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茧已毁，但那邪阵犹存。”周怀民闭上眼，浓烈的血气仍在城主府四周萦绕，想来这阵法并非依靠血蛊构筑。

    “我也不懂阵法。怎么办？”姜炎将枪头擦拭，重新用布条将长枪缠绕，背在身后，“或许我们可以去其他城镇请位善使阵法的修炼者来。”

    “倒也用不着那么麻烦。”摊摊手，周怀民分析道：“我虽不会布阵，但也知道阵法尚需借助介质来完成，其可以是材宝、还可以是活生生的人，甚至可以是山川草木、天地灵气。”

    “若我们把阵法抽象成一个系统，那么这一系统无非只干一件事，从城中居民处向这个系统输入血气，再向何乌德的血茧输出血气。“

    “何乌德将这血茧放在院心，那便说明此处是血气最终储纳的地方，自然是他阵法的核心地区。”

    “故而只要将此地彻底毁去，其中埋藏的，用以构筑阵法的介质也一定会被破坏，如此，他这阵法就废了大半。虽然我听闻有些阵法高手可以将数个阵法嵌套如何如何，但量这厮也没那个手段。”

    “好，就按你说的做，我有四品实力，也总能帮上忙。”姜炎点点头，遂将他那只炙沙狂蛇唤出。

    金光一闪，一只足足有成年人合抱粗的金鳞长蛇慵懒地趴在二人面前。

    它并未如寻常蛇兽那般盘卧，粗长的身姿随意搭在石板地上。那三角形的蛇头比上次在咸安城见时要粗壮上许多，猩红的双眼上，两瓣肌肉高高耸起。身上的花纹也比小时候要明显，大块的菱形金鳞中，细小的褐红色花纹一环套一环。

    “嘶——”吐着信子，炙沙狂蛇昂起身子，扭过头来看着姜炎。

    “我不会术法，单靠烈火灼烧恐难将阵法破坏。”姜炎摸了摸炙沙狂蛇的额头，引得这巨蛇连连甩开脑袋，“你这家伙……去吧，在这院子里大闹一番去。”

    “嘶————哈！”听到姜炎所讲，炙沙狂蛇拍打着巨尾一跃而起，砸在院北的屋顶，瓦砾飞溅，剧烈的如雷声般的噪音下，城主府顷刻间便作一团狼藉。

    感受到空气中躁动的土属性能量，周怀民拉着姜炎退出大门，站在街头与他聊道，“四品了？”

    “四品了。”

    “那只逝风鵟？”

    “还在三品巅峰，属性不契合，没办法。”

    “……”

    “怎么？”

    “你当真只是凡家子弟？”

    “这是什么屁话，难道厉害的后起之秀只能出自那些狗屁世家？怀民，你这思想怕是出了问题。”

    “也对，我的错，我的。那……你所学的是什么功法？”

    姜炎撇了撇嘴，无奈道：“你难道不知随意探听别人功法、武学是很失礼的一件事吗？

    见周怀民有些许错愕，姜炎叹口气，解释道：“功法是承一身修为之基石，若是自己所学功法被他人知去，他便能知道你体内能量、内息运转的方式，更有甚者能从中辨明你的功法是否存在缺陷。”

    “若是无事安好，便也罢了。若是他人对你怀有歹意，将自己功法说去，更是为他人找寻你自己都尚未发觉的缺点提供了便利。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鬼知道别人能依此发掘出何等致命的针对方式。”

    “至于武学，那更别说了。每一招式、术法，都是自创其的修炼者无数次锤炼、濒于垂死之境的收获。除非是寻常大路货色，别人又怎会把自己的核心绝技随意传授。

    “更何况这些自创的招式还能反映出自身所学功法的一些特点，若将之泄露，对有心人而言，只怕不比你将功法告知他人差了。”

    “原来是这样……”周怀民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点头向姜炎道歉。

    “倒也无所谓了。”摇摇头，姜炎靠着围墙，坦然道：“我所学功法不过家父早年游历时所得到的普通功法。这枪法，也不过是我得到这柄长枪后自己摸索出的而已。”

    “你我本就有缘，又经此一事，这点问题倒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你还当记住这些江湖规矩，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姜大哥。”闻言，周怀民忙站正身子，向姜炎拜上一礼。

    “别闹。”姜炎闪身绕至周怀民身侧，“这么正经怪让人瘆得慌。我刚才的不满也不假，我离家游历久矣，在功法上吃亏的次数倒也不少。”

    “要论世家子弟，其背靠家族财资深厚不假，但要我说真正稀罕的东西，还是他们家传的这些功法。”

    “那可是数十乃至数百代人努力的结晶，更是成百上千天才探寻的结果。有的人修炼天赋可能本就不输常人，但没有契合自身的一流功法，只怕是穷尽一生都难以迈过三品、六品两道大劫。”

    “还有的人，武道天赋异禀，所创术法、招式锋芒难掩。但却受低阶功法拖累，浅薄的能量、内息难以支持厉害的绝技施展至极致。不可不谓之遗憾。”

    周怀民轻轻点头，听到院落内的动静，又问道：“那御兽师呢？御兽之法借助灵兽浑厚的能量，是不是说明御兽师受功法的影响要远小于凡武者？”

    “这是个问题。”姜炎又走到墙根，转身向后倾靠，“只是我的猜测。御兽之法存于九州的时间要远少于凡武者，故而也能如你那般所想，开发御兽之法最初只是为了削减功法对修炼者的影响。”

    “但将灵兽收服，不光需要更为苛刻的精神力条件，就连收服之后，将宠兽伏于经脉，这又会使得御兽师的精神力受兽魂影响而失去部分对自身能量的控制。以此来看，恐怕御兽之法也还存在缺陷，难以将宠兽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这样……”周怀民蓦得想起灵均来。

    自己的九州山河功法师承秦川爷爷，作为九品御兽师，其修炼的自然是一流功法。但在晋升二品后，灵均却开始对九州山河功法进行了一定改造，这确实与姜炎的猜测契合。

    “但不管御兽之法可能存在的缺陷如何之大，如何乌德这类邪兽师以如此邪恶残暴的手法来完善也是我辈所不能容忍的。”姜炎静听院落的噪音渐缓，像是记起了什么，表情也生了些厌恶。

    “邪兽师之祸在中州宠兽盟和勤武盟的牵头下平息已有十数年了，再使用此类功法完全是与九州道义相违逆。自甘堕落而为邪兽师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心头怒火渐消，姜炎迎着他那尾炙沙狂蛇游出城主府，将其收回，姜炎转头向周怀民道：“此事已了，你有何打算？”

    “我？”周怀民回过神来，初见姜炎时一直觉得他是个乐天派，故而方才见他苦大仇深的表情不由一时慌了神，脑中一片混乱。

    “对啊，怎么了？”

    “我准备去峰原城一趟。”

    “介不介意到时候一起？”

    “当然不介意。”周怀民轻笑，姜炎在外的经验十分丰富，不像自己永远是在城中补给之后就往荒野一钻。

    与他同行，定能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