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字门
飞舟速度奇快,一路穿云过雾,破风声呜呜直响,陆倚云坐在舟中却感不到风过,似四周如有气壁,将风都压向了舟外。
“到了~”
不知过了几刻,月蓁站在舟前双指一立,飞舟速度降了下来,渐渐往下落去。
待沉出云雾,四周景色顿时映入了陆倚云的眼中,只见两座鹰钩山壁爬满绿苔相对而立,一条清澈河线从中蜿蜒而出,河水绕着农田茅舍,晚阳下,炊烟袅袅,犬走鸭浮。
“云儿你看~眼前这两山分别名为云山和岩山,它们组成了这半里一线天,等过了这一线天就是云岩谷了,王何二族便住在云岩谷中。”
月蓁控制着飞舢缓缓落入河中,周围田舍中忽然走出些村民,他们皆遥望飞舟躬身而拜。
“这些村民大部分都是岚琨的外门弟子,也有敬仰仙门的隐士,平日里都在这里辛勤劳作。他们生长在悬芦,对岚琨仙法深信不疑,但奈何天赋不佳,只学得些收气之法,所以更加崇拜岚琨弟子。”
果然如月蓁所说,陆倚云抬头望去,发现这些村民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憧憬之色。
这感觉,公司高管啊~
陆倚云不知不觉的挺直了身子。
飞舟一路逆水而行却奇怪的没受丝毫阻碍,快行至一线天时,从旁边一舍中走出一位少年,这少年看起来比陆倚云长上几岁,肥头大耳,锦衣华服,圆滚滚的肚子上系着一根铁带。
这胖少年往飞舟看了一眼,就立刻纵身跃到了岸边,后伏身大拜!
“晚辈何鸿义,拜见各位岚琨仙长!”
何长曜一见这少年,双眼立刻大睁,呼道:“义哥!”
何鸿义一愣,抬头也惊道:“鸿欢?!”
何长曜神色兴奋,正欲说点什么,可这时,秦长依站起身来,打断道:“何氏慎言!长曜乃是我岚琨亲传弟子,与你等再无半点瓜葛!”
月蓁和月曲听后,都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何鸿义则变了脸色,连忙恭敬道:“见过长曜仙长!”
被秦长依这么一说,何长曜也不知所措,手指轻轻搓了搓衣袖。
这时,月蓁放下双指,逆行的飞舟停了下来,无论急湍的河水如何冲击,就是一动不动。
“长依~何氏子弟速来持礼,只不过血亲相见难以自控,此番你就莫计较了。”
月蓁发了话,秦长依先看了一眼何长曜,又看了眼跪在岸边的何鸿义,方才应道:“谨遵师伯之命!”
月蓁又是哭笑不得,心叹这长依的性子也真难改,便不多说什么,他对着岸边的何鸿义道:“鸿义,你是哪一门的子弟?”
何鸿义立刻回道:“回仙长,是术字门!”
月蓁微微皱眉,又问:“此次私斗你可有参与其中?”
何鸿义双眉一软,伏身再拜,认真回道:“鸿义有负仙长所期,此次私斗确有参与!”
“哼!”
听到何鸿义回答,秦长依就是冷哼一声,看向何鸿义的脸色也瞬间不悦,而一旁的月曲也放下了葫芦,眯起眼看了过去。
秦长依的冷哼让何鸿义身子颤抖,陆倚云不明所以,但见何长曜双眼含泪:“义哥...”
月蓁摇着头,后道:“鸿义,侍族私斗并致岚琨外门弟子重伤,你应该知道会受何等责罚!”
何鸿义额头贴地,颤声道:“知道!此次私自出谷迎接仙长也正为此事!鸿义不敢推脱,愿领一切责罚!只不过舍妹她...”
话未说完,何长曜忽然急问:“什么?烟儿她怎么了?”
就听何鸿义道:“舍妹鸿烟并未参与此次争斗,只因相劝我才被卷入,还望仙长明察,对她从轻发落!”
月蓁点点头:“你之所请我定会查证,但你身为术字门人却私自出谷已是违令!你先行退下,待我查明前因后果再议论此事。”
“仙长...”
何鸿义抬起头,还欲说什么,哪知秦长依忽然喝道:“还不退下!”
何鸿义一听便不敢再言,飞舟也在此刻动了起来,缓缓进入了一线天中,何鸿义也只得遥遥目送。
许久,舟内都无人说话,陆倚云有些难受,他见何长曜脸色大变,便轻声问月蓁:“师父,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月蓁回他的声音也很轻:“王何二族私斗以致外门弟子死伤,已是违背了岚琨法令,便要受到相应的责罚!”
陆倚云又问:“是何等责罚?”
月蓁道:“得看事态轻重以及违令者的字门了...”
“字门?”
陆倚云听不懂,怎一旁的秦长依居然意外的解释了起来。
“二族中所有族人都受岚琨法令约束,他们各有其职,分为香、法、人、术四门,违令者便按字门法令惩处!”
“香字门执掌供奉祭礼,为岚琨传功诵德,百姓得知受岚琨庇护,悬芦州方能太平安生。”
“法字门执掌全州法刑公正,善者必赏,恶者必惩,百姓有律可依,人人是非分明。”
“人字门执掌百姓生计,为百姓弥补天难人祸,同时也为仙门在凡间寻找弟子,将天赋出众者送入岚琨。”
“术字门执掌非凡之事,也是四门中唯一有仙修的字门!他们从岚琨获习一种特殊的玄功,门人皆是能法者!若百姓被妖物肆虐,或是受到天难之苦,可暂代岚琨斩除妖物,护佑百姓!”
听到秦长依的解释,陆倚云明了,他又看了眼何长曜的脸色,再问道:“术字门有何法令?违令又会怎样?”
“术字门共有四令,一为不对凡人起术,二为不以术私斗,三为术不可谋利,四为无令术不出谷。”
秦长依语调微重,表情也很严肃。
“若有违令,以事态轻重责罚,轻则独受,重则全族连坐!”
陆倚云一听,这全族连坐也太大了!这莫不是诛九族?怪不得何长曜这般表情!
陆倚云本还想开口问一问,又不知该不该问,想了许久才轻声道:“若是连坐,会怎样?”
秦长依道:“全族被岚琨舍弃,去其管辖一州之职,遣散归凡!”
陆倚云顺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当回凡人,也没什么大碍。
可秦长依一见,却道:“你别看这似乎不严重,实际上却是灭顶之灾!”
陆倚云大惊,道:“这怎么说?”
秦长依接道:“侍族管辖百姓,可谓是一州之主!执掌法刑必开罪了不少人,有岚琨庇护自然不惧,若失去岚琨,报复便会随之而来,其中为恶为匪者尚且不说,就是升斗百姓也有不少!”
陆倚云有些不信,法治社会怎么报复,便反驳道:“师姐方才还说侍族掌法刑公正,惩恶扬善,百姓是非分明,又怎会报复?”
秦长依见状,瞟了一眼神色低落的何长曜,叹息了一声才道:“百姓是非分明,却无是非分寸!如知偷窃为恶者,不以巧拾为恶;知传谣为恶者,只以谣首为恶;知强夺为恶者能借而不还,知杀人为恶者可见死不救!侍族是掌法刑公正,却掌不了百姓自知!”
话落,陆倚云顿时语塞。
舟首的月蓁回头看了一眼陆倚云,笑道:“云儿,所谓是非者如入仙途,人人虽同路却无法共偏共倚!你长依师姐自入门起就执巡查之责,自是有些见解!你可不认,却不能对其否之,人人自有自理,看你月曲师叔就是了~”
“师兄怎么又调侃起我来了?”
月曲握着葫芦仰头一灌,咕哧几口才道:“不过长依说的不错!侍族若被贬黜,先前的暂且不论,就说悬芦百姓人人信仰岚琨,被岚琨责罚者不被围而攻之,也会被冷眼排斥,长云你年纪尚轻,又非悬芦州生人,自不知其中之理。”
月曲平时总是饮酒,很少说这么多话,陆倚云以为月曲喝得兴高,便试探的道:“师叔,这责罚是不是有些过重了?”
“过重?”
陆倚云觉得月曲酒多就想讨个先口,哪知月曲撑起了大小眼,冷哼道:“你要记住!坠崖方知勒马者,仙亦能法而不救!此事乃令先违后,并非岚琨事后行令!故而绝不赦之!”
“是,师叔,弟子记住了~”
陆倚云见月曲似乎有些生气,便不敢再接言,只转头问秦长依道:“师姐,若是独受责罚又该如何?”
“散功!”
秦长依淡淡道:“侍族术字门人皆是能法者,其玄功与能法弟子相当,一旦违令便会被散去一身玄功!”
“那还好~”
陆倚云听后,长舒一口气,若只被散去玄功倒也不算重罚,他自己就毫无玄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还好?”
秦长依扬起柳眉,道:“一旦被散功,终身便不得气助!他们五脏六腑常年气养,哪能承受此等苦楚,损寿折命算是轻,当场毙命者也并非没有!”
“什么?!”
陆倚云一听,立刻转头看向了何长曜,何长曜此时死咬下唇,几乎唇血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