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没精打采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她手中的钥匙串吸引了余晖的目光。“平平，这是你自己做的？”一根银灰色的锦纶包芯挂绳上坠着一只食指长短的小熊猫布偶。小熊猫手脚张着，通过四个塑料胶管串在挂绳上，能够通过上下移动调整高低。“我做着玩儿的！”平平换上了鞋子，翻了一眼余晖，从他手上抢过挂绳，肩上挂着书包回了自己的房间。

    “哥，看来这次考的真不怎么样？连卷子都不敢给你看了！”张子偷笑着跟进了屋子，“我看咱们也别吃饭了。哥，你想说啥，说完了咱就走，正好去那两家火锅店看看。……”还站在门外的强子立刻连点头再嗯声的附和着，“晖哥，要不我和张子还是去车里等着你吧？”

    “先进来坐坐，等表姐回来再说。”余晖看了一眼张子和强子的脚，“别换鞋了，进来吧，关上门！”

    平平拽开自己房间的门，手里拿着一叠卷子回到了客厅，“给你！”把卷子拍在余晖手上，扭身又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张子和强子自己学习不怎么样，只要看到别人的卷子总是好奇分数，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理，竟然还能坚持一贯。

    “这考的也行啊！”张子又看了一眼强子手中的卷子，“比我们那时候好太多了。哥，你表姐要求也太高了吧，多少算是多啊，及格了就挺好！现在让我再做这些题，我及格都费劲……”

    “你及格过？”强子又看着张子手中的卷子，“平平也是上大学的材料。你以为跟咱俩似的？”

    “行啦！你们俩啃个苹果把嘴堵上，别跟着添乱！”余晖放下卷子，又从张子和强子手上拿过卷子快速地浏览了一下错题的地方。试卷上出错的地方只有几处，基本上可以归结为审题不清，就是马虎大意。看来表姐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平平上大学啊，这种望女成凤的愿景是好的，可总得当事人自发自愿啊。当年他读书用功，那是想着能有一天走出山村，让老爸老妈也能有机会去大城市生活。而平平，现在家里的日子也算是不错了，她自己要是没有什么追求……

    门外钥匙哗啦响，表姐拎着几个塑料袋挤进了门，张子和强子立刻上前帮手，这俩家伙就是有眼力见。“小晖，怎么样，她是不是马虎？”表姐把菜交给张子和强子，边换着鞋子边扫了一眼余晖。

    余晖瞄了一眼平平的房间，“呃……也不算是马虎。现在的课纲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不是提倡素质教育嘛，出题的老师总会在原有的知识点上进行扩展，很多应该都脱离了课纲了。这不算什么，不会做很正常！”

    表姐来到客厅，拿起卷子看了一眼，“不会是你们俩又商量好了蒙我吧？怎么人家就能考满分！”

    “这份卷子还有考满分的？”余晖故作诧异又多看了两眼卷子，凭心讲，就算是让他答，也不一定能答满分，现在知识点下沉的太厉害了，好像还融合了很多奥数的题目。

    “不然呢！要不我着急啥？这都初二了，明年都考高中了！陪着她上补习班，我是一天没落下……”

    “表姐，你也不用着急，让平平平时多看看课外书，增加一点儿阅读知识面。数学方面就是多做做题，多总结总结解题思路……”

    “不用跟我说，我听不懂！平平？平平。你不是说想让小舅辅导你吗？出来啊！”表姐转身去把平平从屋里拽了出来，“小晖，你把错题给她讲讲，我去做粉蒸肉，回头给老姨带回去。我就天天伺候这个小姑奶奶，回老家都没空，结果我倒成了后妈！”表姐瞪了一眼平平，转身去了厨房。“你们俩去外面坐着去，不用你们帮忙，添乱！”

    张子和强子悻悻地退回了客厅。平平探身看了一眼厨房，凑到余晖身边，“小表舅，申城好玩吗？”

    “申城好玩？……”张子刚一张嘴，余晖立刻瞪了他一眼。“申城可是国际大都市，人多地方也大，人山人海，高楼大厦一堆一堆的，堵车都是几公里几公里的，能从咱们县城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堵好几圈。等你将来大学毕业了，可以去那里找个工作，想怎么玩怎么玩，那叫一个舒坦。不信？”平平笑吟吟地看着余晖，仿佛在听着笑话，“你问问他们俩，他们俩跟我一起去的！……”

    “是，晖哥说得一点儿错都没有！嗯！……”张子和强子又是点头又是嗯声，可脸上的表情却写着违心。“保安多，警察也多，不定啥时候就闪一下，我的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

    “你是自己开车技术不行！别捣乱！……”余晖抬脚踢了一下张子的小腿。

    “小晖，我让你带土特产，你带了吗？”表姐从厨房里吆喝了一声，“不会是光忙着你自己的事儿给忘了吧？”

    余晖忙站起身到了厨房。“表姐，我真不是忘了，超市我都去看了，选来选去发现咱们这边儿也能买到，觉着没必要……”

    “我就少说了一句话。我是想让你买两坛老酒回来。我听说喝老酒养胃，对身体也好，申城人都喝，你姐夫晚上又爱喝两口。算了没买就没买吧！咱们附近也有卖的，就是真不真……”

    “老酒就是黄酒吧？那不是满大街都是？黄酒是绍兴的出名啊，又不是申城的……对了，你给我的钱我还你，还有啊，别再给我介绍对象了，我真的求你了……”余晖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递到表姐面前。

    “钱你先拿着。”表姐用手肘当回了余晖的手，转回头看着他，“我啥时候给你介绍对象了？你听谁说的？”

    “我那个同学，高雅惠。”余晖有些懵，“不是你想把她介绍给我？”

    “高……噢，嗨！我把她介绍给你干啥，她刚离了婚……是你姐夫跟你说的吧？我昨天刚跟他说了一句……他这个人真是……屁大点儿的小镇长，还啥闲事儿都管！”表姐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跟你姐夫说，我昨天碰到你那个同学了，她还能认出我，就和她多聊了几句，她说你们在高中的时候，你特别优秀，一直很看好你！你姐夫这个人真是脑子有问题，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再说了，咱就算是想找，也不能找个离婚还带小孩儿的。你也不用急，四十男人还一枝花呢。先把工作稳定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我找你姐夫，也是看着他工作稳定，人也踏实。……”

    余晖一颗石头落了地，趁着表姐还在唠叨的时候，慢慢退出了厨房，拿起一份试卷点着上面的错题，狠狠地瞪着平平，平平欠身拿了一个苹果，顺便飞了余晖一个白眼。“小晖，你给我过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平平、张子和强子一副幸灾乐祸地模样，抖着肩膀笑着，目送着余晖回到了厨房。“我问你啊，这次去申城怎么样，有眉目吗？”

    “不怎么样，铩羽而归！……”

    “好好说话！”

    “没谈成，没戏！”

    “行吧，试过了心里也就踏实了，以后就好好上班，别胡思乱想了。本来传到你爸那儿也没干头了，丢了就丢了吧。你爸要是还坚持，你上大学的钱都凑不上……”表姐手脚总是麻利，一把菜刀用的出神入化，“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本来给你拿钱也没指望着你能谈成，你就有时间帮我辅导辅导平平就行。……”

    余晖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意思？我去申城的钱是你给的？姐夫说……”

    “他？……车是他批的，钱是我拿的。你指望他？”表姐嗤笑了一声，“无所谓了。……”

    “那不行，等我取了钱还你……”

    “还啥还！我早就想好了，你要是真能成，就当是入股了。不成就算是帮你……你帮我多辅导辅导平平就行，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根本辅导不了她，天天跟她吵，我看到她都头疼。你说你小时候上学多听话啊，都不用大人废话，放学了就乖乖写作业……”

    这才是正常的表姐嘛！要不就算入股，要不就算家教钱，真是不吃亏。姐夫也是得了表姐的真传了，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表姐，那我先出去辅导辅导？”

    “去吧去吧，你先把卷子给她讲讲，我给她讲，她就跟我急！”余晖从表姐后脑勺都能感觉到此刻她脸上那种得逞后的满意。如果不弄出点儿什么，这个无固定期限的家教还不知道要到啥时候，以后回家都得小心了。这个平平也是，亲舅不找，非找他这个八竿子能打着的表舅。一点儿好吃的，几句顺毛话，几张明星海报有这么大反应吗？

    其实，这更像是平平的缓兵之计，那些错题她也会做，就是考试的时候走神儿了。余晖还是装模作样的指点了一番，绝对保证厨房里的表姐能听得清清楚楚。姐夫一周回家三次，今天又住在了镇政府。吃过晚饭，平平拉着余晖躲到了自己的房间，求他帮忙买一张某个歌星的最新专辑，说是县城里的音像店还没货，她的同学有一张，是从市里买的。最终，余晖和平平达成了口头协议，余晖买专辑，平平帮忙在班里做个小调查，如果用竹子做一个手办，希望做成什么。灵感是来自平平的钥匙挂绳，永远不要小瞧了新生代的眼光和消费潜力。

    “哥，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张子坐上了驾驶位，转回头看着余晖。强子抱着装着粉蒸肉的保温盒也上了车，“还是先回家吧？肉凉了不好吃！”

    “行吧！”余晖想了想，又看了看时间。“张子，你明天问问你朋友，在市里帮我买一张专辑，要CD的。F4，你听说过吗？”

    “哥，F4你都不知道？你在大城市里待了那么久……”

    “废啥话。我知道键盘上有F4就行了，别的没工夫。你知道是吧？那就好，别买错了！……”

    “放心吧！我这就给哥们打电话，明天一早送上长途车，中午准到！又是给平平买的吧？哥，你真行！哄小孩儿有一套……”张子拨通了电话，在电话里一顿吆喝，费力巴拉地交待完了任务。“这才几年啊，想当年也是追星一族，现在混得老气横秋的。”

    “明天确定能到？”

    “放心吧，哥。那哥们做事稳当，他已经出门去买了，只要能买到绝对没问题！”张子信誓旦旦地说着，发动了汽车。顺手扒拉出了一盘磁带插入了播放机。“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坏你的好，你发脾气时噘起的嘴。哇哦……哇哦……呼……”强子和张子像是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人，随着歌声一阵摇摆，只可惜音调还是那么游离，和歌手的声音永远不搭。

    余晖仰靠在后座上，感受着被音乐包裹的氛围，这样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