其一。其二,以洛云阳一惯的行事作风,断不会突然吃起窝边草,抢起本镇女子,并将洪福和周家当家的杀害,此事太过显眼。其三,他的几个属下在洛镇和楚乔交过手,楚乔,你觉得以他们的身手和事前追杀李真时相比如何?是不是要差一些?”

    其实最后一点,楚乔也已想到,当时却不愿深想,现在听来更觉事情大有蹊跷。

    楚乔道:“可能有人乔装了洛云阳和洛家四犬,做了这些事。”

    阿姝道:“那又是为何?”

    颜旗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

    阿姝见楚乔不作声,便道:“那洛云阳害人无数,也是死有余辜。让他自杀死了,总比有一天让他的仇家抓到他,要死得痛快。他遇上我们也算是运气了。”

    阿姝唯恐楚乔因这件事而自责,故意说得大声一点。

    颜旗点头道:“说得也是。”

    楚乔道:“可洛镇的人与这些事并无关系。”

    楚乔见洛镇惨状,也不禁想如果洛家无事,也许,阿姝道:“只要洛家作恶,洛镇就总会有面对仇杀的一天。那清水镇、田家寨、李堡岂不更可怜?”

    颜旗点头对楚乔道:“哪有绝对无辜的人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洛云阳带着一百多家丁抢掠外乡外镇,惨不忍睹。一百多洛家家丁都是洛镇的人,虽然他们的父母妻儿无辜,但他们自己绝称不上是良善之辈。说起来洛镇的人也或多或少得到这些不义之财的眷养。”

    说到此处,突然又想起什么,微笑着看看楚乔,楚乔年纪虽小,处理起事情来,有张有弛,其章法不乱、阵脚有度,在洛镇如入无人之境,功夫和气度、言谈和举止都甚为得体,照顾自己的妹妹也很周全。

    颜旗想到此处有心要夸奖两句,还是觉得他心地太好终是江湖一大忌,又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霍大娘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你们刚才说救了一个姑娘,也是洛镇的?”

    楚乔点头,想起在小阳关诊断这姑娘时,说洪宝身上的伤虽重,却不难,但心智大乱,心智之伤不知何时能好。想到此处,又想到李真母子,心下难过。

    阿姝道:“爷爷,洛镇之事以前,您的事情如何了?”

    颜旗微微一笑道:“我自己的事情早就办妥了,回来却遇上小阿姝碰上难事,我倒想看看阿姝会怎么办,却原来是赶紧找哥哥。”

    除了阿姝,大家都笑了。

    阿姝气鼓鼓了半天,又问:“您如何救了洪宝?”这事她一直想问,后来去小阳关,一时忘记,现在想起急急问出。

    颜旗道:“那天夜里,你给她吃了‘紫麝凝香丸’走了以后,那‘洛家四犬’来看她,以为她死了,就将她丢到枯井里,如果真丢下去,没死也摔死了,我只得先行几步,用壁虎功下到井里。刚刚立住,他们就将她扔了下来,好在本门在夜里听声辨位的本事无人可敌,这姑娘被我接住。我等他们走了,再出来,找了些器具,用百变索钩着,下到井里,将她放在筐子里。我又再上到井外,才将她拉了上来。她受伤很重,而且迷迷糊糊神志不清,气息脉相微弱,这孩子如无本门灵药和推功疗伤只怕是保不了命,只好带着她,后来瞧着好些了,再将她送到小阳关。”

    阿姝道:“要能告诉李真哥哥就好了。”

    爷爷不语,心想,洪宝能不能好,还是未知之数。便道:“待她好了,心智恢复,再见也好。”

    楚乔心道:害周洪李三家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洛云阳?如果是洛云阳的仇家,这仇家的功夫显在洛云阳之上,如何要费这些力气来折腾?洪宝要何时才能好呢?

    三年中楚乔行侠与江湖,渐渐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人人都道“楚少侠”,却不知这位楚少侠历经三年江湖路,始终不能忘怀心中隐痛——洛镇之事。

    但他也始终未能再见到洛家的婆婆和洛云阳之子。

    ※※※

    绿野如萍,疾风快马。

    飞驰俊马之上一青年,疏眉朗目,斜背大刀,一边催驾坐骑,一边露出微笑:师傅师娘此时一定没法子啦。“金贺两家双九之约在即,徒儿素闻此会声名,赶去瞧瞧热闹,不日便回,勿念。项北拜上。”

    陆茶看完此信,秀眉深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