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东风又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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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一月游——商量

    哎呀呀呀,这女娃娃……

    白虎长老捋了捋山羊胡须,心道一句真是凰母无雀女。

    舞见白虎长老没再拦着她,于是亲力亲为的拆起纱布来。然而拆了半天,那纱布还是纹丝不动地缠在舞的身上。舞察觉不对,凤眸闪过一道银色流光,这一看险些没把她身为明凰神女几百年来积攒的素养给交代出去——感情你家包扎伤口用的是印有凰神印玺的缚神索?!

    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虎还是老的诈?白虎长老乐呵呵的坐在舞的床边:

    “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能用协商解决的事儿就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了嘛!你家母凰可说了,助力构建凰神统领下的和谐九天友善十地的伟大梦想,匹夫有责呀!”

    舞微微一笑:“说人话。”

    “咳咳,你这丫头也忒耿直了!本尊甚是欣赏!既然如此,本尊就单刀直入了哈!舞丫头,看在我这老家伙的老脸的份上,咱俩坐下来好好打个商量?”

    “好说好说!助力构建凰神统领下的和谐九天友善十地的伟大梦想,你我自然当仁不让!长老不妨到我母凰跟前,咱俩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慢慢商量?”

    “哎呀呀,你这丫头……”白虎长老警惕的观望一圈四周,而后附耳:“你母凰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出了名的护短呐!你这丫头又是被她护在心尖尖上的宝贝……还记得那年老獬差点误伤你的一巴掌,哎呦呦,咱几个老家伙都替他的屁股疼了三个月呐!到今天他还在念叨呢!如今我又是强捆又是伤人,若真叫你母凰给知道了,本座今日一去,这身虎皮都得给凰神扒下来给你当脚垫子不可……”

    “好说好说……”舞笑得越发“核”善:

    “看你我有缘,您老此去万一有个好歹,我就央求母凰网开一面给您留个全尸。赶明儿我就拿一副上好的皮革给你收个尸,佩副镶银边的金丝楠木棺再给你烧对雕花白鹤高飞镯儿?总比某些死得面目全非的倒霉蛋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用竹帘子一裹扔乱葬岗的好啊!”

    “你这孩子!做什么花钱大手大脚?我这副老骨头哪用那么大开销?身死之人也不过是图个念想罢了!整这出尽是折腾你自个儿呀!”虽是这样说,白虎长老却笑得眼缝儿都瞧不见了。

    他这掌门当的那叫一个叮当穷啊,连那天舞住的上房都是他牺牲买牦牛肉包的钱吃了小半年素包子才从牙齿缝里抠出来的……

    “好说好说,横竖不就是往我宫里凿一小块地板砖的事儿吗?白虎长老威名在外德高望重,这地板砖你自然是当得起的!”

    来自有钱凰的资本暴击让白虎长老胸口闷了一口老血,脑子也转过弯来了——

    哎呀呀!不对啊,当着他的面儿商量他这个大活神的丧事他还这么高兴做什么?

    白虎长老正了正色,严肃又庄重的说道:

    “至少还得加件牵丝阁家流云缦纺成的青天白日寿衣,要最新款样的!私神定制的那种!”

    舞:“……”这老男人多多少少有点失心疯……

    三日后,熙熙攘攘的白虎西街街口处,掌门一脸悲壮地放出了翠花和天霸,舞顶着满场幽怨一面收拾着白虎门门生们的法宝,一面撺掇着这场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大型家暴:

    “哎!翠花妹妹,你这出爪的位置不对啊!往肚子上再移三寸……啊对对对,然后吸气蓄力丹田,再一个七百二十度旋风回旋踢!这样揍才疼嘛!……”九重天知名搅屎棍又名看热闹不嫌事大事不够大就得闹大的场外动作“友情”指导舞比划道。

    被揍的头晕眼花找不着北的天霸:“吼???”就因为我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喂!新来的!天霸好歹是我们家的守门神兽,都是自家人,我劝你别太过分了!”那日挑衅过舞的女门生瞧见天霸晕头转北的可怜样,十分仗义地挺身而出。

    话音刚落,那女门生脚下的地板忽然一陷,好在一旁的同门及时拉了她一把,女门生低头看着开裂到自己脚边的窟窿,不禁被吓得花容失色:

    “掌……掌门……您不管管?”

    仙风道骨白袍飘飘的掌门闻言,皱着眉头沉吟片刻,淳厚威严的声音回响于众人耳畔:

    “再打下去,就真的连站脚的地方都没了昂!”

    门生们点头如捣蒜,果然看见守门神兽之一的翠花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众人不由得眨着星星眼看向这个位列四大门派执事长老之首的自家掌门——不愧是掌门,说话的分量就是举足轻重!

    舞拍了拍鼓鼓囊囊的乾坤袋,歪着脑袋想了想——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当着那么多门生的面,她也不好下了老男人的面子:“那就换个地方打?玄武门怎么样?听说那里的地板都是用精钢黑曜石铺就的,结实的很!——劳烦掌门向玄武门门人打声招呼,带个路?”

    掌门闻言,绷了不足三秒的严肃脸又笑成了太阳花:

    “好说好说,你且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本尊这就遣人给玄武门送拜帖去!……”

    “……”所以说为什么连您也这么听这丑丫头的话啊?!!

    众门生不约而同目露怜悯地望向仙都以北:这妞儿来了不过半个月就把整个白虎门连门带街地拆了,也不知玄武门的精钢黑曜石抗得住几时……

    于是在各自收到自家上神托梦后从仙都正东、正西大老远赶来苦守在白虎门门口大半个月的朱雀门和蓝霆孔雀门门生眼中,那位自家上神口中被困虎口孤立无援的九重天四大美景之首是这样粉墨登场的——她一袭白裙飘然若雪,长发虚虚拢在脑后,桃脸梅腮,似水明眸脉脉含情,眸底隐有水波流转而又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孤傲……如此绝色令在座的朱雀、蓝霆孔雀门生们不由得呼吸一滞,然后手脚麻利屁颠屁颠地给舞公主——及她身后的两头约莫一丈高雄赳赳气昂昂的白虎让出一条宽达五米的绿色通道。

    还蒙蔽在舞的障眼法中的白虎门门生:这些人前来讨人时还义正言辞痛心疾首,大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意思。如今见着人了却跟躲天灾避瘟神似的做什么?还为了这么一个丑丫头搞那么大的阵仗,脑子抽风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家上神的头儿舞公主下界来了呢!

    等会儿……舞什么主儿?

    各人宛如一盘冷水当空浇下,白虎门门生们幡然梦醒,齐刷刷地朝舞望去,只见眼前一抹银光闪过,那道瘦削的身影若有所觉的脚步一顿,又听一声银铃浅笑,舞回过头,狭长上挑的眼尾挂着一抹银白,琥珀色的凤眸满是调戏,仿佛是在无声嘲讽着他们能绕天湖半周的反射弧与感天动地的智商。

    白虎门门生们僵直在原地,脑海中滚车轮似的滚动着过去十八天里他们对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九重天第一祸害舞公主做出的混账事儿……

    舞公主下界来了呢……

    舞公主来了呢……

    来了呢……

    “公主万安!公主再见!!”

    齐声吼完,白虎门门生们鞠躬抽剑,你推我挤唰唰唰地御剑回门。活怕自己走慢一步就会被舞逮着薅光身上的法宝似的!那反应,那速度,叫人看了也看不出逃出生天的究竟是舞还是他们……

    人呐,果然还是要逼上一逼。保不准就能把脑子从骨头缝里给逼出来了呢!

    “逃出生天”的舞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掏出木棉耳塞塞住耳朵:算算日子,自家母凰也该出关了昂?

    半个时辰后。

    玄武门的灵台上,身后跟着一红一蓝两大批门生的舞翘着二郎腿,优雅从容地从白虎长老那儿“借来”的袋子里掏出一个足有脸盘大的牦牛肉包,张着樱桃小嘴儿啃了老大一口。

    浓郁的肉汤在舞的舌尖中迸溅,舞满足地眯起琥珀色的凤眸,心道这老男人诚不欺我,肉包果真要配着好戏儿大口啃嚼才有原来的味道……解锁了地界新美食的舞心情愉悦,连带着看那群畏畏缩缩的玄武门门生也顺眼了不少。

    “殿下?!”

    腾云驾雾牵着大白菜还在半空的衃近乎喜极而泣地喊了声,一旁的澹抽了抽嘴角,边取出木棉耳塞塞住耳朵边把剩下的半袋子木棉耳塞扔了下去。

    朱雀与蓝霆众门生蜂拥而至,袋子里的木棉耳塞很快便见了底。

    “祖神在上……你们怎么能给殿下吃这种烂大街的肥油面泥?你们不知道殿下向来吃不得肥腻的东西吗?!你们就是再穷酸也不能苦了咱家殿下啊!殿下你这是在他们手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啊,这小脸儿都快瘦脱相了!……”

    衃趴在舞的大腿上哭天喊地地嚷嚷道。

    舞摸了摸日渐圆润的脸颊,一脸痛心地把剩下的半边肉包便宜了听着香味尾巴晃成风车的大白菜:

    “差不多就得了昂!照你这哭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儿个是本公主头七……”

    衃闻言,立马从舞的腿上弹起:

    “殿下有祖神庇佑,洪福齐天,又是尊贵的不死鸟,殿下不会死的!要是……要是殿下万一有个好歹,那我该怎么活啊?!……”

    衃说着,又酱酱酿酿地哭了起来。

    这小子的泪腺是长在了昭和天湖上吗?老奶奶跟和尚对骂没完没了了是吧?!

    舞头疼地扶了扶额,看不下去的大白菜叼着衃的衣领连拖带拽地回了朱雀门。

    目送那朱雀牌音波机的离去后,在场的众门生取下耳中的木棉齐齐松了口气。舞站起身拍了拍半湿的裙摆,扔下拆家拆得正欢的翠花和天霸往朱雀门走去。

    “殿下!”

    一脸惶恐的玄武门生们试图去叫住舞,舞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反正灵力耗尽了他们自己就会归位的,何况寄出拜帖的是向来与玄武门不对付的白虎门执事长老,和她明凰神女舞那是半分钱关系也没有的!这次玄武门半日游全当是给玄武门添些烟火气了!

    众门生唯唯诺诺长龙似的跟在澹的后边,澹不紧不慢地跟在舞的后头。

    “那天的粥还蛮好喝的……是你亲手做的呀?”

    舞状似无意驻足,回头问道。澹的脚步不易察觉地一顿:

    “嗯……殿下喜欢便好。”

    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澹一瞬不瞬的注目中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