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碑与白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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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奥林匹克号(1)

    时间很快就到了法斯莉娅老师接下委托开始工作的日子。

    亚当的工作是以魔法师的身份参加游轮的护卫工作,为贵族们的出行保证安全。

    为此师傅带着亚当去拜访了许多地方了解信息。

    这次的游轮沙发活动似乎是由赫克托家族发起的社交活动,时间长达半个月,沿着阿勒斯的海岸线一点点载歌载舞,哪里有美酒和海景,船只就会一往无前的开往那里。

    奥林匹克号游轮是最新的蒸汽动力铁甲船,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想到船只可以是那么雄伟的东西。

    船的高度居然快有处女塔一半的高度,太惊人了。

    整个船身虽然看起来还是木制制成的,但是一旦真正登上那艘怪物的身躯后,才发觉每一寸甲板躯壳都是高强度冶炼出来的金属。

    连法斯莉娅老师都有些惊讶。

    但是那些衣着华贵的贵族们一点也不惊异于这个雄伟的造物,只是一边谈笑一边拎起裙子施施然踏上登往奥林匹克号的接驳船。

    这艘巨型舰船实在是太庞大了,庞大到普雷斯甚至没有可以容纳他的港口,只能由民用船只一点点将人送上去。

    花了整整三天才将所有乘客送上了奥林匹斯号,可见这艘船只的巨型容纳量。

    于是漆黑的巨鲸巍然不动地矗立在稍远的外侧,显得像是另外一个大陆来攻打阿勒斯的可怕机器。

    亚当是最早一天登船的,作为护卫人员要提前熟悉船只的构造和地图,虽然详略图纸在两周前就已经发下来了,但是看到实物还是感觉不一样。

    “图纸终归是图纸,设计的再好,也要把实物造出来才能知道质量究竟怎样。”

    轻轻眺望这艘巨舰的法斯莉娅发出了轻轻的赞叹。

    “真是漂亮的小姑娘啊,不是吗?亚当。”

    从没想过能拿漂亮女孩子来形容一艘船。

    但是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差不多一回事。

    优美流畅的龙骨,高度一致的四双巨型烟囱,所有窗户都被设计的整齐从容,奥林匹斯号的一切完美符合对称美学。

    如果这艘船可以保存到百年以后,大抵会有学者拿来和处女塔作比较吧?一个是千年前人类智慧的最高结晶,一个是百年前人类智慧的最高结晶。

    就这样,亚当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紧张地的在场所角落握紧法杖警惕每一个看起来坏坏的大人。

    不过好像坏坏的大人都是要保护的对象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法斯莉娅老师并没有登上船。

    似乎是处女塔管理员的工作临时有增加,要先处理完分内的工作才能去解决委托。

    于是法斯莉娅老师就把她那可敬又可怕的魔导士徽章丢给了亚当...说如果有人问来干什么的,就把徽章亮给他看,说明是来进行安保委托的。

    太...该怎么说呢。

    一个小孩拿出这么显赫的徽章本身就是很可疑的事情了吧。

    会不会被当偷偷潜入进来的杀手或者间谍给抓起来呢...

    就这样,惴惴不安的亚当在甲板上吹了两天的海风。

    然而实际上松散的不行。

    各个前来参加沙龙的贵族家室自己都有高价养着的忠心护卫,而委托任务似乎是游轮成员组挂上去的,象征性的护卫人员罢了。

    餐厅,酒廊,每一寸有权贵们饮酒作乐的土地都会有数人布守在阴影和高点,危险的枪支火器甚至都不作隐藏,就直直地摆在铁杆旁。

    所以根本没有能插手的地方,能站人的地方早就满了。

    “哟,小孩,小心那边的台阶落差,别摔跤了。”

    穿着军靴的贵族家护卫提醒了在发呆的亚当。

    居然...被当成小孩了。

    所以与其说是前来工作的...不如说是更像是邀请法斯莉娅来进行上层社会活动的。

    隐藏在宴会角落阴影的亚当怀里靠着法杖,右手单手捧着奶油蛋糕,神色恍惚地打着饱嗝。

    阵阵暖风直吹到脸上,熏的有些困乏和舒懒,深青色的魔法师长袍在衣着正装的贵族群里面是那么不合群。

    唔...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两天都吃的好饱。

    摸了摸有些鼓起来肚子的亚当想。

    整件第四层的空间都是用来交际的沙龙房间,于是这间庞大的社交场合几乎望不到尽头,被靡奢的香水,女仆肩头的金箔,以及绅士淑女们礼貌的轻声交谈给填满了。

    明亮的光束自上而下点亮舞台,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孩们在舞池中央和他们的伴侣跳着踢踏舞,女孩们则穿着使用内撑的裙子,翩翩起舞着争夺那份男人口中最美的头衔。

    各家家长们就坐在座位上欣赏着自家孩子的笨拙舞姿,微笑着和其他同伴们聊着教育的话题,聊着将来孩子会如何发展。

    数不清的餐桌上摆满了海鲜和各色精致的食物,酒品更是有整整一面墙那么大的存储。

    泡在冰块里的生鲜啤酒,包装奢华的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还有许多冷冽的东阿勒斯威士忌,细长的酒瓶透露着手工制造的美感

    如果唐纳德父亲和克莉斯多妈妈在这里大概会很开心的扑上去吧...这些酒都很贵很好喝的样子。

    这几天的消遣除了看看海,就着剖面图四处摸摸奥林匹克这艘庞然大物,最大的娱乐大概就是看看这些初出茅庐的少爷们笨拙的舞姿了。

    有财务局局长的孩子,政治外交大臣的孩子,甚至连军方的家室都有参与。

    军方家庭的孩子跳出来的舞蹈干净有力,每次动作都能感受到从小训练出的坚毅神色,自然而然的在众多孩子中拔尖引目。

    那是属于军人们的骄傲,未来会持剑保护人民的军部小骑士们自然有这份昂首挺胸的骄傲。

    也因为有锻炼的肌肉总要比少爷们肥肥胖胖的身体好看吧。

    而女孩子们跳的都很好看,应该是从小就有上舞蹈课或者礼仪课吧,反倒是分不出哪家女孩好看些,哪家女孩舞姿流畅些。

    只有唯一一个从沙龙开始那天就没跳过舞的异类让他稍稍留意了些。

    那是个穿着长长红裙的黑发女孩子,漆黑的长发其实在一堆金发里很显眼,但是她似乎一直怯于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一直躲在妈妈的后面,紧紧扒住母亲的衣服。而她的母亲无奈地苦笑着,只能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和其他已经开始进行贵族社交的同龄人相比显得像是个晚熟的孩子。

    哪怕年幼,但是毕竟是贵族家的孩子,这场舞会的每个稚嫩孩子都在努力模仿着父母的模样,去邀请舞伴跳舞,谈话。

    唯独那个孩子显得格格不入,那头漆黑的头发也在一群金发中格格不入。

    东方血统啊...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方人呢?

    不过应该是混血儿吧?现在纯粹的东方人应该很少才对。

    亚当隔着远远的距离眺望那对母子,托着酒盘的侍者们忙的额头沁出汗水,在人群里打转,晕头转向地喊着先前呼叫的先生。

    昏黄的灯光光束落在了那个孩子怯怯的眼神中,那双微微下弯的眉眼弱气地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如果跳起舞来应该会很好看吧。

    不知为何亚当却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并不是...想要保护她,而是想要把她赶上舞台。

    因为那个女孩其实穿的是相当考究的舞者红裙,华丽的荷边裙在暖风下悠然荡漾,红与黑的交错美学诠释了属于东方的那份美。

    想象了一下图画书中一位东方女帝在舞台中央华丽旋转的样子...

    她的眉眼温润而自然,强有力的踢踏舞却牢牢地掌控住所有在场者的视线,她即是王,她孤身一人在舞台中心君临天下,她没有舞伴,她在和整个世界在共舞。

    ...

    亚当前几天在高塔读东方读物读的有些入迷了,脑子里一直是和东方有关的事物。

    拍了拍脸颊。

    要不试试看去邀请她跳一支简单的舞吧?

    混乱的自言自语,室内浑浊的空气,酒气与烟草的深厚气味浓的仿佛丛林深处的沼泽,那里遍布荆棘与无光,

    吞下最后一口奶油蛋糕,短暂的瞄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迅速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巴,面无表情的亚当拾起法杖转身离去。

    果然还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每个人的私心和贪欲都一览无余...几天的舞会便会决定这个国家之后数十年的权利交接与交易。

    因此每个小孩子也不曾掩饰自己稚嫩的欲望和野心,像是牙齿尚未锋利便朝人呲牙恐吓的幼小狮子。

    而已经成年衰老的野兽们手把手教导着幼狮收敛他们的野心,作出一副完美的虚伪面具。

    让人心烦。

    所以那个女孩怯懦的神色才会让自己觉得有一点点喜欢吧,因为她还不是一头在权与力之间行走的野兽。

    本能的讨厌这样的东西啊。

    “连亨舍尔家族的人都来凑热闹了啊...阿勒斯的下一个白昼究竟能否不受到污染呢?”

    “无妨。我们是给予权利的人。如果执行我们命令的工具不听话,换一个就好。”

    “哼,存在那么多年了,岂是说换就能换的?”

    “嘘...听,朱利厄斯,主在朝我们下神谕,主要惩罚那些自大妄为,企图通天的罪人了。”

    “是啊,那高原上日夜不息灯火通明的巴别塔触怒了主,主便要降下愤怒,将他赐予的家园收回手中。”

    遥远的宫殿深处,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执笔棋局。

    电报咔哒咔哒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风吹起了甲板上少年的青苍旅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