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前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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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4(when it's daytime)(中1)

    世人皆唾弃反叛王朝的首领彦羽和叛将芸生,却不知那年天降异象,白雾笼罩数月仍不消散,欲独自穿行者皆迷失其中,而那彦羽却独自从那雾深处走出,他生着弃都皇相同的面容,故而被不少人称为真正的皇族,但他却也是异常邪淫,相传还带来了某种异物,而那芸生之所以叛逃,也是彦羽那异物恐吓导致。

    那一年的某个清晨,发现皇帝不见了的皇宫乱作一团。此时,一个在人群推搡中被推倒在地的皇子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抛弃了,那个昨天还在说着与朝都共存亡的父皇早朝的时候就没了踪影。

    于是,很多人都被抛弃了,也有很多人都变了,特别是在听说叛军到来的那一刻。

    原本镇守着皇宫的侍卫们为了保命,将皇子公主聚在一起献给了彦羽。

    那个不知名的皇子,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他听宫里面的太监说过彦羽很残暴,一个照面,就把一整支近卫军杀的落荒而逃,又听大臣们说,朝都最厉害的两个将领,一个被吓得不敢出战,一个直接叛了逃,那个背叛者,就是芸生。

    皇子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军队才能让那些个常胜将军胆怯,但是接下来,他就要面对彦羽本人了。

    很奇怪,进宫后的彦羽,并没有立刻杀掉这些皇子公主泄愤,而是扒光了他们的衣服。

    那位不知名的皇子趁这时偷瞄了那个人一眼,一下就震住了。

    彦羽有着和圣上完全相同的面容,但眉宇间透着一股煞气,他的面容更加消瘦,也让他的面部特征更加突出,撑起了那股子煞气。他自称自己才是现在皇族真正的血脉,而当权的人,不过是长着相似面目的篡位者。

    那些皇子皇女们被驱赶到了一片浇满煤油的空地上,恐惧夺取了那些赤裸相见的男男女女的羞臊之心,让他们安静但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随后那个不知名的皇子看见空地外有一群人,搬来了一张硕大的椅子,放在了他们的不远处,然后彦羽坐了上去,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他们,紧接着一群穿着古怪的士兵将煤油倒在了这些皇族的身上。

    这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要烧死他们啊,痛苦尖叫求饶声瞬间响起,有的人想要逃离,却被周围拿着弓箭的士兵逼了回去。

    就在这些人要接受被烧死的命运时,一个士兵走了过来,他抓住那位不知名皇子身边的一位公主和另一位皇子,抽出佩刀割破了他们的脸颊。

    士兵的怪异举动,让其他的皇子公主们都不知所措。

    可就在这时,随着几声脆响,数个被扔来的罐子在皇子公主间摔裂开来,罐子里腥臭的液体飞溅的到处都是。

    这时皇子中有一个年纪稍长的终于是忍不了了,他闻着身上的恶臭,高声向远处的彦羽大吼。

    “要杀要剐就快一点,不要妄想用这些巴西侮辱皇家的尊严,你这个杂种身上的血就如同泼在我们身上的狗血一样下贱。”

    皇族尊严?狗血杂种?

    远处的彦羽冷笑了一下,没有理会那个叫嚣的皇子,他明白所谓的皇族尊严,在皇上逃跑的那一刻就早已所剩无几了,而那个皇子口中的狗血,也将会让这些王公贵族把最后的皇族尊严消耗殆尽。

    此刻那个不知名的皇子颤抖着想抹去身上的血渍,即便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身上沾着的这些污秽之物让从小养尊处优的他甚至有些生不如死。

    可就在他皱着眉头强忍着恶心使劲揉搓着身上的血污时,一阵细微的笑声突然从他的侧边传来,不知名的皇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说有人已经被逼成了失心疯。

    就在他转头循着声音望去,想要看看哪个皇子承受能力这么弱的时候,一张嘴角拼命向着耳根延展的笑脸出现在他的面前,紧接着肩头传来的剧痛让他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只见那个平常知书达理的皇兄一脸大笑地从他的肩上撕下了一大块肉,同一时间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惨叫,另一个脸颊被划破的公主大笑着从地上站起身,而她的嘴里,则叼着一块血肉模糊的下体之物。

    疯了,都疯了,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噩梦,这一切都是噩梦。

    那个皇子,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个刚刚咬下自己一块肉的皇兄狂笑着将自己压在身下,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绝望,让他已经丧失了周身的感觉,但已经行过人事的皇子明白,此时的皇兄在侵犯自己。

    一切都疯了。

    看着远处的疯狂在皇子公主间迅速蔓延的彦羽不禁抚掌大笑,这就是皇族血脉吗?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嘛,真的沾染了这些污秽之物,不还变得和没开化的禽兽一样,只会交媾和厮杀吗,什么高贵的血统,现在不还是和畜生一样下贱。

    除了彦羽和他的亲信之外,那些归顺的大臣们看到这一幕时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早就听说彦羽是从白雾里走出来的,也听说他带了一件来自白雾的珍宝,但这个东西未免也太诡异了,那么那些将领的败或降,大概也和这个东西有关。

    随后在一个公主掏出一名皇子的内脏挂在脖子上后,有一些大臣直接控制不住吐了出来,眼看皇子和公主们感染的差不多了,甚至有好几个试图向外奔跑,攻击其他人时,彦羽抬起手,下令手下的士兵发射点火的箭矢,点燃了地上的煤油。

    待到那些怪笑的疯子都没了动静,那些着装古怪的士兵收集起那些尸骸,再次浇上煤油又一次点燃,他们很清楚,这些存在必须要彻底烧成灰烬才行,而他们也是负责这件事情的肃清队。

    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帝逃跑,皇族被屠戮殆尽的消息传遍了皇都和周围的要地,也有传闻说那些皇子公主们死前如同那些勾栏女子和她们的客人一样肆无忌惮地释放欲望,然后互相残杀。

    不过听者也都把这些当作杂谈野史,并无多少相信。

    时间过去一月,满身伤痕的彦羽又一次因为疼痛的折磨从梦中惊醒,此时的他因为箭伤双目失明,明明已经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可还没等像那个皇帝老儿一样享受荣华富贵之时,疾病和痛苦却无时无刻折磨着他,他不甘心。

    这时,彦羽摸向了桌案边的一个琉璃盏,拿到这一切都是这些东西的诅咒吗?彦羽不禁感慨,但是那个盘踞浓雾的种族明明对他说过,异星过空,加上白雾在现世的扩散,预示着自己即将权倾天下,可为什么现在自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难道说。

    这时,彦羽轻轻抚摸起手中的琉璃盏,那个人说过,这个东西可不能滥用,不然可能会有灭族危机。

    可是疾病缠身的彦羽想到被这些东西感染后的人们癫狂欢快的样子,突然莫名有了一丝向往,也许,自己是不同的,自己拥有着驾驭这种力量的血脉,不像那些虚名皇族一样,他人皆是猪狗,唯有自己的血统自己的天命,是因为自己,这些东西才会出现,自己一定是天命之人。

    想着,彦羽拿起琉璃盏,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然而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唯一,自命不凡的人们组成了这个千篇一律的世界。

    那个陷入癫狂的主子很快就被自己的儿子彦烛诛杀,然后彦烛替代了他的位置,成为了叛军头领,不过,那一天父亲疯狂的样子,也让他对那个神秘的东西讳莫如深,不过他也清楚,想要继续下去,他不得不去使用这个武器。

    然而很快,他就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消息,芸生率领的十万大军,在穿过皇都边关的时候,被那个自称神女的反抗军率领千人挡住了。

    亲信芸生不仅请求增援,还请令用那个东西攻城。

    得知这些消息的彦烛不禁哑然失笑,对于他来说无论怎么想,相比使用那个东西造成的麻烦,几千人的防守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并不知道,芸生早已把那种东西投入战场。

    不破边关,他们就无法打到皇都内部,也没有办法切断敌军的支援。

    一开始,芸生还在用各种计谋攻城,但在一次被神女手下的一名猛将尹琦射瞎左眼后大怒,故违抗军令,放出了那些疯兵。

    说是疯兵,其实只是几个砍掉四肢存放在罐子里的人,管理和使用由军中的肃清队负责,一般都是用砍掉了四肢的俘虏奴隶喝下疯兵血液作为后备,然后把原来那些疯兵剁成血肉泥,抛入在前阵厮杀的军阵,到时候无论伤口还是七窍接触到这些,都会变成嗜杀无畏的狂人,而且这种疯狂很容易传染,只要接触到狂人的血液或者被咬伤,就会变成下一个疯狂大笑的狂人。

    但是神女很清楚这些狂人的缺点,且断定不敢大规模投入使用,他们是敌我不分、肆意进攻的怪物,如果大规模出现的话叛军也会头疼,所以守城避战就是最好的策略,叛军一定投鼠忌器,不敢将此投入城内。

    这一天,新的攻城开始,边关的守军感觉面前的攻城叛军变了,他们的脸上带着疯狂的大笑,即使肩膀被砍断,尖刀捅入他们的身体,这些叛军依然狂笑着通过云梯冲上城墙,他们的力气巨大,两个人上前抵住也被叛军冲杀上来。

    更可怕的是,有几个和这些叛军交战后的边关守军突然脸色一变,大笑着挥刀砍向曾经的同僚,随着一声呼啸,那个大笑的边关守军瞬间被挥来的长刀砍成了两截,殷红的鲜血伴随着淡黄色的脑花溅在了城墙上。

    长刀的主人大声告诉周围的守军全体油布遮面,这是狂病,不要接触到那些狂笑之人的体液,现在备火油烧死这些逆贼。

    “大人,火油储备不多了,要全部用掉吗?”

    “神女说了,这些疯子是鬼域传来的瘟疫所致,要避免近战。”

    还未等点燃,火油的腻滑已经让不少失去理智的狂人叛军从云梯上摔了下去,然而即使他们摔断腿或胳膊,甚至双腿齐断,这些满脸大笑的兵卒却依然和地府中爬出的恶鬼一般挣扎着继续靠近,想要生吞活剥城上的守军。

    尽管神女有讲过叛军有把活人变成嗜血野兽的方法的事情,但现在亲眼看见,即使是神女本人也诧异万分。

    点燃的火油产生了一道屏障,却仍有不少疯子冲过那里,带着一身烈火,倒在云梯前。

    “神女大人,火油储备不多了,敌人要是放第二波狂人的话,城怕是要破啊。”

    神女将带着血丝的眼睛望向远处,恶狠狠地说。

    “我会让他们不敢再放第二波的。”

    说完遂告诉手下传令兵下令让所有守军,凡身边有狂病感染尸体者,小心用箭头沾染血肉,然后像敌方的军阵射击,不求杀敌,只求落入其中。

    另外一边,军阵里的芸生看着城墙边的熊熊大火,他知道这一次的攻城失败了,但无所谓,他手下的疯兵源头可是不竭的。

    可就在回到帐中的芸生洋洋得意地思考,等下破城后该怎样清剿剩下的狂人时,突然有一个满头大汗的士兵慌张地跑到他的跟前。

    “大人!不好了,炸营!前面的军阵炸营了!士兵们正在互相厮杀呢!”

    顿感不妙的芸生急忙跑出军帐查看,不应该呀,虽然接连数月的攻城失利让军营里的士气有些低落,但也不至于紧张压抑到出现暴动的情况吧,难道是...也不对,毕竟芸生只安排了小股的先头部队去攻城,主力军阵离得很远,不可能会。

    可是接下来,当芸生看见边城里射来的箭雨,甚至有骑兵从城中冲出,尽可能远的向军阵中射箭时他明白了此刻的前线军阵已经乱成一团,一个士兵原本还在嘲笑自己的同僚,只是被箭擦伤就捂着脸哀嚎,结果下一刻,就难以置信地看着同僚大笑着插在自己胸膛里的尖刀,那把尖刀刚一拔出又狠狠地捅了进去,一下又一下,可怜的兵卒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他的胸膛腹腔就已经被同伴戳成了肉泥,可这远远还没完,那个同伴抓出他身上的碎肉,一边吃一边兴奋地涂抹在脸上,还有的士兵犹如野兽一般,直接扑向了旁边的同伴,暗黄色的牙齿将脖子上的血管皮肤一同撕扯下来。

    即便有些士兵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们不知道哪些同伴是正常的而哪些不是,此刻全世界都是他们的威胁。

    而更加瞠目结舌的一幕,这个时候也发生了,一些明明没有被感染的士兵也双眼通红,怒目圆睁地劈砍着自己的同伴,不论对方脸上是否有大笑的表情,也无论对方是否想要攻击自己。

    主力军队的头部骚动飞速向着后方传来,意志薄弱的士兵丢盔弃甲想要逃离,但很快身后伸出的无数双手将他拉倒在地,如同五马分尸一般,那些大笑的狂人拽着可怜士兵的四肢头颅使劲一扯。

    瞬间颜料一般喷涌的鲜血将四周的士兵染成了红色,而那颗被狂人摘下来的头颅仿佛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眼睛正飞速地眨动着,很快那颗头颅双眼流出血泪,这个脑袋也完全失去了生机。

    顾不得愤恨了,芸生很清楚现在该做的是遏制事态的恶化,不像神女的部队,芸生带领的反叛军除了几个将领亲信和专门设立的肃清军外,并没有多少士兵知道疯病的实情,所以前来报信的士兵会以为这只是炸营事件。

    很快,斗篷面罩护身的肃清军集结完毕,在芸生的指挥下不顾感染与否,将边城射来箭雨的军阵和骚乱的军阵头部抛洒火油并用火箭引燃,而那些勉强从前线军阵跑回来的士兵也不问是否受伤,直接被肃清军斩杀。

    就这样,疯兵攻城一役叛军损失近万,守军阵亡过百。

    神女那么迅速的反击是芸生未曾设想的,也没想到她是早已做下的应对措施。

    而另外一边,神女又把自己关进了私人房间里。

    没有别人进过这个房间,这是神女的圣地,是她与神明交流的地方。

    “英雄先生,对于这种怪病,你有什么了解的吗?”

    “我也不清楚,只能肯定是那片白雾中的产物。”

    “他们也是雾中客的一种吗?”

    “应该说是雾中客导致的精神紊乱,现在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去应付这种东西。”

    “那还是火烧?”

    “火烧。”

    神女一个人走出了圣堂,下令让士兵们收集起干草、松明子等易燃物,堆在城外的尸体上点燃,这场围城大火一烧就是二十余天,火焰给了守军们喘息之机,但原本所剩无几的粮草也愈发接近告罄。

    没有食物的补充,再厉害的士兵也难有杀敌之力。

    这二十天里,一个急令从彦烛那里传到了前线的芸生,只有一个意思,疯兵攻城,不计代价不择手段最快时间拿下这里。

    深夜的城内,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兵正借着月光默默看着一个被绑住的同僚,当一阵怪异的笑声从那个低着头的同僚嘴中响起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尹琦苦笑着拔出刚刚插入疯兵脖颈的长剑,今天,芸生又用那些疯狂的士兵攻城了,虽然神女在那二十余天内布置了很多防御措施,他们用城内的树木和城中百姓家里的家具做成了尖刺木桩抵在城墙上,用来抵抗像野兽一样的感染叛军。

    可是那些怪物根本不怕,哪怕是身体被洞穿,那些感染叛军仍是大笑着,想要爬上城墙。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经过上次的教训,芸生再不敢用远程掩护射击配合疯兵压阵的战术,但是正因如此,战时被无限制拉长,这对守军的消耗更加巨大,而且面对那些疯兵,守军们根本没有任何出错的机会。

    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等待自立为王的彦鹤的援军,但听说王的部队也在关外被疯兵拦截。

    几天后,粮草彻底告罄。

    尹琦在那天晚上背着神女开了一个秘密会议,他向同样饿的皮包骨头的将士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家听清的那一刻,都愣住了。

    “虽然城中已经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了,但我们作为皇都的守军,怎么可以吃自己的百姓呢!”

    尹琦阴沉着脸。

    “有些将士们已经挥不动刀了,如果不吃东西,可能破城的时间就在明天,而一旦破城,百姓们的性命在整个沦陷的皇都百姓的性命面前,恐怕连九牛一毛都不算。”

    尹琦没有多说什么,从暗处拖来了一个麻袋,那是他的小妾。

    而从麻袋里倒出的血肉可以看出,这个可怜的女人应该已经被饿了很久了,说是用来充饥,可即使是大腿,看上去也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而已,哪里有什么可以充饥的血肉脂肪。

    就这样,被剁碎的血肉骨头传到了守城的每个士兵的手里,虽然每一个士兵只得到了一小块碎肉,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然而那一夜,守军们没有对百姓下手,他们只是找了一些比较新鲜、刚刚饿死的尸体。

    没有火,没有燃料,即便饥饿异常,可在吃了几口人肉后,许多士兵还是控制不住吐了出来。

    第二天,令人头皮发麻的大笑声照常从城外响起,守军们支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看向了城墙外如同浪潮一样密密麻麻地奔来的感染者。

    相比城墙上士兵满脸的疲惫,城下那些满脸狂笑的士兵仿佛拥有无尽的力气一般,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血液干枯后暗褐色的树桩子又被重新染成鲜红,刀光剑影之间,城墙上的军阵如同绞肉机一般,不停地将疯狂的叛军撕碎。

    这一天的激战格外持久,守军也经历了最大的一次损耗。

    尹琦已经没有招了,从那天之后,神女好像进入了一种沉睡的状态,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圣堂里。

    神女只告诉了他要尽一切办法守住城池,要阻挡住那些疯子,她要去一个地方,去找找看能不能破解这次瘟疫。

    尹琦在圣堂的门口挂上了锁,他只剩下最后一种,已经不能被称为办法的做法了。

    如果说前面的吃人事件只是让将士们感受到诧异,那现在,他们都觉得眼前这个将领是真的疯了,什么叫做尝试感染一下这个瘟疫。

    尹琦点点头,根据这几天的战斗,他发现感染这种病的人虽然疯狂至极,但他们会运用武器以及满嘴的污言秽语,这都表示感染者应该还拥有着一定的神智,而且,这些人的力气比普通人大了许多,也不会感受到疲惫疼痛,至少,感染后的将士们不用担心被感染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了,很可能在援军到来之前,将士们就算不被感染,这座死城也要完蛋,如果感染了,说不定能留出更多的时间给王军。

    他还有没说的,那就是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再有顾虑,可以像野兽一样吃掉城里的百姓了。

    尹琦让亲信把自己绑在椅子上,如果他做完试验没有失去理智,那么这个方案是可行的,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现在就差老天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化为厉鬼去对抗敌人。

    他给了亲信一个眼神,亲信把从叛军身上割下来的肉块塞进了尹琦的嘴里。

    随着肉块咽下,尹琦消瘦的脸颊开始愈发苍白,紧接着仿佛在压抑什么东西一般,他的额头爆满青筋,脸上的肌肉也肉眼可见的开始抽动,随后一阵刺耳的笑声伴随着尹琦不断上扬的嘴角传了出来。

    亲信见状,红着眼睛拔出佩刀,虽然痛苦,但他知道只能这样了。

    可就在他要斩杀尹琦时,旁边的侍卫让他等一下再动手,尹琦虽然状态不好,但目前还没有要攻击人的样子。

    就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满脸复杂地看着面前浑身颤抖的尹琦在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后,开始咬着牙吐出污秽的胡言乱语,他紧咬的牙关开始渗出鲜血,而他的嘴角,似乎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疯狂上扬了,周围的人不禁也开始紧张起来,在场的都是常年刀尖舔血的任务,但大家现在都默不作声。

    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青筋暴露的尹琦居然咬碎了满嘴的牙齿,停住了大笑,他张着只剩下一两颗残缺的牙齿,不断流出鲜血的嘴巴,如同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般,磕巴着向周围几个人说道。

    “守城...他妈的守着这座该死的城!你们,你们这群杂种也快去吃下那东西。”

    亲信苦笑了一声,叫手下去把所有军士集结起来,现在,他们要一起变成这种东西了。

    亲信第二个吃下了血肉,然而,转变后的他丝毫没有自控的迹象,他狂笑着表示自己要杀死天下所有人,他一边盯着面前未感染的人,一边流着口水挣扎着想挣脱绳索。

    这时,尹琦大笑着狂奔过来,一脚揣在亲信的头上,然后磕巴着质问道。

    “阿弟啊,难道你只能这样子了吗!”

    亲信脸上癫狂的恐怖笑容僵住了,最后他大笑着怒吼道。

    “守城!守住着该死的城!不是想做出一番事业吗?那就去守住这城!”

    半晌过后,狂笑声在城中此起彼伏,但这是几个月以来,边城守军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活力与激情。

    夜晚城内的一座小破屋里,一名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老妇人蜷缩在床上,她感觉自己可能快要死了,城内基本所有的粮食都优先分给了守城的战士,最后就连那些老鼠和树皮这些充饥的东西都没有了,更别提城里的老百姓了,每天都有人大片大片的饿死,活下来的也是些易子而食的人,老妇人因为自己的儿子就是城上的守军,儿子省下的食物偷偷藏给了老妇人,才让她活到了现在,不过这也早就吃完了,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也许儿子早就在战场上牺牲了吧。

    老人闭着眼,感受着自己生命的逐渐消逝,也许他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儿子了吧。

    可就在这时,房屋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了,老妇人顿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好像就是自己的儿子尹琦,此刻的老妇人已经没有力气呼唤自己的儿子了,但她能感觉到儿子一进门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老妇人抚摸着儿子的脸颊,虽然瘦如枯槁,但能感觉到自己的儿子在笑,而且笑得非常开心。

    是不是战争赢了,是不是援军到了,老妇人蠕动着嘴唇,想问问儿子的近况,但此时的老妇人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不过无所谓,临死之前能拥抱自己的儿子,对于老妇人来说已经死而无憾了,而且孩子能活下来,对老妇人来讲简直就是天大的幸福。

    可慢慢的,老妇人感觉伴随着尹琦的拥抱,自己的身上有一些疼,唉,这个傻孩子怎么和小时候一样,没电轻重。

    老妇人脑海里划过了陪年幼的儿子玩耍时他天真无邪的样子,慢慢地老妇人的意识随着回忆消失在了混沌里。

    而大笑着的尹琦一边撕扯下母亲干瘪的皮肉,一边如同小孩一般告诉怀里残破不堪的母亲,自己真的好想她啊,但现在很好,他能感觉到母亲和他已经永远不会分开了。

    那一宿,这种荒唐诡异的画面几乎发生在城里的每一个地方。

    次日,对于城内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芸生打算趁城内空虚突袭,这一次,他要让城里多日执行的木桩防守付出代价。

    就这样,围城后最大的一次进攻展开了,只不过,那些爬上城墙的士兵在小心翼翼地躲开木桩后,看到的却是一张张满脸狂笑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的守军,惨叫尖叫大笑瞬间在城墙上此起彼伏,甚至在一些同伴被守军开膛破肚,拽出内脏疯狂进食的时候,叛军们开始不要命地撤退逃窜,踩踏事件又造成了重大的伤亡,而疯狂的守军仿佛炫耀一般,把所有的叛军的脑袋用肠子串起来挂在了城墙上面。

    而守军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是站在城墙上,大笑着看着下面逃窜的叛军。

    芸生听到前线的消息,更加不可置信,相比又一次的攻城大败,让他更难相信的是守军的全体感染,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能安定地守城,不管是主营里传来的信息还是自己的使用,都没有这样的先例,也许,他们完全不了解这种瘟疫。

    此后,他也不敢用疯兵攻城,疯兵们不会进攻墙上的守军,现在只能用正规军不断进攻,甚至动用了肃清军,毕竟事态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而且另一边的战线传来的消息是彦烛的军队大败于彦鹤的军队。

    各方的消息让芸生愈加混乱,那一边是上万士兵与上万疯兵贴身对砍,鲜血几乎把土地染成红色的沼泽,这边的守军自愿感染,用更加疯狂的样子守城,疯了,都疯了,这操蛋的世界,真的已经完全乱套了。

    然而在多日的围困与强攻下,坚毅且疯狂的边城终究还是破了,那些感染的将士们吃尽了城内所有的百姓以及尸体,但本身就快要饿死的百姓也不能提供更多的能量。

    芸生剩下的几百个肃清军登上城楼后,他们看见的只剩下几十个身形消瘦,脸上却挂着疯狂笑容的守军,他们站在全城最干净的一扇门前,面对着敌人。芸生的目光聚集在人群中唯一一个不笑的人身上,那个人就是尹琦,他满脸愤怒地望着芸生,嘴里尽是辱骂之声。

    芸生企图同这个不同寻常的感染者沟通,但迎接他的却是更加犀利的谩骂。

    而在他们坚守的门后,叛军找到了那个神女,却发现神女早已吃下那种血肉,却没有任何变异的迹象。

    神女被叛军带了回去,这是芸生给彦烛的建议,当前天下百姓都已经有人在各种传言里发现了这场瘟疫和规模越来越大的战争源头,需要一个人去顶罪,而那个最合适的人选,便是这个被称为神女的人,至少,她吃下血肉没有变异的事实已经足以说服那些愚民了。

    于是,神女被烧死了,在新王彦鹤率军突围成功的前一天。

    大火烧了三天,神女撑了三天,直到王到来。

    看完材料,烟辰明白了,这里记录的事情跟之前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事件是接着的。

    烟辰捋了捋思绪,那么按照现在的信息,大概是在古代,出现了一场灾难,世间被白雾笼罩,尝试探入其中的人都没有再出来,但是某天,有一个人从雾里出来了,他长着与那个时候的皇帝一样的面容,还带了一件奇怪的武器,那件武器可以感染人类,让他们变成原始嗜血的怪物,他就靠着这个组起军队,妄图通过叛乱打造自己的王朝。

    而另一方是一个被流放的王子和一位被神灵附身的神女,如果没有猜错,芒仲的身份与那个神女有关,而自己则是那个神明在现在附身的人选,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神明没有与自己对过话。

    而在战争的末尾,神女被叛军抓住,作为瘟疫灾难的替罪羊,而王子的军队在神女死后不久,也成功平息了叛乱。

    白雾,烟辰想到了在地堡里见到的雾和怪物,那种能拟态的怪物,会不会…但是智慧程度并没有那么高,应该不是。

    烟辰把那些文件折了起来,塞进口袋里,叫上芒仲走进门外的夜色里。

    屋外是一个闸口,穿过去是一条很长的公路,而公路的周围是树丛和草地,看来接下来有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