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余晖梦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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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捉襟见肘了

    余晖坐在地铁站出入口的台阶上,享受着从地下通道漫上来的冷气,手中的面巾纸已经成了一团,余晖小心地展开擦了一下双眼,叠了叠又握在了手心。申城果然是大城市,即便是过了上下班高峰,进进出出地铁站的人还是一波一波的没完没了。

    已经快到中午了,余晖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随后一辆淡灰色的金杯面包车吱嘎一声停在了路边,只不过是停在了对面的地铁站出入口,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朝着地下通道里探头张望着。余晖叹着气站起身,快步来到路边,左右张望着过了马路。

    “诶!看啥呢嘛,在这儿哩!”余晖站在车前冲着两个年轻人吆喝了一嗓子。

    两个年轻人看了一眼身后的余晖,又往通道里看了一眼,快步跑了回来,“晖哥,你怎么……”

    “别废话,快上车,这附近有交警!……”余晖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两个年轻人扫了扫周围,各自钻进了车里。“晖哥,刚才过来可是惊心动魄了,闪了我好几次,不会被罚钱吧?要真是被罚钱了,可不能怪我,我这都是为了过来……”

    “行了行了!”余晖打断少年的话,刚想继续开口,身后的少年扳着椅背凑了过来,“晖哥,成了吗?啥时候签合同?……”

    “签啥合同?不懂别乱问!”余晖把少年的头推了回去,转眼看着正在开车的少年,“油加了吗?我想这就回去,顺路先把旅馆退了。……”

    “晖哥,你不给我钱,我拿啥加油嘛!”开车少年有些委屈地看了余晖一眼。

    “镇长不是给你们拨经费了吗?咋还没钱了呢?不加油,我们咋回去嘛?”

    “哥,你别跟我急嘛。那镇长说了嘛,他只管过来的钱,要是合同谈成了,打电话告诉他,他再打钱来。要不就让我们把带来的东西卖了,自己凑钱回去……”

    “晖哥,要不你给镇长打个电话?他是你姐夫……”

    “表的!”

    “那也是家里人嘛!……”

    “出三服了!”

    “那也算是亲戚嘛,总比我们俩说话管用嘛!”

    余晖把又凑过来的少年往一旁扒拉了一下,看着面包车后面东倒西歪放在过道和座位上的几十个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竹编。

    “哥,你得早拿主意啊!车子还剩一格油了,听说在市区里停久了要罚钱的……”

    “别说话,容我想想!”

    “哥,要不我先停下,等你想好了再走?”

    “随你随你!”余晖掏出手机翻动了一下通话记录,又合上手机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面包车刚在路边停车位停下,立刻有人敲打着车窗。“缴费,五块!”

    “马上走,马上走!”开车少年赶忙又发动了汽车,蜗牛似的往前走着。“申城人真是不容易,到处都得交钱!我还以为电视里说得都是假的……”

    “地图呢?”

    “晖哥,地图在我这咧!”余晖身后的少年把地图塞了过来。余晖接过地图看着,又看了看车外辨别了一下方向。“我们去城隍庙。”

    “哥,城隍庙在哪呢,我没去过!……”

    “前面右转!”余晖在地图上滑动着手指,“应该不远,十来里路吧!油还够吗?”

    “够是够了,就是……”

    “够就行了,先去了再说!”

    “晖哥,你想去城隍庙去卖这些玩意儿?”

    “不然呢!你看看外面走路的,有一个像是想买这些的人吗?带上你们两个真是累死个人,还不如我自己开车过来呢!……”

    “那可不行,镇长说了,申城人讲究,你是来谈合同的,总得带上个助理什么的?可是不能让人瞧不起咱们……”

    “你们两个还助理?”余晖苦笑着摇了摇头。“等一会儿到了城隍庙你们两个少讲话,听着我说就行了,记住了吗?”

    “中!晖哥,都听你的!”

    天气炎热,城隍庙旁的商业区里没有多少游客,余晖让开车的少年减慢了速度,逐一扫视着每家店铺的橱窗。“停停停……”余晖在一家店外连声吆喝着,摇下车窗又看了看。“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余晖下了车,从后排座位上选了几个不大的竹编小件儿抱着走向了店里。

    “强子,你说能行吗?我看着怎么像是卖伞的店啊?”开车少年伏着身子看着余晖的背影,转头扫了一眼在后座整理竹编的少年。

    “你不识字啊!那就是卖伞的店……”被称作强子的少年又看了一眼店内橱窗,“你没看到卖的是竹伞嘛,竹筐竹篓竹伞,反正都是竹子做的,没差的!”

    说话间,余晖又抱着竹编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老板,你看看吧,就是这些!这可都是老篾匠的手艺,都是些快失传了的手艺,现在可不多见了!……”余晖放下手中的竹编,用力将车门开到最大,侧身让中年男人上前。

    中年男人弯着腰探身到了车里,一件件拿起来端详着,“你这不是传统工艺吧?你们秦西还有竹编?……”

    “手艺绝对是传承了几百上千年的,很多都是快要失传了的。你比如说这个竹丝扣瓷,我敢说全国能有这个手艺的也没几个人了。虽然都说蜀川邛崃的最有名,我们也是请了老手艺人来做的,绝对不差。我们就是在花色和搭配上做了一些改进,现在不是都讲与时俱进嘛!”

    “是不错!可现在识货的人不多,再说了,你这个也不是申城特产。人家过来旅游的人也不可能大老远买这么个东西回去。”中年男人微微思忖了一下。“这样吧,你要是诚意想卖,我500块把你这些全都收了,你看怎么样?我也是想帮帮你们年轻人创业,说实话,你也看到了,我主营卖的是伞,我就是放在店里也卖不出去,就是当个装饰!再不然,你可以拿去一些老小区卖卖看,老小区老人多,现在的小年轻……”中年男人笑了笑,“这附近就有几个小区,你过去看看,实在不行你再回来,我还是这个价,你们商量商量吧!”

    “行!那……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您贵姓?……”余晖勉强笑着,探身从车里拿起两个小件竹编。

    “不贵,姓金,附近的人都叫我老金!……”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车里的竹编,“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好玩意,可惜了!”

    “是啊!那金哥,您能不能给我个电话!这两件就送您了,放在您店里当个摆设……”

    “那怎么好意思!”中年男人推辞了两下,还是接到了手里,“你等着,我给你拿张名片,你要是想去哪里不清楚,打个电话给我,我在申城几十年了,大街小巷都刻在脑子里了!”

    余晖跟着中年男人去了店里,不一会儿手里抓着一张名片走了出来,“余晖兄弟,你一直往前开,前面小路口右转直走,过了路口再往前就有老居民区”中年男人站在店外比划着。

    “谢谢金哥,那您先忙着,我们过去看看!”余晖对着中年男人挥了挥手,坐上了副驾。后座上的强子忙推上了车门。

    “晖哥,你觉着行吗?”开车的少年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车后正转身走回店里的中年男人。“我们这些玩意儿可不便宜,上年纪的人能花钱买吗?”

    “先过去看看,反正路不远!”

    车子从福佑路右转向东驶去,余晖快速扫视着车外两侧的店铺,嘴里默默地念叨着。“晖哥,你看,同行?”余晖顺着强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头戴草帽的赤膊汉子拉着一架平板车正沿着路边穿了出来,车上层层叠叠的挂满了各种竹子藤条编成的筐子篮子笸箩扫把……

    “什么同行!”余晖收回目光,瞪了强子一眼,“就他那些玩意儿,村里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俩小时都能编一个出来,能和我们的一样嘛!张子,我们去申影广场!”

    “哥,我们这就到……不去了?那……”开车的张子又看了一眼岌岌可危的油表指针,“哥,你身上真的一分钱都没?不会吧?二妈还说让你给我们俩买好吃的,我们都吃了一个月方便面了,买好吃的钱你总该还有吧?……”

    “你们还记的真清啊!你们给镇长打电话,就说经费不够了,他要是再不打钱过来,我们就把这辆车卖了!”

    “我说了,他说你不敢!”身后的强子接了一句。余晖转过头来看着强子,“你真这么说的?可真行!”

    “哥,申影广场怎么走来着?我从这里不知道咋过去?”

    “我真是……”余晖忙从风挡前拽过地图看了看,“我们现在在哪儿?”

    “刚过了人民路!……”

    “右……左转左转……”

    “哥,来不及了。刚才是不是又闪了我一下?又得罚钱吧?我走的没错啊!……”

    “那你就从前面路口调头,朝着西面一直开!……”

    “哥,哪面是西啊?”

    “调头出来右转!”

    “知道啦!哥,你别急嘛,这申城的路也太多了,我还没习惯嘛!”

    “行啦行啦,我也没怨你。看好了路慢慢开,看见有喷绘写真的店停一下!”

    “哥,你去那里做啥?”

    “别问!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强子扒着车窗仔细盯着外面,两只眼睛在街边标牌中间上下翻飞着。还真让他们遇到了一家店,余晖冲进店里待了好久。张子和强子不停的到处张望着,生怕下一秒交警出现在窗外。

    “哥,你这是弄得啥?”强子从余晖手上接过有些厚重的一卷喷绘布和一卷胶带,展开了一点儿看了看。

    “先开车吧!就这么两小张就收了我一百五,真坑人!说什么加急就是这个价!……”

    “那可不就是嘛,哥你急了,人家还不得加钱!”强子又展开了一点儿,还是没看到有价值的图或是字,只好放弃了,将喷绘布斜靠在椅背上。

    余晖让张子把车停的离2号门旁边不远处,根据他这一个月来的观察,这里是保安进行劝阻的最安全距离。余晖从车里拿出喷绘布,让强子和张子一起挂在了掀起的后门上和面包车靠路边的一侧。

    “中国传统文化宣传周……秦西竹编艺术品流动展览车……哥,你真有才!这能行吗?这条街上都没有人……”强子抻着脖子朝申影广场的院里张望着,“里面也没人!”

    “急什么,过一会儿就有人了!”余晖往后退了几步,又看了看喷绘布上的内容,回到车里把竹编一件件摆在了路边上。还真别说,总是会有人感兴趣凑上来看上两眼,可一听说价格,就摇着头走掉了。

    “城里人真是不识货,这个瓷胎竹编那么容易吗?五十还嫌贵!蜀川有,我们秦西怎么就不能有,还不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张子目送着远去的人,小声地抱怨着。

    “你怎么又来了?这是又搞什么!”

    “晚老师,你怎么……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