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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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双花

    赵嵘诚说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抽动着,一个偌大的汉子这种神情甚为可怜,白羽和项北听到此处,也不禁怒从心头起,白羽道:“没想到他竟如此做得出来!”

    小阿姝也不禁握着赵嵘诚的大手,细声细气的说:“大哥哥,你别伤心。”

    赵嵘诚握着小阿姝的手惨淡的一笑,接着道:“我娘的后事料理完后,我就去找宋中远,我要杀了这个名医,不能治病救人,要他何用?!谁知我还没见着宋中远就被他夫人聂春冉打得重伤,说他丈夫不肯为我娘治病是她的意思,要找人报仇就找她。”

    白羽听道这里忽然道:“这真有点象当年的‘绝情双花’。”

    赵嵘诚接着道:“我打不过她,当时想她将我打死算了,否则我就跟她拼到底,这时聂晴突然来了。我受此大辱,就是宁死也不肯吃聂睛给的药,后来迷迷糊糊的昏睡了很长时间,挺过来了以后,我也不想再见到她,可她总是跟着我。”

    白羽道:“所以你就把她扔到房顶上?”“扔到房顶上?”项北和阿姝一起反问道。

    赵嵘诚苦笑道:“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自己借力跳上去的。”

    项北道:“今后有什么打算?”

    赵嵘诚道:“这次来中原也让我大开了眼界,中原卧虎藏龙,我想留在这里学点本事,看看风物。现在我在一间镖局里谋了个差事,这镖局在距此镇百里的大集镇上。”

    白羽道:“那你再来这里是不是还想找宋中远报仇?”

    赵嵘诚半响才道:“这次我来是想将我母亲的墓移走。”项北问:“伯母葬在这里?”赵嵘诚道:“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我们身上的银两已所剩无几,只得将我母亲先葬在这里。昨天我父亲的信和银票传到,我要操办一些法事,再让带信来的朋友将我母亲的骨灰送到我父亲处。”

    项北道:“赵兄可要帮忙?”

    赵嵘诚道:“不敢劳烦,我家在关内关外都有朋友,也略有财力,我已打点好了一切。”

    项北心道:如此说来这位赵兄家势定然不弱,只怕不回关外,安心在此作个小镖师还是想着报仇呢。

    白羽突然道:“宋中远住在哪里?”

    赵嵘诚道:“他的住处距此地不远。”桌上几人都有些惊讶,声名显赫却远避江湖的“慢郎中”居然就住在这小镇附近。

    白羽看着阿姝道:“既然住得不远,为何你爷爷去了7天也没回来?”

    赵嵘诚看着阿姝,有些不解,项北解释道:“她奶奶得了重病,她们爷俩也是出来找宋中远大夫治病的。”白羽道:“小阿姝,不如我们去找宋大夫可好?你爷爷也应该在那里,我们就可以不用在这里等他了。”

    阿姝想了想却道:“爷爷要我在这里等,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爷爷说过7天以后来找阿姝,就一定会来。”

    白羽无法,他心里很想去看看这个宋中远,这么多年一直听闻神医“慢郎中’的名号,但没亲见过这个人,他的故事越多对白羽的吸引力越大,可小阿姝不去就没有去的缘由,总不能红口白牙的说想来看看你,就直接去了吧,当下闷不做声。

    项北道:“师傅,如果你真想去,我们就去一次,只说是路过拜会,能见就见,人家要是不想出面,就算了,也没什么。”

    白羽道:“正儿八经的,不去。”

    小阿姝却道:“还是和我一起等爷爷吧。”白羽又道:“聂晴是怎么了,一定要用一棵老参王?”

    赵嵘诚淡淡道:“我也不太清楚,她一直也没跟我说过。”

    项北看出赵嵘诚并不想再谈这个,只是碍着白羽是老前辈,才不得不答。便接过话头问师傅道:“刚才说‘绝情双花’是什么意思?”

    白羽立时高兴起来:“这是当年纵横武林的两个奇女子,说她们奇,是因为她们占尽了武林中的几绝,第一是绝色,若论美貌,武林中再无女子可与她们匹敌;第二是武功,年纪轻轻却一身好功夫,女子中的拔尖人物,就是男子能胜她们的也屈指可数;第三是够狠,铁石心肠,心狠手辣,什么折磨人的法子都能想出来;第四是够毒,两人都使得一手好暗器,并各种毒药毒物,让人防不胜防;第五是聪明,这两个女子虽然害人无数,仇家如海,可每次遇险都能全身而退,然后再对仇人进行更为狠毒的报复。六是神秘,她两人在武林中声名显赫,却行踪不定,见过她们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聋哑盲,也有些从此疯了,传说这两人喜怒无常,出手便致人于死地,只有少数她们瞧着入眼,或是运气不错的,才能活下来,但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都绝口不提这两位女子。我在武林中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们。想起来,当年因为她们武林中有无尽的风雨。”

    赵嵘诚道:“他们与宋中远可有什么关系?”

    白羽道:“当年宋中远在一次机缘巧合中遇见这两位女子,被她们的美貌所折,抛妻弃女不顾,拼命也要博得这两位女子一笑。当年宋中远与聂春冉也是武林中少有的神仙眷侣,恩爱夫妻,夫妻两同过患难共过甘苦,想不到偶然间遇到这两位女子,宋中远惊为天人,只因她们一颦一笑,便从此三魂也丢了六魄也散了。

    聂春冉带着女儿找到一路追逐‘绝情双花’的宋中远,希望丈夫能回心转意,宋中远当时正按‘绝情双花’所说,努力配制一种新药,根本不理妻女,恰遇绝情双花正好来看看宋中远的药做成了没有,她们觉得在外叫喊哭泣的聂春冉吵得人心烦,挥手间便治得聂春冉双耳失聪,从此聋了,而宋中远就象没看见一样。

    聂晴本名宋晴,因为小时候见到妈妈所受的苦楚,自己更名叫聂晴,性格也变得有些偏执,成了一个古怪的小丫头,她长到十四岁那年,因为一个无良少年对她多看了几眼而且言语不敬,竟活活将那人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再说宋中远,自那次聂春冉找他不归后,更变本加厉的迷恋‘绝情双花’,发展到后来,治病救人只要‘绝情双花’点头,他就拼了性命也要救治,但凡‘绝情双花’哼一声,不论什么名门正派、世家子弟、恩仇爱恨、他都撒手不管,宋中远本是武林中许多人的最后希望,而现在这最后的一线生机也被‘双花’扼制。这个时候另一名医开始声名鹊起,那就是‘快刀手’刘启,刘启虽然医术不及宋中远,但也算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治病救人的热心肠,在武林中声誉很好。这些往事武林中年纪稍长的人都知道,只不过都不愿提及罢了。”

    赵嵘诚听了半响才道:“她们母女却也命苦。”又道:“如果当初径直去找那位‘快刀手’刘启给我娘看病,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阿姝问道:“那两位漂亮姐姐后来怎么样了?”

    唉,看来天下女人关心的问题都差不多,哪怕是个8岁的小姑娘。

    白羽道:“听说两个都死了。”

    小阿姝接着问道:“怎么死的?”

    白羽道:“不知道,本来以她们的手断,应该难有敌手,但武林中的风雨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几人接着喝酒,过得一会,小阿姝突然道:“差点忘记了,我要去看三口井的!”

    赵嵘诚道:“三口井是这镇上人的命根子,镇上的男子轮流守日执夜的看着,就怕有人坏了他们这三口井和井里的水,断了他们的财路。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人都想看看这三口井,尝尝这井里的水,镇上的人又定了许多规矩,酒商由这镇上的‘沽水局’在一定日子带着去看井品水,一般客人要看,要由这镇上的人家或是酒店开保函。”

    白羽听得烦躁,刚要叫嚷,赵嵘诚道:“其实也不是那么麻烦,比如我们给这三口井酒店的小二一些银子,他就可以给我们开一张,一会儿就能拿来。”

    项北便叫过小二,给了些银子,果然小二再来上茶时就塞了一纸保函。

    项北打开一看,无非写的就是这几位客官,三男一女,其中一老者一孩童一少年一青年为本店住客等等字样。

    四人吃完,就往三口井而来,向三口井看护交验了证明,四人进到里面。原来这三口井被汉白玉修的围栏护住,围栏上雕砌四季花图,旁边修了石阶,沿石阶而下才真正看到这三口井,三口井上盖一亭,下雨的时候也方便人来取水,不会被雨淋着,而镇上的人更怕雨水会环了三口井的好水,自从三口井出名后,就将这亭子扩建一新,加大不少,亭内还设了石凳,亭上重写一名“品井亭”,也是一语双关,是因这三口井呈“品”字形排列。

    小阿姝几步跳到井前,探身一望,道:“这井水看上去还不及我家旁边的山泉漂亮呢。”语调颇有些失望,周边看水的本镇人听到这话都明显有些不高兴。

    项北上前一看,但见井水清清亮亮、沉沉静静,也不见有什么异样,便对阿姝道:“我们喝一口吧。”

    小阿姝高兴的点点头,亭内有这镇上的人专门负责让来客品水,听得这话便走上前来,给每人一个小杯,用一个壶给每人倒上,四人一人喝了一杯,井水清凉微甜,但天下井水又何尝不都是这般,几人对视,都觉得这井水有些名过其实。

    白羽见无甚意思,便道:“我们走吧。”

    几人出来,见天色已晚。赵嵘诚与三人道别,两边各自回去歇息。项北三人自回到小阿姝爷爷将她托管的小店。

    第二天项北与白羽起来,出了小杂物间的门就看到这店里坐着一个人,白羽是磨磨蹭蹭不愿向前,项北却一脸惊喜,几步踏上,施礼道:“师娘!”

    正是天阙派“横行无忌”白羽最怕的人,夫人陆茶,陆茶虽年长,但妆容毫不懈怡,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齐齐整整挽个髻,斜插一根ju花石簪子,脸上更有肃然神色,和白羽不拘小节,嘻嘻哈哈的形象相真是天渊之别。

    陆茶看到项北,脸上不禁露出微笑,那是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能有的最慈爱的笑容,就象妈妈看见自己的宝宝,纵然这里有无胜美景、天下奇珍,都不能夺去她的目光,她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孩子,陆茶看到项北,眼中就闪烁着这样的光彩,但她还是不改颜色,只淡淡对项北道:“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些。”

    项北道:“徒儿贪玩,未能及时赶回,让师娘担心了。”

    陆茶道:“平安就好。”然后便道:“我们回去。”

    白羽一见到妻子,就知道想留在这里看看宋中远是不成了,现在果然听她说回去,虽千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说什么。

    小阿姝也起来了,睁开眼便兴冲冲往楼下冲,叫着“项大哥,项大哥!”谁知跑得太急,突然一个踉跄摔下来,白羽离得近,眼明手快的接住,扶起来,幸好没伤着。

    小姑娘道谢,就跑到项北面前道:“项大哥,我们今天去哪里?”

    项北道:“阿姝,今天项大哥要回去了,你一人在这里会不会害怕?”阿姝初听到项北说要走,掩不住的失望与不舍,不禁抓住项北的衣袖,但听到他问害不害怕,又很听话的摇头道:“不怕的。”

    项北点点头,对陆茶道:“师娘,这是我路上结识的一个小朋友,叫‘阿姝’。”

    阿姝已经很乖觉得走上前,对陆茶施礼道:“师娘好!”仰着一张花骨朵似的脸看着陆茶。

    见到这么一张小脸,肃然的陆茶也不禁微笑点点头,却道:“小姑娘,师娘可不能乱叫。”阿姝想了想道:“项大哥叫你师娘,我也叫你师娘。”

    陆茶无法,只得说道:“我姓陆,你以后叫我陆婆婆就可以了。”

    阿姝便道:“陆婆婆,你要带项大哥和师傅走吗?”白羽虽不拘小节,但对师门还是看得很重,更何况妻子有言在先,当下也道:“小阿姝,师傅也不能乱叫。”停了停又道:“你叫我白老哥就可以了。”

    这一下陆茶可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要阿姝叫“婆婆”白羽却让阿姝叫他“老哥”,岂不是自己的丈夫比自己要小了一辈?想不到阿姝还真的叫了一声:“白老哥!”白羽乐呵呵答应了。

    陆茶无法,起身向外走去,只淡淡道了一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