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菲菲混迹酒吧，酒量自然不会差！这是余晖对工作在酒吧里的人比较模糊的判断。当然，邢菲菲也没有让他失望，看着一小口一小口喝得不快，转眼两瓶啤酒已经装进了她的肚子，嘴边沾着酱汁也不顾了，看上去非常的满足。

    难得遇到这么一位不劝酒，不废话，只专注于干饭的人，余晖轻笑转眼看向一旁。一旁那十几个吃烧烤的人不觉间散去七七八八，剩下的一桌人包括之前和邢菲菲打趣的那个赤膊汉子又要了两份花毛一体，打着响嗝吐着酒气低声说笑着。

    “你快吃啊！别理他们，火候差不多了，一会儿都晃悠回去了。我们快点吃，三哥一会儿也得收拾回去了！”说着，邢菲菲拿起托盘里剩下的烤串，“我让三哥帮忙热一下，凉了不好吃！……”

    吃一串想两串，吃两串想三串……当年春晚小品的台词不自觉地涌到了余晖嘴边，这就是烧烤的魔力吧。说起战斗力，邢菲菲还是当仁不让的，几十只细竹签细铁签已经铺满了不锈钢托盘的底部。

    “够吃吗？你看看还想吃啥！”三哥从邢菲菲手上接过烤串，拨了一点点火炭出来，放在上面烤着。转手又拿起刚烤好的一把肉串，绕过炉子到了赤膊汉子几人桌旁。“这两天工地没活了？”

    “等料！估计还得两天吧？”赤膊汉子一把抓过烤串，“我可没要啊！这可不给钱……”

    “喝撑了吧你！吃了赶紧回去，这都几点了，大芬不在家，你还真没边儿了！……”三哥说着，俯身拿起桌子下面还没打开的两瓶啤酒，“这别喝了！……”

    “诶！三儿，你这可没劲了啊！吃串不喝酒，你让我干捩啊！”赤膊汉子伸手去抢酒，孱弱的马扎再加上酒精的助力，赤膊汉子身子一晃蹲坐在地上，引得同桌几人哄堂大笑。“看你这德行！”三哥笑着把啤酒插进了酒箱里，转身回到了烧烤炉后，“早晚你糟在酒上……”

    “没事儿，等芬儿姐回来，我告诉芬儿姐……”邢菲菲拿起刷子往烤串上抹着酱料，瞥了一眼身后的壮汉，故意大声说着。

    “诶！妹子，不带这样的啊！嘚，我不喝了还不行嘛！”赤膊汉子抓起面前的酒瓶，咕咚咚来了个底朝天，抹着嘴角的酒沫子，朝着邢菲菲和三哥挥了挥空酒瓶，“瞧见了吧？干了我，不喝了！你说我也不怕，我不认账！诶……我不认账！……”

    “你也就这点儿德行！”三哥嗤笑着，从邢菲菲手上拿过刷子，歪着头飞快的边刷边抖动着烤串，“你在酒吧天天的也不少喝吧？”

    “我？”邢菲菲抬手指了指自己，“怎么可能！我在酒吧唱歌又不是卖酒，谁会请我喝酒啊！……”

    “有人请也别喝！在外面少喝点儿酒没坏处！”三哥转眼看了看邢菲菲和余晖的桌子，“你喝了几瓶了？平时你可都不喝酒的，今天……”

    “诶呀，我就喝了两瓶，你今天烤的这么咸，不喝点儿酒还不齁死！……”邢菲菲在三哥面前晃着双手，遮挡着他的视线。

    “那你还抹这么多酱！”三哥摔打了一下烤串，束成一把递给邢菲菲，“少喝点儿！”

    “知道啦！”邢菲菲抓过烤串，颠颠儿回到了余晖对面坐下。

    “强哥，真不喝啦！……”一旁桌子赤膊汉子对面被叫做老二的赤膊干巴汉子打趣着他。

    “不喝了！我是紧赶慢赶还是躲不过！”赤膊汉子抓了一把花生，忽悠悠站起身，晃着到了余晖身旁，伸出巴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妹夫，改天哥请你吃饭啊！……妹子，我今天没喝酒吧？”

    “你手脏不脏啊！”邢菲菲面带嫌弃地瞪着赤膊汉子，“好好好，你没喝，一丁点儿都没喝行了吧？快走吧快走吧……睡觉去！”

    赤膊汉子满意地笑了笑，“妹夫，晚上悠着点儿，我妹子金贵着呢！……”

    “你再胡说！……”邢菲菲面带羞怯，抓了一把签子朝赤膊汉子挥舞着，“芬儿姐！”

    赤膊汉子身子一抖，腹部的赘肉随之一颤，惊慌看了一眼身后，“小丫头，你还真学坏了！敢吓我……”赤膊汉子强作笑脸，故作轻松，抬手一颗花生丢进嘴里，“看在妹夫的面子上，我饶了你了，走了！”赤膊汉子边吐着嚼碎的花生皮肉边晃到了三哥面前，“老三，老规矩啊！……”

    “回吧回吧！睡觉记着叉好门，前几天又被偷了一户，这又到年底了……”

    “不怕！有本事把我一块儿扛走！”赤膊汉子和同桌的人打了声招呼，同桌人也紧随着一起各自散去了。

    “烦人吧？”邢菲菲抽了抽了一张干净的纸巾递给余晖，“都是一群大老粗，整天一有时间不是吹牛就是喝酒！……”

    余晖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我是让你擦擦肩膀！”

    “肩膀……”余晖歪着头，拽着衣服看了看，“没关系，反正也该换了！……”

    “弟弟，吃饱了吗？”三哥又拿着几串烤好的肉串凑了过来，用脚勾过一只马扎，“你这也没怎么吃啊？真是太咸了？……”

    “你说呢！”余晖刚笑笑，还没来得及开口，邢菲菲已经抢过了话头，“你自己尝尝……”

    “不能吧？我……”三哥拿起一串咬了一口，“我腌的时候……又放盐了？”

    “咸吧？”邢菲菲幸灾乐祸地看着三哥，拿过一个没用过的一次性杯子倒了杯酒递给他。

    “那你也没少吃！”三哥瞥了一眼邢菲菲，朝余晖又是呲牙一笑，“今儿个丢手艺了，下次等下次，再好好让你尝尝三哥的手艺！……”

    “我口重，吃着咸淡正好！……”

    “瞧瞧人家，就你得理不饶人！……”

    “你没听出来人家是给你留面子呢！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

    “没有没有……我实话实说！……”余晖脸上发烫，忙岔开了话题，“三哥，你来BJ很多年了吧？”

    “她跟你说的吧？”三哥喝了一小口啤酒，瞥了一眼邢菲菲。“还说我什么了？”

    “不是！我乱猜的，你蜀川口音没那么重了，说话很像BJ人了！……”

    “可不嘛！这么一说有……十年了吧！我和我老婆算是比较早下岗的，当时厂子里效益不好，工资开不出来，那时候蜀川也没现在好，我老婆一个亲戚是BJ的，我们就过来投奔了。……”

    “以后就想留在BJ了吧？”

    “留是不是可能了！待了再久也不是自己家，前些年也没赚多少钱，现在总算是好多了，等再攒几年钱也该回了！孩子也大了，老人也上了年纪，现在BJ的开销也大！……人要知道知足，好高骛远到最后就怕一场空！”三哥的最后一句话很明显是说给邢菲菲听的。

    “我怎么好高骛远了！我这就有追求……”邢菲菲皱着眉头瞥了一眼三哥，“听你的，去做个仓管就不好高骛远了！那我还不如回蜀川呢！……”

    “我觉着也是这个理儿！”三哥说着举起了杯子，“来，弟弟，三哥陪你走一个！……”

    “我酒量不行！”余晖端起杯子和三哥碰了一下，“三哥，你没在BJ买房子？你在BJ这么多年，户口应该不是问题了吧？……”

    “你说的那是人才！我要学历没学历，开车要是也算那行！”三哥自嘲般的笑着，一口喝干了啤酒。“你们俩将来怎么打算的？就这样一个天南一个海北的？……”

    “三哥，你误会了，我们……”话都说到这儿了，余晖不想再替邢菲菲遮掩下去了。

    “这你也要管啊！”邢菲菲一把抓过三哥的杯子，“喝完酒赶紧收摊，回家睡觉，明天不是还得起大早！要我说，你也别干烧烤了，早晚得累出病来，得不偿失！……”

    “嘿！你还真硬气了啊！想当年是谁租房子被人骗了，又是警察叔叔又是哭天抹泪的？……”

    “别说！”邢菲菲把杯子塞到三哥手里，若不经风的塑料杯子被挤得变形，啤酒撒了三哥一手，余晖忙在桌上找着干净的纸巾。“还急眼了！”三哥添着手上的酒，“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三哥，当年是怎么回事？”余晖从邢菲菲手上接过纸巾递给三哥，眉梢紧锁看着邢菲菲。

    “不许说！”邢菲菲用力扯着三哥的胳膊，“你快去收摊吧，一会儿嫂子又出来找你了！……”

    “我和弟弟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想聊改天聊，今天不行！……”

    三哥被邢菲菲生拉硬拽拖到了一旁。“弟弟，改天啊！”

    “诶！”余晖笑着应了一声，转眼看着一脸窘态回来的邢菲菲。

    “你快吃啊！”邢菲菲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多了，快点儿！……”

    既然邢菲菲不想提起过往，余晖也不好追问，一个女孩子从蜀川跑到这里打拼，所遇到的困难可以想象。他一个大男人初到申城也是两眼迷茫，这还是有了之前在申城一个月的经历之后。如果不是遇到了翟丽娜，说不定他现在也在经受着各种磨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