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王位后,我横扫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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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四年前

    四年前,齐国王都。

    “该打,都该打!你们这群兔崽子,为何都不学学韩公子?”老朽怒极,一手紧紧攥住长戒尺,乱舞着,另一手捋顺气直了白胡子。

    堂下三人死死埋着头,咬紧牙关,捧着红肿的掌心,真是有苦说不出。

    更可恶的是,那位寄人篱下的卑贱世子竟在一旁添油加醋:“夫子消气,几位兄长虽有过错,可终究还只是年少不知事。”

    夫子火气更旺:“同样的年资,为何韩公子就如此懂礼好学,尔等却每日要上房揭瓦,此次更是将季夫子胡子烧掉了,日后怕不是要将学堂给围了?”

    一人似是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抬头,可看见了夫子又心虚地不行,他暗暗瞥了一眼韩喻,小声道:“此事若非韩喻煽动,我等也做不出此事……”

    夫子自然是不信的,眼底充满了失望:“原以为你们只是贪玩调皮了些,却未曾想到原是品德有瑕。一人犯错,竟还想拉他人下水……”

    夫子又是一戒尺打在了那人身上,道:“你且说说,韩公子是如何煽动你们三人的?”

    那人欲开口,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如何都说不出一二三来,他侧过身看着两位低头的同伴,道:“你俩怎么……”

    “啊!”

    又是一道尺。

    “空口无凭,血口喷人,你将学堂中的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夫子见此更是怒火中烧。

    韩喻上前道:“夫子此事我亦有过错,未能及时劝阻三位兄长犯下大错。”

    夫子眉眼柔和下来,粗糙的大掌轻拍了拍韩喻的肩头:“不必自责,你且先回去,今日老夫定是要教好这三人,才不枉对我这数十年育人的岁月。”

    随后夫子又叹了口气:“季先生已经被这三人气走了,恐怕老夫还乡之时还会往后……”

    韩喻眸中一亮,欣喜之情不露于表,只道:“学生告退。”

    他与那三人皆是不喜季夫子,只是老夫子年岁大了,就在即将要告老还乡之时,选了季夫子接班。

    只是季夫子刻板迂腐,却又挑剔至极,即使如同韩喻这般懂礼的学生也不能在他脸上看到半点好脸色。

    若是就如此那便算了,季夫子教学古板,常因学员家中官职大小而区别相待,加之韩喻不舍老夫子,便起了煽动那三位齐国贵族公子捣乱的心思。

    那日刚下学堂,几人便领着红肿的手心相聚在一起。

    齐国贵族子弟虽心性顽劣,常常因夫子总夸赞韩喻而所嫉恨他,但那三人终究不过孩童,当面对引起众愤的季夫子,三人便抛却前尘,与韩喻站到同条战线上了。

    “那季夫子真是狠毒,仗着自己不过是从蜀国人,便肆无忌惮的叫我们领手心。”姜伯颜领着三两兄弟,气势汹汹道。

    一人不忿道:“该叫他吃点苦头。”

    韩喻故作古板道:“这如何能成?若是戏弄夫子,将夫子气走该如何是好?”

    姜伯颜眼中闪起亮光,随即又蛮横道:“这你不需管,喂韩喻,整个学院就属你最……有想法,你说个主意。”

    韩喻连忙摆手:“我自是不知,不过几位兄长可千万慎重,上次我听说季夫子的学生,将他的山羊胡染上墨汁被发现后,可遭了一顿痛斥与教训。”

    ……

    韩喻点到为止,至于后续便不需他去管了。

    “韩世子,王上在长沂殿等您。”

    韩喻不解:“义父为何会在此时寻我?”

    课业问询也应是在入夜之后,齐王公务繁忙,为何今日会在此时找他?

    传话内侍自然不知,只教韩喻一同去。

    等到韩喻在长沂殿见到齐恒时,还是一头雾水。

    齐恒抬眼,威压愈显。

    “坐。”

    韩喻忽觉殿内气氛沉闷,后背不禁起了一层冷汗,他乖乖照做后,小心问道:“义父今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齐恒将手中奏折随意抛至一边,直接了当道:“季夫子之事,福德已经全数向孤禀报。”

    韩喻心惊,但又很快正了正神色,回:“此事我有错,若是能即使劝阻几位兄长,想必季夫子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齐恒指节扣响桌案,他仿佛知晓一切。

    “你在煽风点火上做得很不错,明面上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不过既然你不满季夫子,大可以向孤禀报,但你却还是选择了逼走他。此行非君子所为。”

    韩喻眼神澄澈:“日后我做得是君王,而非君子。”

    齐恒哑然,随即叹道:“既然如此,孤便不对你多加责备,只是这月月例便作罢。”

    韩喻猛得抬头,正欲辩解,可忽见义父眼神中的不可置喙,又只好作罢。

    齐恒看着韩喻逐渐远去而落寞的背影,不禁柔下了眉眼。

    果然还是个孩子。

    为了此次在齐王都售卖的严氏墨,韩喻足足攒了好几个月的月例。

    只可惜,棋差一着。

    韩喻忍不住胡乱揉了揉脑袋。

    就差这一个月的月例啊!义父还真是,最会挑人痛处。

    ……

    两日后,齐国,铜雀巷。

    “表妹你最喜对弈,铜雀巷是个好去处。”严越一身华服,跳下马车时,身上的碎玉更是被他晃得叮当作响。

    马车帘被掀起一口小角,车内少女快速往外瞥了一眼,道:“表兄,此地多是三教九流之派,我们出来乍到,不宜久留。”

    严越自然不愿乖乖听话,耍赖道:“哎呀,好不容易来齐国一次,这次我可是带你偷跑出来的,怎能就这么轻易回去?你从前不是最……”

    “表兄!”

    得到少女的厉声呵斥,严越也只好作罢,道:“既然如此,那表妹你就待在马车上,我去去就来。”

    少女还想再劝,可见严越已逐渐走远,也满是无奈。

    严越是不善下棋的,但他知表妹宁挽卿尤善此技,为此这才特地携她前来,可惜表妹不复从前那般……

    思绪正深之时,严越随意找了个棋摊坐下,便见一少年叫住了他。

    “敢问这位兄台手中的可是严氏墨?啊嚏!”

    严越猛地抬头,打量那俊朗少年,虽身着朴素,但是这眼光怎会如此之准?

    不错,他手中所执正是由宁表妹亲自所制的墨,按理说也算得上严氏墨。不过这可是表妹所赠,严越可宝贝着。

    他答道:“小兄弟好眼光,不过这可卖不得。”

    少年皱眉。

    他被齐王扣了月例,可他仍旧不死心,才决定来棋摊碰碰运气,若是今日人多,说不准能赚大把用来填补月例的窟窿。

    韩喻只好道:“我见兄台身着不凡,想必定是不缺钱财。今日你我有缘,不若来赌一赌?”

    赌字出头,严越起了兴趣,问道:“如何赌?”

    韩喻变戏法一样的从衣袋摸出一玉石:“兄台应是爱玉石,而在下却唯喜严氏墨。不若你以墨为赌,我以玉石为注,兄台意下如何?”

    此时严越已完全被面前的玉石吸引住了,正小心翼翼左右观赏,忍不住赞叹道:“好玉,当真是好玉,色如月白,质地温润。”

    韩喻见有戏,答道:“自然,即使是一物换一物,也应当是不亏的。”

    此话一出,韩喻便觉得一阵心虚,这玉石可万万不能丢啊。此玉乃是韩喻亲父韩放临别时所赠,象征华国世子玉佩,能不好吗?

    严越兴奋道:“就冲着这玉石,这赌注我也得应,你说说,赌什么?”

    饶是严越出身第一商户严家,可也从未见过如此色泽饱满的玉石。

    至于赌什么,韩喻早已想好,不过还是状作思考半晌才道:“那便赌墨罢,劳烦公子寻来十几份普通黑墨,将严氏墨放置其中,由我来猜出其中孰为兄台手中的严氏墨。”

    严越一时冲昏头脑,急忙便应:“这个好,便交由我去办。”

    严公子风风火火地差人买了几块好墨,王家的、李家的、张家的被财大气粗的严公子统统买下。

    韩喻再次揭开眼罩后,发现数十块好墨一一展示在眼前。

    严越得意道:“这可是半个时辰内,能搜罗的最好墨了,你今日就算是开了天眼也认不出究竟哪一块是严氏墨。”

    韩喻只是浅浅地朝严越露出一个微笑,随即便围着摆墨的砚台走上一圈后,便稳稳停住,指着其中块墨道:“这边是兄台先前手中的严氏墨。”

    严越自是不信韩喻能从众多墨中,这么快找到赌注,自然以为韩喻仅仅只是随手一指。

    可当他拿起那块墨左右翻看后,大骇:“这这,不可能。”

    严越确定韩喻找对后,瞬间慌了。

    饶是他为严氏少主,也只能靠在墨上做标记才能找出,这少年区区一个外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心下还未了然,便听韩喻道:“公子,愿赌服输。”

    严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好大决心似的,将手中墨随意抛给了韩喻,但仍旧不服气道:“这种墨本公子多得是,就是送你又何妨?”

    那可是挽卿表妹给的!

    好心痛!好后悔!好悲伤!

    严越心中一阵气血翻涌,悔不当初。

    韩喻稳稳接过心爱之物,此刻更是喜上眉梢:“多谢,在下先一步告辞了。啊嚏!”

    韩喻说罢后脚底生烟,生怕严越反悔,便飞快跑走了。

    严越失了墨后,垂头丧气地坐回马车,彻底老实了。

    宁挽卿见他这样子,不禁道:“此事也算是给你个教训,当那人在人群中能一眼认出你手中墨是严氏墨后,你就该谨慎些,而不是头脑一热去打什么赌。”

    严越被表妹看得脸一红,没想到方才的事情她都知道了,磕磕巴巴解释道:“我也不是有意的,谁能想到他,他有这种邪术啊。”

    “这可不是什么邪术。你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那人方才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我猜想他应是遇到严氏墨时,会出现这种症状也说不定。”宁挽卿倚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街市景色。

    忽然,她正色起来:“重要的并非那人的邪术,而是在于下次表兄你可要谨慎些。”

    严越乖巧点头应是。

    “啧,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