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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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阙

    白羽、项北与小阿姝告别,随师娘回天阙派。与其说回天阙派,不如说回家,天阙派人丁稀少,几个人平时就象一家人一样相处而居。项北知道的、见过的只有师傅师娘,还有一位师公。有时也真是寂寞得紧,小孩子的心隐隐期望“天阙派”的人能够多一些,更热闹些,以至于初上少林,见少林气象森严,僧众数千,心生羡慕。

    据项北看,师公的年纪比师傅师娘还要年轻,不过中年男子相貌,骨骼清朗、高颀飘逸。但师公很少回天阙派,常四处云游,一回来除了教授功夫,也绝少谈及其他。

    在他每次都突然来去之间,项北发现,只要习完自己的“功课”,师公便会回来。屡试不爽。

    上次师公离开时又给了项北一本小册子,从6岁那年起,项北就开始练习这种小册子,到现在少说也练完了十几本,这些册子都没有名字,内容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内功心法,有的是拳路掌法,还有的是剑谱刀路。有的时候极费时间,一年才练完一本,但也有的时候,如长洪倾泄,很快便可完成。

    所以项北初拿着这本小册子时并不在意,看着薄薄一本,以为容易练完,真正开始练习才发现原非自己所想,每一招每一式都似有无穷隐力,项北经常练一阵想一阵,本以为已领略要旨,开始练下一招,可一练之下又发现原来前面一招还有自己没有想到的妙处,于是又回头再看,却又发现自己竟连更前面的招式也还没有悟透。如此一来,速度极慢。

    项北心道:本以为很快可以再见到师公,现在看来不知要等多久了。项北这次下山替师娘送信,又有几个月时间,但一天也不敢撂下,每夜都在心里默默揣摸那些招式。

    有时师公会教他弹琴,初时项北并不喜欢,但为了师公,他学得很认真,慢慢自己也喜欢上了,常和师公一个抚琴一个吹笛,一大一小,合奏之喜,不胜欢欣。可惜师公总是待不了几天就要离开。

    不知不觉间,这一日一行三人已到天阙山脚下,上至半山腰,一条路通向更高远处,另一条路却平缓着向老林深入延伸,不知所踪。几人走上后一条路,七弯八绕,穿过这片老林,尽头是一片沼泽,几人却并不急于过去,而是绕这沼泽走了小半圈才停下来,陆茶看看项北道:“可行?”项北点头。

    白羽道:“项北十岁那年就可以飞过啦!”陆茶看了丈夫一眼,也不答言,轻轻跃起。陆茶何尝不知项北十岁时就已有一定轻功根基,只是这次下山的经历,她还没有问过项北,怕他在路上可曾有过什么伤痛劳累,关心所至,才有此一问。

    原来此处是这片沼泽最“窄”的地方,自然也是最容易“飞”过的。展现在眼前的一片芳菲青草地,这片草地长在一轮明湖旁边,青草围绕湖水生长,湖水也因这草地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颜色。湖水是深蓝色,荡漾着宝蓝色的光芒,而这宝蓝色的周围却是一圈绿色,仔细一看原来是青草的倒影。景色绝美。

    项北回到此地便觉心旷神怡,到家的喜悦洋溢着,不由得项北露出孩子式的笑容,只对师傅师娘招呼了一声,就先跃出,飞出数丈后,渐渐下落,项北将背上大刀甩出,踩在刀上继续前行,越过水面,眼看湖心岛上的小屋已越来越清晰,项北收刀在手,直接踩水前行,到得湖心岛上飘转身形,还刀入鞘,依然是大刀在背,朝湖面上看师傅师娘来了没有。

    白羽、陆茶紧随其后,白羽见项北身手越来越好,姿势干净漂亮,很是得意,陆茶在后面看着项北,看这少年英姿,却突然触动心事,差一点掉下泪来。

    三人朝湖心岛上的木屋走去,这里屋舍共有十几间,分成相邻三处,每处都有四至五间房子。一处是白羽、陆茶夫妇住的,项北也多住在这里,另一处是师公回来时住的,他们三人时常去打扫布置,师公回来时,项北有时也住在一起,还有一处是给项北的,但其实最少住人。

    三人走进白羽夫妇的住处,白羽知道今天这顿晚餐肯定是自己做了,也不等陆茶开口,便道:“项北刚回,我去弄点他喜欢吃的。”项北起身道:“师傅,我去。”白羽道:“你师娘几个月没见你,可有话要与你说。”说着,自走了。陆茶等项北坐下,便想:该问问这孩子少林不悔的事情了。

    项北听师娘问起这回送信情形,本想竹筒倒豆子,将心中的疑惑都说出来,却想起离开少林时,更相大师的叮嘱,只得按大师的交代,告知不悔已然失明,信件虽亲交他手,但无法亲自看信,更相大师问师娘是否要用木刻的方式让不悔“摸读”。

    陆茶听完,沉吟半响,道:“也不必啦。”便问不悔是如何瞎的。

    项北道:“不悔大师是用‘珍珠被’将自己毒瞎的。”

    陆茶长叹一声,怔怔道:“如此说来,不悔大师已然又聋又哑又瞎了?”

    项北点点头,又道:“师娘已知不悔大师聋哑?”

    陆茶点点头,又道:“你这次去,少林可有人来访?”

    项北略一迟疑,便道:“除了我,倒也没什么外人来访。”

    陆茶自言自语道:“看来她还没有去,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得罢了。”

    便对项北道:“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准备吃饭。”项北答应声,下去了。

    “天阙派”的日子宁静而快乐,寒来暑往,自项北初次下山,已有三年的时光,在这期间师公一次也没回来过,但项北也终于练到那本小册子的最后一页了。

    ※※※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拿着一个巨大的鸟笼,在热闹街市上蹦蹦跳跳,这大鸟笼足有一个半人高,作工精巧,上漆金粉,笼顶上有五六个银铃挂成一圈,少年或提或扔或抛,一路之上叮当作响,众皆侧目。

    少年见众人观赏,似乎玩兴更高,干脆将鸟笼拖在地上跑。那鸟笼似以精铁作丝而成,在青石板的路上划出道道白痕。

    突然间听得一声断喝:“小子,鸟笼还我!”少年一看,4个身着夜行衣的汉子挡在路前,便笑道:“青天白日,几位何必穿上夜行衣蒙着头脸?”4个汉子并不作声,抢上身形夺这鸟笼。

    少年将鸟笼向前平平抛出,道:“还你!”汉子中一人抬脚将鸟笼踢高,单手接起举过头顶,另外三人直逼这少年,少年道:“还了你,还要抓我,罢了罢了,不还也罢。”

    回身一带,将手腕翻转,原来那鸟笼上系有透明鱼丝,此时便横着向少年“飞”过来,反从后砸在那三个汉子身上,三人向前扑倒,少年接大鸟笼在手,向下一扣,靠坐在大鸟笼上,笑道:“不用拜谢了,又没还你。”围者均笑。

    四人恼怒,一个汉子撑地而起,攻这少年下盘,少年跃起站在大鸟笼上,另一汉子抓住鸟笼向前拖,少年顺势倒下,出击快如闪电,凌空给这4人一人一脚,翻身回转,又靠坐在大鸟笼上,双手抱臂于怀前。

    四人气极,爬起来齐齐出手,掷出飞链镖,分绕在少年手臂和腿上,两人死命一拽,少年便倒,将倒未倒之时,袖中滑出霹雳火球,用拇指弹出,两人应声而倒,少年斜点地“鹞子翻身”而起,抬脚再踢倒一个,将手臂横挥,绕在手上的飞链镖反过来绕在另一人脖子上,少年回拽,那人跃起,双脚奔少年面门,少年转身将身后大鸟笼拖向前,轻扣门阀,鸟笼门弹开,少年顺势将那人双足一拖,再给一掌,道:“进去吧!”汉子便直落鸟笼中。

    少年将手一抖,飞链如灵蛇从那人脖脱落,反手又给后面三人一击,飞镖从三人脸上掠过,将三人蒙面黑巾扫下。

    围观众人惊呼:“是洛家四…”声音却给众人硬生生咽了回去。

    少年笑道:“原来几位是这里有名之人,众人相识。不知何故,要抢我的大鸟笼?”

    一人道:“胡说,这本是洛家之物。你昨天夜闯洛家,偷了洛家的东西,今天还敢胡说!”

    少年大笑:“有趣有趣,你们拿回自家东西,又何必要蒙上头面?”四人结舌。

    少年又道:“好,既是洛家的东西,自然有用处,不如告诉大家,这大鸟笼挂在洛家是作什么用的?”

    四人不语,中有一人急道:“我们想挂便挂,做着好玩,你又如何?”

    少年道:“想做便做,我倒也喜欢,好呀,让我看看这大鸟笼上可有洛家的标记。”

    少年说着就真的仔细看起这大鸟笼来,不一会,大声道:“还真是洛家的东西,这鸟笼挂钩上隐隐有个‘洛’字,几位可要看看。”

    四人道:“不用看了,这大鸟笼的铃铛上也刻有‘洛’字。”

    少年道:“这么说,这大鸟笼果然是洛家的?”

    四人道:“那是当然。我等天天在洛家见这大鸟笼,怎么会不是洛家的?”

    少年道:“那几位是洛家什么人?”四人道:“看家护院之人,这街上众人也都相识。”

    少年便问旁人:“他们是洛家的人?”

    众人道:“是,这几位便是洛家的,洛家的……的四位好汉。”

    洛家是这镇上的大户,养的家丁护院有百余人,镇上盛传洛家作的是偏门买卖,虽无人知晓底细,但也都知洛家并非良善人家。洛家在距镇二十里处有一外庄,经常通宵灯火,人影绰绰,娼伶出入,人马走动,歌舞惨叫并声入耳。也常传那外庄里有许多人被杀,更有不少从外乡外镇抢来的良家妇女,外庄旁的山地掩埋的尸体已是堆积如山等等。

    但这洛家并不动本镇本乡人物,与人倒也相安无事,外镇强人也因洛家不敢轻慢此镇。因此,镇上的人对洛家是敬畏交加。

    四人道:“小兄弟,现在可清楚了,不管你这大鸟笼从哪得来,快快还给我们。”

    四人见这少年功夫不弱,联手得不到半点便宜,只盼能拿回鸟笼交差,居然叫起小兄弟来了。

    却不料这笑嘻嘻的少年登时大怒:“谁是你家兄弟!你们也配与我称兄道弟?!洛家四位好汉?大家叫你们作洛家四犬!”说着,双手一伸,又将两个塞进鸟笼中,四人这才知道这少年的功夫不知要强出自己多少,刚才不过是逗着玩。

    另一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少年喝声:“站住!”飞链掷出,拖住那人双脚,也一并塞进那鸟笼里。

    这鸟笼虽然巨大,装进四人却也显得挤,4人装在里面动弹不得,众人见平时跋扈的洛家四犬而今如此狼狈,以一传十,观者甚多。

    少年还是双手环抱于胸前,东张张西看看,似乎在找人也好象在等人。

    只听马蹄声响,一队人马纵驰而来,为首的生得白白净净,穿着镶金丝滚云花绵缎长袍,只是形体微胖,看上去象一位富贾商人,却正是洛家主人洛云阳。一队人马将少年和大鸟笼团团围住,众人都替这少年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