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谷
飞舟逆行不停,一线天终过,入眼便是双山合围一谷,谷北瀑布轰然,分了东西二侧。
东面山体云母布壁,晶莹剔透;西面岩层黑铁如器,浑然天成。
东西山底也分有二宅。
东宅墙似白雪,顶似青竹,雕窗内高树,红门外云烟,悠悠古色扑面来,宛如书气抚心润肺;西宅则黑砖黑瓦,宅前谷堆纵横,泥田羊圈应有尽有,棋叟聚田前,浣女笑河边,融融恰恰,朴素着幸。
舟内,何长曜看向西宅,听着水走羊唤,双眼中满是思念之情,说起来他也就一个半大的孩子,离家两年哪有不想家的道理?
飞舟又前,这时只听东宅大门沉沉而开,一男子身着白儒,头戴幞巾,手持书卷领一众似学青年鱼贯而出,往飞舟步来;而田前下棋的几位老叟见后也站起了身。
月蓁控舟泊岸,领岚琨几人下了舟,书生老叟聚于他身前,先跪再拜,恭敬齐声。
“侍仙王家(何家)恭迎岚琨仙长~”
月蓁点了点头,他轻轻抬手,笑道:“不必多礼,起身说话吧。”
众人起身,陆倚云不免也对他们打量起来。
东宅来人除了当先者皆为青年,他们衣净身挺,双手前抬后背,其中规中矩之态倒是让陆倚云想起了大师兄陈长顾,而当先男子三十年纪,目如朗星,耳垂双轮,姿正神肃,仿佛又像极了月舟师伯,让陆倚云心中升起一丝怪异之感。
陆倚云正奇怪,何长曜却靠了过来,轻声在他耳边道:“这些人都是王家子弟,当先者是王家的族长王栋,他对月舟师伯可谓崇敬之极,平日言行皆以月舟师伯为准,王家子弟也多数虚伪,只要人前必持正态,且以大师兄为准,这才显得他们是岚琨御下的正统侍族。”
陆倚云听后恍然,此时再看这王栋,不知为何就有了些轻视之意,只觉月舟师伯气质不论声貌皆如内墨外涌,这王栋之气则来自儒衣手卷。
“而这几位老者是我族的族老,为首的是我爷爷,是我族的族长。”
对于何氏,何长曜就简单的说了两句,陆倚云点了点头,见为首老者体态健朗,面慈情和,不禁生了些好感。
“今日,我等为何来云岩谷,各位应该心知肚明!”
这时,月蓁忽然说了一句,他笑容不减的看向众人,众人脸色微变。
何族长立刻拱手欲言,却被王栋截声道:“仙长,关于此事...”
谁知月蓁立刻抬手打断了他,道:“此事岚琨自会查明,至于违令者也会严惩不贷!只是如今水患未消,此事暂且搁置,先以悬芦百姓为重,望二位族长鼎力相助!”
两位族长听后齐齐应是,可月蓁眉头一紧,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不过外门弟子重伤,人命关天也不能不顾...”
月蓁即转头对月曲说道:“师弟,不如你我分别行事,你随何族长去商议赈灾事宜,我和王族长则负责外门弟子的伤势,如何?”
月曲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他扫视了一眼两位族长,才眯着眼笑道:“自是听师兄吩咐!”
月蓁点了点头,转身对三位弟子道:“长曜,你随你师父回去,长依和云儿随我来~”
于是,众人分成了两拨,各自往两座大宅而去。
王家的大宅气派不凡,十步有楼,百步有园,花香阵阵,蝉鸣不止,陆倚云与秦长依随月蓁来到一处别院,在王栋的恭领下,进入了一幢小楼。
“仙长,重伤的外门弟子皆静养于此,我族倾尽所能但力有不及,还劳仙长亲自出手!”
楼里药味弥漫,六张卧床用屏风隔开,床上都躺有奄奄一息的外门弟子,他们身裹厚纱,面色如灰,月蓁见后神色微变,也不回王栋的话,大步就往当前卧床走去。
“云儿,阳参丹!”
陆倚云连忙卸下箱笼,从中翻出一个精巧的小瓶,快步走到床前,捧在了月蓁的身旁。
月蓁闭目诊脉,他紧皱的双眉轻微跳动,一会儿后,又起身走到另一床前,挽袖再诊,陆倚云捧着小瓶随月蓁而动,直至月蓁诊完六人脉象,方才轻声问道:“师父,怎么样?”
月蓁却没有回话,只静静的站着,脸上却冷若寒冰!
此时,月蓁背对王栋和秦长依,二人自是不知,可陆倚云十分震惊,虽入门不过几日,但他从未看过月蓁有这种神情,顿时心中就有些不安。
“云儿,每人先服一枚阳参丹,再行针少府和膻中...记住!他们意神涣散,难以得气,所以触穴即止!”
“是,师父!”
陆倚云连忙动了起来,月蓁这才转身,而在他转身的瞬间,脸上又挂起了先前的笑容。
王栋急忙问道:“仙长,可有大碍?”
月蓁摆手回道:“性命无碍!”
王栋一听,长舒了口气,连秦长依也抬起手拍了拍胸口。
“不过我尚有一虑不解...”
月蓁淡淡看着王栋的脸,又道:“外门弟子虽无能法者,却也炼气体健,以岚琨传给二族的玄功,若要伤他们至此,似乎...”
话未说完,王栋的神情却似明了,他施礼回道:“不瞒仙长,其实我也奇怪,我二族术字门子弟皆学同一玄功,可这伤势我族从未见过!”
月蓁扬了扬眉,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外门弟子的伤势来自何家?”
王栋面色不改,点头道:“敢以性命担保,几位外门弟子绝非我族之人所伤!”
月蓁微微一笑,他走到王栋身前,道:“王族长的话,岚琨自是信的!但事关两族,不说你们各执一词,枝节上难免有稍别之处,不如你就细说一番。”
王栋再施一礼,道“仙长所言我明了!说起来此事的前因是游说山匪而起!当时知晓山匪之事,便收到了岚琨法令,命何家子弟前往游说,可何家怠慢多日,最后居然不管不顾,故而山匪气焰并非是知而不惧!”
“哦?你所言可真?”
月蓁微微睁大双眼,就听王栋继续道:“句句属实!何家四字门共三十七人,可当时谷中却只有八人,除族长族老外,香法人三门无一人在谷,不过因水患人手不足倒也不奇怪,只是术字门十二人里只剩三人在谷中!”
月蓁听后背起了双手,想了会才问道:“私自出谷有违岚琨法令!你所言可有真凭实据?”
王栋一愣,轻声回道:“我族子弟皆可作证!”
月蓁摇了摇头,笑道:“王族长所言我定会查证!你再说说,是如何起了冲突?又是如何卷入了外门弟子的?”
王栋低头回道:“不敢欺瞒仙长,起因虽为匪祸,但私斗之事是我族子弟先挑起的...”
王栋缓缓而说,月蓁仔细听着,秦长依瞟了一眼陆倚云,发现他正低身找穴,额头上满布密汗,完全不顾这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