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她稳拿火葬场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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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再聚四顾城

    她只好自己寻了地方坐下,挑着茶点吃,吃了两口一转身,无意间转头,正对上桑言的目光。

    桓宁不知道怎么去描述鲛君的眼睛,就算她厌恶极了妖物,也不得不承认,鲛君是极为俊美的。

    她见过青丘的狐族,女子妖娆,男子明艳,那种富有冲击力的美貌如这满园的花一样,尽态极妍。

    而鲛君不同,他五官自然精致,哪怕是眉下那粒小痣也只是这画上最动人的笔墨。可与他容貌截然不同的却是他的眼睛,似月一般皎洁出尘,世间万物入他眼底,也将化作一片平静的月光。

    这双眼,让鲛君的气质宛若远山疏月一般清雅温和。

    这双眼睛,正在看她,又或者说,仿佛在看她。只是刹那,他又移开了目光,温声一一答着小公主提出的一些奇怪幼稚的问题,极尽耐心。

    比如西荒都是海吗?西荒有人族吗?西荒那根天罚柱还在吗?

    桓宁吃完点心,便走出了九重天宫,小公主这才回神,她只道:“你不是要帮他飞升吗?我总不能干瞧着,出去走走才好。”

    在小公主懵圈的目光里,她一路飞去了朝尘司,今天下午值班的是桓宁不认识的一位年长些的主薄,看了桓宁的下界文书,又看了看她身后,道:“这个假,不是不能批。”

    桓宁在等他的下一句,果然,主薄歇了老久,又续道:“只是你见过一个人度蜜月的吗?”

    桓宁翻了个白眼,只好折回去不由分说地将桑言又拖出来,留下扶微一个人幽怨地看着他们远去。

    “天界也是怪闷的,你在西荒自由自在的,一定不习惯——我们去下界走走好了。”

    小帝姬拿到通行令后如是说,桑言闻声微微侧目,眼前两座圆台,一面是朝尘道,一面是飞升道。

    小帝姬将手中令牌放在一侧的天柱,随即一道神光照拂在他们身上,身体里的力量也在瞬间被压制住一大半。

    也与此同时,一道灵力打入他的身体,桑言顿时失去了知觉。

    一眨眼后,已经到了桓宁设定好的地方,她扛着桑言落在了屏南山,找了个山洞将他扔了下去,顺便用挤出的那点灵力打了个结界,以免山精鬼魅将他掳走了。

    嗯,回去就跟他说,因为朝尘道是渡神仙的,他是妖,所以被排斥了昏迷了。

    只听咚的一声,似乎是鲛君的额头碰到了什么,桓宁一低头,发觉自己也看不清,只是左手手腕上传来轻微刺痛,令她不得不掀开袖子看了一眼。

    深情咒所化的手镯又细又薄,几乎看不见,但饶是如此,每每做出想伤害桑言的行为时,它也会尽微薄之力惩戒她。

    可恶……桓宁放开袖子,任深情咒掩在宽袖之下,不再管它,径直入城到了约定的地方。

    只是那少年迟迟不来,桓宁闲的无聊,从客栈向外看,傍晚时分,那少年还没来,倒是那个盲眼青年出来了,在客栈下摆开了一个地摊。

    桓宁看了一会,发觉这满城仙妖神佛,他竟要做个算命先生。她顿时有些乐不可支,跑下去算了一卦。

    四下无人,青年接过她递来的灵石,微微一笑,“仙子想算什么?”

    被问到这个,桓宁倒是愣了一下。

    青年见她不答,便道:“女子多算姻缘,仙子可要试一试?”说完,手中铜钱一抛,落于桌面上,他一个个摸索过去,竟也是无言,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桓宁虽对此并未兴趣,倒也想知道他能诹出什么花来,遂故意追问:“难道我不能嫁良人?”

    青年摇了摇头,反倒一枚枚地拾起铜钱,将灵石推了回去,“我可能算错了。”

    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喃喃自语:“为何会出现这种卦象?”

    桓宁也不纠结这种事,只当他故弄玄虚,又将灵石推了回去,“那我算算别的,算一算……明曜仙官何时才能得偿所愿。”

    青年手一松,铜钱哗啦一声落满地。

    其中一枚咕噜咕噜,一路滚到一个背着剑与油布包裹的少年脚边,被他捡起来,走来放在卦摊上。

    桓宁自暮色中回首,正对上少年波澜不惊的眼眸。

    她扬唇一笑,“你迟到了。”

    桓宁对这个少年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同为缚魂丝认定的仙族,其心性温和善良,虽然在对待妖之一事上,观念和她不大相同,但桓宁并不排斥这种对妖族有善念的人。

    况且他确实救过她。

    少年将那枚铜钱放在桌上,“发生了一点意外。”

    桓宁点点头,又将铜钱拢起来还给盲眼青年,“这一卦,你可能算?”

    青年接过铜钱,沉默不语。

    桓宁道:“我们二人是上界派来查询明曜仙官死因的,你既然认得她,为何不上报?”

    闻言青年却一改温和,冷冷哼了一声,兀自起身收了摊,“既然是天上的大人物,这生意我可做不起,告辞了。”

    桓宁本是想摆出天界的身份压他一压,不想他反应这么大,只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迅速收拾东西跑路的背影,对少年提议:“追过去看看?”

    少年点头。随即两人一路跟着青年,凡人走路十分慢,他们也只能慢悠悠地跟着,一路上桓宁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

    “既然我们一路同行,起码要有个名字。”桓宁看着青年转入一个巷子,也跟了上去,说道:“我唤做……容安。”

    容安。

    这两个字一脱口,桓宁好像一瞬间被拉回了一千八百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永宁城,那群妖族冲进来,吃掉凡人的血肉,穿上他们的皮,用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趴在她身上吸血的场景。

    好久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

    少年顿了顿,答道:“十七。”

    十七与容安绕过歪歪扭扭的巷子,最终停在一户人家的后门,算命青年已经不见了。

    桓宁悠悠望向高墙,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我不会爬墙。”

    少年自高墙上弯腰,微凉的手掌握住她的腕子,只觉眼前一晃,稳稳落在了院子里。

    庭院里依稀可见曾经的繁华,但如今只剩一片荒芜,唯有庭中一棵苍苍古树尚是郁郁葱葱,其上挂了数千红绦,随风而舞。

    桓宁正在纳闷那红绦从何而来时,盲眼青年从屋内走出来,手中正捧着一模一样的红丝带,与他们擦肩而过,走到树下,系上丝带,虔诚许愿。

    “即墨郢只愿明曜仙官平安喜乐,顺遂一生。”

    四顾城上空,唯有一轮明月,与几只掠过的寒鸦。

    桓宁微怔。这数千红绦,说明三年来,他从不曾间断许愿,故而青雀池边他的心灯一直久久不灭。

    可是没有人敢回应他这个愿望,因为他许愿的那个人,不是人间人,也非仙界仙,她早已化作风,魂归山川。

    那个叫即墨郢的青年许完愿后,却久久不肯离去,忽然间叹了一口气,“你们跟了我一路,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