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不起的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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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五章 雨姬(二)

    便是隔着一道墙,鬼医丹南也知道江夙夙想出门,看在她伤好了的份儿上,他答应了。

    江夙夙对此喜出望外,高高兴兴的跟流萤道别,还跟流萤表示,她一定会看管好自己的姐夫,把流萤跟步暝都逗笑了。

    然是,步暝带着江夙夙坐着马车,还没走出长安地界,六扇门的人就来追步暝,让步暝回去,说是那边的案子先不忙,长安城另有要事。

    步暝听了,直皱眉。

    江夙夙好不容易出门,并不想回去,见此情形,便与步暝说,案子交给她。

    步暝来不及交待别的,只能点头,把马车留给江夙夙。

    江夙夙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步家的车夫,想了想,让车夫先回了趟斋宅,等她再出门时,已将袁娘带上。

    地狱雀做完饭,扒在院门目送她们,有些担心。

    “放这两只小猴子出去,不会有事吧?”

    新妇蛛爬到院门口,变回人。

    “应该不会有事,顶多就是找不到地方睡觉,又或是没钱了,把自己在哪棵树上挂一宿。”

    刘锦雁走到院门,拍了拍手上的灰。

    “放心吧,她身上有钱,她第一趟走的时候,我就给了她一百两,只要她不撑死自己,这一趟她花不完。”

    新妇蛛扭头看向刘锦雁。

    “万一她把钱弄丢了呢?”

    刘锦雁看向马车的远影,笑着耸了下肩。

    “就她?她把她自己丢了,也不可能把钱丢了。”

    地狱雀听得捂嘴笑。

    斋宅里的人都知道,江夙夙那是把钱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

    丁晚来得知江夙夙出远门,忙跟大理寺告假去追他,步暝看着他急急匆匆的背影,忍不住喊。

    “丁晚来,你是狗吧,狗追得都没有你远!”

    丁晚来听到后,从马车里探出头。

    “说得好像你不是狗一样!”

    雨落绵延,洒及千里。

    眼看着一路上都在下雨,到了仙螯岭还在下雨,袁娘走下马车,望雨雾织绕的群山跟镇子,对这个地名有些好奇。

    “夙夙,这里为什么叫仙螯岭?”

    整个斋宅,唯有袁娘比江夙夙更没文化,袁娘是因当猩猩般在山中活了好些年,一点儿书也没念过,此生唯一上过一天学,还是顶替江夙夙受苦念书那一天。

    江夙夙跟在袁娘后头,跑进了能避雨的破败孤亭,拍了拍头发上的雨水,看向雨中。

    “为什么叫仙螯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什么叫螯,师父讲过,螯就是螃蟹跟螳螂的第一对爪子。”

    说着,江夙夙怕袁娘不懂,两只手作爪状,学螃蟹那样比划了一下。

    袁娘被江夙夙逗笑。

    步家的车夫下了马车,跑到亭子跟前询问。

    “江姑娘,可是要小的等你们一同回长安?”

    江夙夙正想作答,一个熟悉的声音紧随马蹄而来,丁晚来与自家车夫紧赶慢赶,总算赶上。

    “不用了,你先回长安,这里有我。”

    丁晚来说完,马车停下,他跳下马车后,跑到了江夙夙身边。

    江夙夙看到他,目光带笑。

    “你怎么来了?太监。”

    丁晚来已不介意她叫自己什么,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笑得开心。

    “不放心你们两个。”

    江夙夙听了一扭头。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没出过门。”

    丁晚来伸过头去看她,看她一脸的倔强。

    “就当我陪你们一起出来玩儿。”

    听到这句,江夙夙方有开心一点,回过头来看他。

    “你来得正好,袁娘刚才问我,这里为什么叫仙螯岭?我不知道。”

    丁晚来转身看向雨雾锁死的远山与近处的绿树,他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幸得是他来之前,做了些功课。

    “这个地名与一个传说有关,说是,很久以前,这里居住着一只螳螂,螳螂这种动物,一年便是它的一生,母螳螂在秋季产子后便会死去,但身为母亲,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居住在这里的一只母螳螂,它很是担心自己死后,会有谁伤害自己的孩子,于是在死的时候,它忍痛拔掉了自己的一对螯放在孩子的身边,好让人以为自己的孩子有人守护,后来,母螳螂这无私的母爱感动了上天,它因此得道,成了神仙,它生前留下的那对螯则变得像玉石一般永恒,人们见了,便知它不是一般的螳螂,又感念螳螂捕食蝗虫,守护了田里的庄稼,所以,人们把它留下的那对螯称之为仙螯,在它的孩子长大以后,收起了螳螂的这对玉螯,将其供奉,从那以后,这里就叫仙螯岭,有告诉世人,此地是有神守护的意思,这里的百姓大约就是这个想法。”

    袁娘略有思考,看向丁晚来。

    “每个母亲在死前都如此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吗?”

    丁晚来看向袁娘,轻轻点头。

    “大多如此。”

    袁娘听了,垂下眼睑,想起自己那惨死在土匪刀下的亲生爹娘,现在才懂,为何她小时候看到娘明明已经死了,却闭不上眼睛。

    江夙夙虽对别的不灵光,但能感觉到袁娘的伤心,她搂了搂袁娘安慰。

    “别难过了,师父教过我,母爱子,非是令子哀忧,而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的活着。”

    袁娘听后,没忍住,还是掉了一滴眼泪,十指在衣裙上乱绞。

    江夙夙见袁娘难释怀,笑着转到她面前。

    “我跟你一样,也没有爹娘,从小跟师父长大,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在丁晚来的眼中,江夙夙的笑容让人心酸,直到,他看见袁娘抱住江夙夙后,江夙夙一脸幸福的样子,他才跟着微笑。

    世间有道是,人冷时,若需要温暖,不必介意这温暖是谁给,这世上,没有特定的谁会爱着谁。

    一是没有缘份,二是没有机会。

    这或许是人内心深处的悲哀。

    就连动物也难免,天知道那只小螳螂生下来就失去母亲,心里是何种滋味。

    想着这些,丁晚来转身看向连绵不尽的雨。

    到了仙螯岭的客栈,丁晚来催着江夙夙跟袁娘去洗个热水澡,他自己也泡在了房间的浴桶里,泡暖了身子后,才起身换好衣服,带着江夙夙跟袁娘出门。

    仙螯岭的县令得知是大理寺少卿亲自前来,受宠若惊,那谄媚的表情,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仙螯岭到底是发生了命案,还是遇上了大喜。

    在看过死者的尸体后,丁晚来扯上布,盖住了死者最后的尊严。

    “说说,具体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