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清冷两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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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得月楼

    宗澈也是个热诚少年,两人携手揽腕,谈论些分别的旧事,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太湖边一座装潢精美考究的酒楼“得月楼”。

    两人走进酒楼,宗澈熟门熟路挑选了一处靠窗的雅座,此处居高临下,正对太湖,凉风习习,格外清凉怡人。伙计熟络的过来擦抹桌案,递上菜单。

    远曦他乡遇故知,格外高兴,正四处观望。宗澈深知他是资深的美食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儿,便让小二把本店拿手的招牌菜通通摆上来,小二乐颠颠麻利地下去准备。

    不大一会功夫,各色菜肴陆续上齐。远曦一看,胃口大好。著名的“苏帮菜”果然名不虚传。

    宗澈连忙介绍:“贤弟请,这家菜还算正宗。这是‘松鼠鳜鱼’、‘碧螺虾仁’、‘清蒸大闸蟹’、‘姑苏卤鸭’、‘樱桃肉’、‘太湖三白’、‘常熟叫花鸡’‘蜜汁火方’……”

    远曦边吃边问:“方兄,你现在是太湖派的弟子了?”

    “是啊,最近我们太湖派要举行掌门禅位仪式,到时,太湖派弟子云集此处不说,还会向江湖武林各家门派发出邀请,可称是江湖武林一大盛事呢。”

    远曦好奇问道:“敢问你们这位万掌门是不是年事已高呢?”

    宗澈连连摇头:“我们掌门正是年富力强呢,今年才四十五岁,说来也奇怪,我们掌门之前可从来没有提过什么禅位的事情,两个月前他忽然失踪了,这几天才刚刚回来,一回来就要举行禅位仪式,我们都有些奇怪……”

    远曦刚要仔细问问,忽然听到门口一阵大乱,一群人大声吆喝夹杂着几声柔和的分辩,似乎有些耳熟,紧接着一个人被推推搡搡地扔进门内,一群打手模样的人也随即涌入。

    那个被扔进来的人是个白衣的文弱书生,他的腰直接撞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痛得他“哎呦”一声,桌子上的茶杯、茶壶咣啷啷洒落了一地。那人顺势倒在地上,柔弱得简直惹人怜爱。

    远曦平生最看不得仗势欺人,此情此景更是让人血贯头顶,顿时抄起佩剑直奔这边而来。宗澈也连忙赶来,一眼认出眼前这一伙人正是本地恶名昭著的帮派“枭龙帮”:专门鱼肉乡里,欺行霸市。为首的是一个黑衣彪形大汉,手持一柄长刀,满脸横肉,说起话来声如炸雷:“别给我们耍花招,老实点。”

    地上坐着的文弱书生,缩作一团,并不应声。

    远曦仔细一瞧,这位不就是刚才在“望舒祠”潇潇洒洒嗑瓜子的那位仁兄吗?刚才和自己斗嘴调皮的神态都已不见,现在委委屈屈,哀哀戚戚的模样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心里不禁有些好笑,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祠堂嗑瓜子对我师父不敬,这么快报应就来了啊?

    不过,那人的样子实在是可怜,怯生生的,也该仗义相助。

    远曦举剑挡住那伙人的去路,宗澈弯下腰去从地上将那人搀扶起来。周围的食客们看见打架的硬茬,都轰然一散,伙计和掌柜的也缩头缩脑躲在柜台里不敢出来。谁愿意得罪招惹“枭龙帮”这群地头蛇呢?

    黑衣彪形大汉斜睃了远曦一眼,鼻孔哼了一声,“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说罢向左右使个眼色,身后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各执兵刃,将远曦团团围住,“给我打。”黑衣大汉歪歪嘴角。

    远曦微微一笑,好久没有酣畅淋漓地施展功夫了。他的剑法师承哥哥萧远晗,这几个地痞流氓还不放在他眼里。宗澈知他功夫超群,只笑嘻嘻站在外围,并不助战。那白衣书生已经亭亭玉立于宗澈身后,目光沉静如水,灼灼如星,淡淡微笑,静静观战。

    远曦待大汉的刀刃快要直劈自己面门的刹那,只用刀鞘向外,来了一个“苍松迎客”,蜻蜓点水轻轻跃起,一招“有凤来仪”,剑气直贯而下,那大汉应声扑倒,一招“青龙出水”,又将左右之人扫倒了大半。一套剑法轻灵丝滑又密不透风,正是名满天下的“琉璃风雪三十六剑”。没有几个回合,“枭龙帮”的打手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全无刚才进店时的威风了。

    远曦游刃有余,抽招定势,气定神闲。打这几个混混简直是太爽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结束战斗。宗澈连连拍手叫好,那位白衣书生也赶紧过来一抱拳,深施一礼:“多谢这位少侠搭救,在下感恩不尽。”估计是认出了望曦是在望舒祠被自己斗嘴戏弄过的那位,白衣书生有点不好意思,用手勾勾鼻尖,讪讪地笑了笑。

    远曦也不想和他一般见识,那个为首的黑衣大汉站起身来,想是被打怕了,说话都客气了许多,“这位英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是‘枭龙帮’的弟兄,在这条街上收租的。”

    远曦䀚然问道:“你收租?敢问这位……如何称呼?”刚刚想起还不知道那白衣书生怎么称呼。他回过身,那白衣书生又深施一礼。

    “在下姓江,江沉璧,在这里行医治病。”那人谦和有礼答道。

    远曦这才知道他的名字,“这位江沉璧大夫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这么欺负他?”

    黑衣大汉拱手笑道,“我们没敢欺负他,听说这个江大夫医术高明,有神医的美称。每天看病的人也多,油水想来应该不少,可回回我们帮收保护费,他都磨磨蹭蹭不愿意交,还说自己平生最不喜欢别人保护,弟兄们实在气不过了,这才想出手教训他一下,不想正撞见少侠……”

    宗澈分开人群,走上前去,“你们也太横行霸道了,我们‘太湖派’也忍耐你们多时了,还不快滚……”

    黑衣大汉见又来了一位太湖派子弟,心想此时再要钱恐怕不好收场,于是恶狠狠用手点指着江沉璧说:“江神医,咱们等着瞧……”这才带手下悻悻离去。

    远曦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回身笑嘻嘻地对白衣书生说:“这位瓜子兄,哦,不对,江神医,你还好吧?”

    沉璧的脸羞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这帮人下手太狠了,我这身子弱,哪儿经得住他们这么推搡,刚才我骨头都快撞断了……”

    远曦拍拍他肩膀,“在家靠自己,出门靠朋友。你不会武功,更要远避恶人。好了,你既然没事,就可以走了。”说着准备和宗澈重新入席。只见江沉璧面露难色,指指门口,知他恐怕门口的“枭龙帮”还在附近准备报复,不禁心生怜悯。于是便热情邀他入席。宗澈亦是热情,“江兄不必客气,相识一场便是缘分。请坐,请坐。”

    江沉璧忸怩道:“这怎么好意思,你们救了我,又破费许多,实在是感激。只因出来匆忙,盘缠不足,囊中羞涩,不然真该我请……”边说便落座,拿起筷子,又笑道:“相敬不如从命。”就自吃起来,两人哑然失笑,这神医倒是个自来熟,吃起饭来,洒脱自如……

    宗澈仿佛想起了什么,对两人说到:“这位江神医,我倒想起一事来,我师父万掌门近来夜晚总会头疼难忍,如果您能诊治一二,也算我进一点对师父的孝心。也恐怕刚才那帮人再对您下手,不如就请今晚二位入住我太湖派如何?”

    两人都点头称好,于是跟随宗澈来到太湖派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