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出了地铁站，先寻了个阴凉处，掏出粉盒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深吸了几口气，挺了挺胸，朝着不远处的写字楼走去。

    “晚晚姐！……”妮妮分开人群凑到了晚秋身旁，“胡总昨天晚上回来了吧？”

    “他回来了？”晚秋微微怔了一下，快速地扫了一眼妮妮。

    “啊！晚晚姐，你不会还没和胡总搬到一起住吧？也是，要不然你也不会挤地铁了！”妮妮自说自话似的说着，“晚晚姐，你这样可不行，这男女朋友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就得更加深入一步，这样才能更好的磨合。胡总这么优秀，你就不怕被别人抢走了？”

    “你看上他了，拿走拿走，我不稀罕！”晚晚眼角带着一丝的失望，脸上还是笑着和妮妮打趣着。

    “他呀！不是我的菜！”妮妮撇了撇嘴，“我要找男朋友，得找身材高大的，皮肤得是小麦色的，健康！还得有八块腹肌的那种……”

    “呦！那可就难了，不过有两个地方你可以躲去碰碰运气！”

    “什么地方？”

    “健身房或者游泳馆。帅哥，你别动，让我数数你有几块腹肌好不好？花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妮妮看了一眼晚秋，仿佛突然被人从梦中点醒。“我下班就去买游泳衣，本来手上就有一张游泳票，还在想着浪费了可惜呢。晚晚姐，还是你聪明……”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说的就是真的啊！我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嫁出去，这样就不用整天这么辛苦了。你闻闻，我现在一身的人肉味儿，恶心死了！”妮妮把胳膊伸到晚秋面前，晚秋一把挡开，“起开，你身上不是人肉味儿，还是包子味儿啊。你才22，着什么急，小心病急乱投医，上了男人的当……”

    “上当怕什么，早上当比晚上当好。女人就是要步步为营，每一步都要规划好，要是三十岁之前还嫁不出去，想找好男人更难了，我这才剩下了八……七年。不着急怎么行！你说找到了男朋友总得谈几年吧，我对感情可是认真的，最看不上那些闪婚的。可万一谈了几年没结果呢？那我不是更没什么机会了！所以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从茫茫人海中找到目标，然后在主动出击……”

    晚秋见妮妮的神情不像是玩笑，真是对现在的小女孩儿刮目相看。“你的意思是，还想一下子和好几个男人一起谈啊？那你不是成了……”

    “不是不是……晚晚姐，我像是感情不专一的人嘛！我的意思是，用最短的时间给看好的男人做出评估，就像咱们公司做的项目，一定要选择有潜力的，一匹黑马就更好了！”妮妮瞄了一眼身旁经过的人，“晚晚姐，胡总有几块腹肌啊？”

    “不知道！你不会也评估过他了吧？”晚秋笑着看了一眼妮妮，“看来你在前台还真是轻松啊，那我得给你多找点儿事做了……”

    “别啊别啊，晚晚姐。我现在每天打印文件、送文件、接电话、安排行程、接待客户、收发快递，忙得四脚朝天了！求你了，晚晚姐，饶了我吧？诶？晚晚姐，你和胡总不会还没那个吧？”

    “哪个啊？”

    “就是那个啊！你真不知道胡总有没有腹肌？不会吧！”妮妮有些惊讶地看着晚秋。

    “闭嘴吧你，进电梯了别胡说，让别人听见笑话！”晚秋用手肘碰了碰妮妮的胳膊，快步走向了电梯间。现在的女孩儿都是这样的吗？这才几岁的年龄差，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纪。晚秋在等在电梯门外的人群中寻找着与妮妮看上去年龄相仿的女孩，逐一打量着。

    从踏进公司大门的那一刻起，晚秋新一天的战斗又开始了。这家公司虽然不是晚秋和胡总（胡宗玮）一起创建的，但她是名副其实的元老之一，没有之二。那时的胡宗玮刚从原来合伙的公司退出，另立门户。整个公司只有胡宗玮和他带出来的三位经理人，外加上一个新招聘的前台，公司业务也不是非常的顺利。那时能接纳晚秋，应该也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的结果，当然晚秋要求的工资不高也应该是重要原因，而且晚秋的加入，会让公司增加一点儿异性存在的氛围。刚加入公司的晚秋更多的是助理的角色，查资料、写报告、跟客户沟通铺垫都是晚秋的日常。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司的经营并没有见到太大的起色，不到一年，之前的三位经理人以各种说辞选择了退出，其实就是跳槽了。投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山水总相逢，晚秋后来也偶尔能和他们碰到，他们对晚秋还能留在公司里感觉惊讶之余，给出的结论就是，一个女孩子，不过是求个稳定罢了，跟男人完全不一样，在社会中承担的角色决定了一切。

    因为晚发了两天工资，前台也辞职了。公司里事实上只剩下了胡宗玮和晚秋两个人在支撑，晚秋的工作愈发的繁重，重心也从助理慢慢转成了前台兼经理，当然全是为了让带着项目来的客户能感觉到公司的运转是正常的。

    晚秋之所以能够坚持，求稳是一方面，只要能拿到工资就行了。她一个人跑到申城打拼，最初也是四处碰壁，名气不大的院校毕业生在申城简直是沧海一粟，能够被接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胡宗玮的努力，没日没夜的工作，很多时候都是困了累了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靠着睡一会儿，醒了接着忙。晚秋相信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有志有决心肯吃苦的人一定能成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又过了差不多一年，晚秋已经能够熟练掌握项目的整个操作流程和方法了，项目筛选和评估上也有了自己的心得。幸运之神永远是帮助有准备的人，那一年，他们仿佛神助，接连几个项目进行的异常顺利。在晚秋的提议下，公司又开始了扩编，不然实在太多零碎的工作了。

    于是，公司从两个人增加到了四个人，又到了八个人，直到现在的四十七个人，虽然还是一家小公司，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有客户来访时，省了不少多余的口舌来遮掩公司的人事，谈起项目来也有了底气，客户也提升了对公司的信任度。

    妮妮也算是公司的半个元老了。她是扩编第二批进入公司的，在她之前还招了一个前台，做了三个多月，说是怀孕了想辞职。晚秋没和胡宗玮商量就同意了，公司刚有起色，再来个要休带薪假的实在是承受不了，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算违反劳动法吧。可后来，晚秋在电梯里又遇到了那个女孩儿，也没见她肚子有什么变化，应该只是去了楼上另外一家公司上班。女孩儿装作不认识晚秋，晚秋也懒得多话，就当做是路人算了。

    妮妮初来公司，眼睛里还透着没有蜕去的稚气，那双大眼睛让人看着都心喜。更主要的是看见了妮妮那样怯懦的眼神，晚秋就仿佛看到了当年初来申城时的自己，她也想培养一下妮妮，毕竟妮妮也是学金融的，做个前台有些大材小用了。可妮妮就是愿意做前台，还整天屁颠屁颠的乐得其所。今天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小丫头是看着精，心眼更多。只是妮妮这种将自己的未来交托给别人的想法，晚秋不敢苟同。

    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身形健硕的男人出了电梯，朝着公司大门走来。粗黑的眉毛，微陷的眼窝，重睑下探出的黑长的睫毛，炯炯的眼神，两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淡淡泛着青色。

    “胡总！”妮妮见男人走进了公司，忙站起身微笑着打招呼。

    “嗯！”男人扫了一眼妮妮，“梦总监来了吗？”

    不等妮妮开口，男人已经走进了公司。妮妮撇了撇嘴，叹着气坐下身子，嘴里嘟囔着，“这样谈恋爱，我可受不了，还不如不谈。太没意思了！”

    晚秋的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镜。太长时间盯着电脑和文件眼睛容易干涩难受，妮妮强烈建议她从淘淘网上商城买的，据说能保护眼睛，只是刚买来没几天，也没体会出有什么效果。现在的人真是太难了，有人说滴眼液会伤眼角膜，有人说蓝光会伤害视网膜，林林总总的各种消息，简直让人动不敢动，吃不敢吃，喝不敢喝的。当然这些消息的来源基本上都妮妮，真不知道她一整天窝在前台忙些什么。

    胡宗玮没有敲门，推开玻璃门径直来到了晚秋身后，手上的夹包丢在办公桌上。晚秋愣神儿的工夫，胡宗玮已经连人带椅背一起抱住，面颊在晚秋的头发上蹭着。“你干什么，快放手，这是办公室，让人看见了笑话！……”晚秋扯开胡宗玮的手，偷眼瞧了瞧办公室外的过道。

    “我和自己女朋友亲热一下，他们想看就看呗！”胡宗玮的手又拢在了晚秋胸前，撒娇似的摇晃着椅子。“亲爱的，这几天可是辛苦你了！……”

    “你有完没完，真受不了你这样，快放手，我还没看完资料呢！”晚秋不再挣扎，嗔怒着歪过头看着胡宗玮，“你昨天回来怎么没打电话？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项目谈的怎么样了？……”

    “你这个人……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工作，我生气了！”胡宗玮放开手，扭身坐在了办公桌上，气鼓鼓地看着晚秋。

    “你成熟一点儿好不好！”晚秋噗嗤笑出了声，抓起胡宗玮的手摩挲着，“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急了好几天了，项目到底谈得怎么样啊？”

    “你说还能怎么样？”胡宗玮冷了脸色，“成了呗！”胡宗玮轻轻拍了一下晚秋的手背，立刻脸上又笑开了花，“有你把关，想不成可不容易，你就是我的福将，不，贤内助！”胡宗玮扯着晚秋的胳膊，连人带椅子往自己身前拽了拽，俯下身子看着晚秋，“我没打电话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今天晚上我们庆祝一下？我们两个的关系也应该更进一步了，今天晚上……”

    “我们有什么关系！”晚秋一把甩开胡宗玮的手，斜眼笑着瞥了一眼他，“我还没想好呢！……”

    “怎么又是没想好啊！现在公司里谁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我看我那几个哥们喊你嫂子，你高兴的嘴都歪了……”

    “你才嘴歪呢！”晚秋的手打在胡宗玮的腿上，发出了一声脆响，“没想好就是没想好。在你哥们面前，我那是给你留面子，不然你脸上能挂得住吗？……”

    “好好好，我讲不过你，讲理要是成了奥运项目，你绝对拿金牌！……”胡宗玮伸出大拇指在晚秋面前晃了晃，在她的鼻头上按了一下。

    “你有没有正事儿，有正事去忙，没正事回家歇着。我今天还有两个项目要审，下周人家客户要来公司……”晚秋拍了一下胡宗玮的臀部，从他身下拽出一份资料，“你也帮我看看，别总累我一个人。我现在都快成了恶人了！”

    “那个神经病还缠着你？”胡宗玮抓着晚秋的手腕扫了一眼文件。

    “什么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