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时，雪已经停了，天上晃着阳光。

    “你醒了？”

    “嗯！”

    陈诚起身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圣谕，对嬴茗说道：“你让人传话入宫，就说我身体不适，恐过病气给陛下，今日就不入宫了！”

    “这样好吗？”嬴茗问道。

    陈诚合上里衣，笑道：“没有什么不好！与小皇帝走的太近，义父那边会恐生了嫌隙！”

    嬴茗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陈诚道：“还有，你去找一身朴素一点衣物，今日看来天气敞开了，我们出门逛逛！”

    “好呀！”不一会陈诚看到平时宫髻丽服的嬴茗，换过一身平民女子所穿的便服，脸上只薄施脂粉，头上插着一支木簪。

    嬴茗仰着下头娇笑道：“让民女服侍郡王殿下。”

    陈诚笑道：“我发觉你越来越像个妖精。”

    嬴茗赧然点头：“还不是你带坏的。”

    谈笑一番后，两人溜到街外，漫步而行。

    不知不觉，说说笑笑间，来到驿馆街。

    陈诚乘机问道：“不知有没有秦国使臣？”

    嬴茗答道：“没有！”

    陈诚道：“就不知道这里除了使臣会不会有一些特殊人住在这里。”

    嬴茗想了想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说起来她好像也是来自秦国，只不过挺神秘的。”

    陈诚奇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嬴茗笑道：“认识！！！在秦国的时候她教过。”

    陈诚皱眉道：“是个女人？”

    嬴茗道：“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老公，难道你对女人有特殊的感觉？”

    陈诚笑了笑：“我猜的！”

    嬴茗挽着他手臂摇撼着道：“好嘛！好嘛！”

    陈诚提议道：“逛了大半天，我们还是回去吧！”

    嬴茗欣然道：“好！我可听说了，太史将军说今天回来找你！”

    陈诚愕然道：“你吃醋了？”

    嬴茗挺起胸得意扬扬地道：“她？没有一点像个女人，我犯不着和她比！”

    陈诚忽地感到一片茫然，看来以后有得受了，身边这么多女人。

    陈诚和乔装民女的嬴茗朝郡王府的方向走去，一路有说有笑，非常欢洽。

    嬴茗道：“你给我说说这个太史将军呗！”

    陈诚饶有兴趣道：“太史燕玉，说起来也是挺可怜的一个姑娘！”

    嬴茗道：“可怜吗？我感觉她比许多女人都要幸运，至少不用受男人摆布！”

    陈诚一愕道：“真的吗？”

    嬴茗待要说话，忽地脸上泛起不自然的表情。

    陈诚随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对街的行人里，有一群十多个军士，拥着一名躯体挺拔，霸气十足的重甲将军，正别过头来，盯着他们两人。

    嬴茗低头向他轻声道：“是齐王的人！扬武将军景琨！”

    “你认识他？”

    嬴茗点点头：“他原来是秦国人，后来叛国投靠了齐王，说起来他还是我楚皇兄的师父！”

    “原来如此！”

    景琨追了上来，其中高囔道：“公主慢走！”

    嬴茗与扬武将军景琨停了下来，无奈地叹了一囗气。

    景琨绕到他们身前，先不友善地瞪了陈诚两眼，然后向嬴茗恭敬施礼，道：“公主，久未相见！”

    陈诚本以为嬴茗定会不理会，那知她叹了一囗气后道：“景将军，别来无恙！”

    景琨不屑地瞧了陈诚两眼，才走回对面街去。

    嬴茗惶恐地看了他一眼后，垂头道：“老公！我们走吧！”

    “慢着！”景琨喝道：“齐王，有请公主殿下！”

    陈诚无名火起道：“干你娘！在我面前，想带走我老婆！你他妈是不是吃错药了！我操！”

    嬴茗道：“我现在是安国郡王妃，见谁不见谁！都是郡王说了算！”

    景琨抽出佩剑：“郡王，别逼本将动手！”

    陈诚将嬴茗护在身后：“别怕！有我！”他知道齐王李晏是为了报仇而来。

    蹄声响起。

    陈诚惊醒过来，仰头一望，见到佘玄和几名白鹿军气急败坏赶到，叫道：“大哥！大哥！大哥！”

    “何事？”陈诚冒起不祥预感，问道：“如此慌张？”他再看向那景琨一脸得意的脸。

    佘玄哭着脸道：“接小嫂子的人回来了！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小嫂子，死了！”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震撼得他箧跌退，直撞往背后树上，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剩下来。

    “快带我去！”

    “是！”

    领走不忘吩咐：“找人护送你嫂子回府！”

    “是！”

    陈诚怒瞪了景琨一眼，随着余玄而去。

    一辆马车停在东门外小树林，车夫死了，十五名护卫死了，两名婢女赤裸的身体躺在一旁。

    掀开车帘，和春满布瘀痕的身体，冰冷没有生命地仰躺车里，双目渗出的鲜血已凝固。

    致命的是颈上一道剑伤，深嵌进颈项里，下身一片狼藉。

    和春死了！以最屈辱和残酷的方式被蹂躏至死。

    陈诚全身冰冷，完全没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先是颜小小，现在又是和春！

    他的心在滴血！

    太史燕玉领了五十名白鹿军而来，看到现在，跳下马来到陈诚身边说道：“不会是匪徒截杀，十五名白鹿军战力可抵百名军士。”

    陈诚什么都不想再问。

    敢动和春的只有两个人，一是钟离思远，另一个是齐王。他才不信钟离思远有这么大胆子，所以凶手定是齐王，而他亦看准自己莫奈他何，至少现在不敢真的杀了这个王八蛋。

    他是要不择手段打击自己。

    太史燕玉道：“看来必须加强对王妃的护卫！”

    陈诚冷静地解下大氅将和春整个盖了起来，摇头道：“好！自今日起，燕玉你领军五百进入王府，同时让五十女营军士贴身护卫你的嫂子，不容有失！”

    “领命！”太史燕玉看着陈诚脸上的神色，安慰道：“大哥！千万不要折磨自己，明日就是你和钟离思远比武的要紧日子了，现在全城人都等着知道结果啦。”

    陈诚变得冰雪般冷漠和平静，淡淡道：“放心吧！我得刀，也好久没有饮血了！”

    经过这么多残忍的打击后，他终于收拾了玩世的浪子情怀，变回未来这里之前战场上冷酷的杀神。

    陈诚从新为马车套上马，他牵着马车一步一步走回燕京。

    他没有痛哭，没有流泪。

    悲伤绝只是弱者的行为。

    血债只有用血才能清洗。

    “阿春！春儿！走，我带你回家！”

    “大哥！”余玄走在他身边，劝慰道：“小嫂子，走了！你也节哀！”

    “阿玄！那些战死的弟兄，你要妥善安置！有家人的除了给抚恤金，还要格外加上十两！另外从今日起，凡是战死的白鹿军弟兄，除了朝廷给了十五两银子，每个月都要将抚恤金给他们家人！”

    “大哥，这样！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陈诚很平静：“今日起！我们白鹿军，以战养战！”

    “好！大哥！”

    “还有，那两个婢女，也按白鹿军将士规格来抚恤！”

    “领命！”

    来到王府大门，只见嬴茗立在哪里。

    陈诚裹好已经僵硬的和春，来到嬴茗身边：“你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嬴茗说道：“我已经在府中正堂设了灵堂！”

    “好！有心！”

    嬴茗道：“按理说，她应该是我们最早来到你身边的女子！”

    “你回去，休息吧！”陈诚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夜他一直陪在和春身边，前来吊唁的人很多。

    燕王与赵王并没有和春名分只是一个妾而轻视，反之都是亲自来吊唁，赵王更是让自己长子带他跪拜。

    看着赵王世子跪在和春灵柩前，陈诚眼泪止不住了，他心中默想：“阿春，你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如此风光！”

    “阿诚，用不用我给小皇帝说说，比试延后！”李延说道：“府里出了这等事，推迟也说的过去！”

    “不用！”陈诚眼神透出坚毅与杀气。

    “那好！”李延也不再多说什么。

    等吊唁的人离开后，他拿起了再次重新锻造的刀，来到练武场专心致志练起来，钻研着每一招一式的精要不断重复演习。舞得兴起，刀风阵阵中，一忽儿飘游无定，一忽儿若天马行空，无可寻。

    狂喝一声，连续劈出了百多刀，招招狠厉

    一道娇俏的人影落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难过！”

    陈诚放下刀，太史燕玉已不顾一切扑入他怀里，悲泣道：“大哥！”

    陈诚一手刀指地上，另一手搂着怀中玉人，一声长叹，凄然道：“我恨我自己！”

    太史燕玉眼中泛起泪光：“大哥，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席洁玉与塔蒂阿纳失踪，也一直困扰着你。”

    她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凝着泪眼瞧着他道：“我只希望，你能冷静！”

    陈诚点头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太史燕玉垂头轻轻问道：“你想着怎么样？”陈诚叹了一囗气道：“血债当然只有血来偿！”

    太史燕玉为之语塞，但看样子显然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

    门外一声干咳，两人忙分了开来。

    李延走了入来，向陈诚打了个眼色，表示有话要对他说。

    陈诚对太史燕玉道：“燕玉不若先回家去。”

    太史燕玉急道：“不！我担心你的安危！”

    太史燕玉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个太史燕玉竟然也对自己有情。

    陈诚无奈道：“你去守好茗儿，我和义父说几句话！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太史燕玉道：“那好！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