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九州擎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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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夜袭礼丰商铺(上)

    礼丰仓库,哨塔顶。

    王洛现在很烦闷,十分烦闷。若将烦闷量化为五尺距离,那他现在应当就离代表情绪爆炸的上限只余半寸而已。

    看守礼丰仓库几乎是每名苍元城卫的义务。即使大伙长久以来对于这份苦差都多有抱怨,但礼丰商铺大老板,那位众人只闻其名而未曾见面过的皇甫商大人,却靠雄厚的背景,深厚的资历,仅凭其不过六品修为便跻身苍元城卫总司之列,这让大伙只得把声声抱怨吞进肚里,却仍忍不住在背后暗骂,咒他礼丰商铺早日倒台滚蛋,连带着让姚家外门势力退出苍元城舞台。最好,能回到三十年前那般让诸位城卫自由潇洒的日子。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每日的任务还得继续。

    上面的大人物们是当然不会来同自家弟兄们一道受苦受累的,莫说督校、城尉,就是御尉,自己在苍元城驻守二十年也没在这方仓库间见过。

    苍元城城卫以巡尉带队来计算,有二十余个编队,每月算它三十天,是故还会添些协尉进来带队以满足每月每队轮转一昼夜。

    而今夜便轮到了自己。

    本来,陪着自己那位木讷老实的副手在这哨塔上喝点小酒,嗑点干货,吹吹凉风倒也无所谓,却没想偏偏就在今日,那位副手家中遇白事,被上头赐金归乡,回他那在苍元城外的村舍去了。

    不提老伙计归家前自己送出的薄礼,就光想到这本就枯燥的任务再无老伙计陪伴,王洛的内心便止不住的烦躁。

    他王洛在一众巡尉中本就以暴脾气著称。这非是全都依仗他那位任城中御尉,加封南城护垣卫的大哥。单看王洛自己,那也是苍元城响当当的人物。不过二十八的年纪,四品巅峰的修为,莫说城卫中同龄、同阶再无敌手,就是在无数往来苍原宝地的闲散修炼者中,他王洛也是个中翘楚。再别提由苍元督校亲自上表,赐他王洛加封“金刀尉”的官职。他王洛,那可是有真本事傍身。

    却就偏偏是在今天。

    王洛目光一斜,瞥见身侧那胡子拉碴,满面醉意,不时打着瞌睡,于栏杆旁靠卧的大汉,眉头连带着太阳穴不禁又突突了两下。

    这临时调到自己队里来的废物,据说当调任通知找上他时,他已半截身子烂在了鸳凤楼的酒坛中。更别说自己听几个伙计讲,这厮的侧协尉职位,也是其凭借早年在姚家外门那里的关系找来的。

    年近四十也未能突破三品大劫本就是愚笨,却不想此人还沉迷酒色,搭上皇甫商卖官鬻爵的路子投机取巧,那更是无可救药。

    再嗅到空气中晕开的些许酒臭味,王洛背过身去,闭上双眼大口的呼吸才将心头怒气削去许多。

    “黄协尉。”睁开眼,王洛负手唤道。

    沉默。

    “黄协尉?”稍稍提高了点音量,高空中除了风声更还多了些好似牙口摩擦的生涩声。

    废物就是废物!自己是对他太过温和了,该给他点颜色瞧瞧。好让他明白,自己不若他一般无用,而是有真本事傍身。

    王洛怒目回身,却只见眼前黑影一闪,烛光轻晃。

    咚。

    轻微的倒地声过,路通扶着晕迷的王洛将其仰面靠躺在另一人身上。

    “这个憨怂。我踩到这块松掉的木板都以为要暴露了,还在那儿叫你爹呢。这是四品巅峰?傻逼。”

    路通擦了擦额头虚汗,双手在腰间上下摸索以将手汗擦去,边擦边还向着王洛方向低声咒骂几句。

    待将一切打理好,路通转身掀开烛灯油罩,将灯芯掐灭再挑亮。

    不多时,一道黑影自栏杆处翻身而上,正是周怀民。

    “还挺快。”路通挑挑眉毛,压低声音打趣道。

    周怀民点点头,被面罩遮住的半张脸上无喜无悲。

    见热脸贴着冷屁股,路通尴尬地撩开半截面罩揪了揪胡茬,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在客栈神经似的连连质问。

    “没辙,自己到底还是惜命。”心中暗叹一句,路通靠过身来附耳道:“今天运气不错,这队比昨天的那队菜多了。那丛中二人修为你可探到?”

    “北面的四品,南面的三品巅峰。”

    “对对。”路通赞许似的连连点头,又按着周怀民肩膀道:“可有信心?”

    “嗯。”周怀民低声回应后,便轻步向栏杆走去,有意无意地荡开路通抚肩的右手。

    当周怀民来到栏杆前,却惊讶地发现那熟睡的二人中,有一人竟正是前天初到苍元城时见过的,刻意刁难过往闲散修炼者的城协尉。

    “嘿呦。”

    路通见周怀民盯住一人不放,便也将那人识来,心中暗道声不好,他可知道面前这种牛犊心里大概都会有怎一番思量。

    “怀民啊。”路通来到周怀民身侧,劝道:“咱这行,纵是雁过拔毛也不兴见红啊。”

    哪知周怀民也坦然,只是应一声,后道:“依我亲眼所见,此人仗势欺人,持强凌弱固然可恨,却尚不该死。还是先做正事吧。”

    “嘿,你能这么想是好。”路通长舒口气,又掏出方才想好的说辞附和道:“再想想,若是此番咱俩成了,让他落个办事不力的罪责,不也是替众人讨了口恶气。”

    却未想周怀民闻言只是回头撇了眼路通,面罩下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来反驳。最后又只是摇摇头,再没说话。

    瞅见周怀民这幅姿态,路通倒是好奇,不由出言问道:“干嘛?”

    “没什么。”周怀民没有面对路通,而是低头窥视仓库中往来巡视的三点灯火道:“只是路大哥这番心思,不免太过自欺欺人了些。若路遇不公不义之举,我等不能就事论事,当面制止,反而在背地里使些绊子,以期望有其他人能替自己出手惩处,这…呵。”

    “啧。”路通闻言不禁摆上一张臭脸。这小子话虽未说满,却也态度明了。自己当真是自讨没趣,和这样的牛犊讨论个什么。

    心中抱怨几句,路通再不多言,一脚踏过栏杆,提气屏息,好似黑夜中滑落的一张黑布,向仓库大门北侧的树丛飘去。

    周怀民说出这番话自然猜到了路通什么反应,不由快然一笑,算是报了在客栈中路通让自己难堪受惊之仇。见路通快至地面,自己也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