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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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你来干什么

    贺茗君睡醒后,只觉身心舒畅了许多,躺在床上看了眼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看了眼趴在床边的符语,贺茗君哑着声音喊了一声,惊的符语一下子醒了过来,见她满眼无措的看着自己,贺茗君轻笑道:“怎么这个表情?”。

    符语愣愣神,似是有些委屈,良久才开口道:“主子,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贺茗君闻言有些吃惊,忽的想起答应芩春儿的事情,便急忙坐了起来,边下床边对着符语说道:“快去帮我把温姐姐喊来”。

    符语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屋子,贺茗君正梳洗时,温涟已经小步跑进了房间,见到贺茗君那一刻,脸上顿时欢喜起来,急切的上前拉着贺茗君转了一圈,眼里含泪的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贺茗君轻笑着拍了拍温涟的手,安抚道:“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不过我这样的人,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见温涟轻拭着脸上的泪水,贺茗君捂嘴笑道:“温姐姐到了云先生那儿可不要流眼泪,不然他得觉得我苛待你了”。

    温涟闻言,嗔怪的打了贺茗君一下,随后说道:“你着急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嘛?”。

    贺茗君边整理身上的衣物边点头说道:“是有些事情,我之前放在客栈里的包裹呢,我要把它拿出来”。

    温涟闻言,思忖了一下,连忙开口道:“好像在储藏室里,我现在去拿给你”,随后看了看贺茗君身上的装束,开口询问道:“你是要出去吗?”。

    贺茗君点点头说道:“我要回山中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姐妹们了”,温涟闻言轻叹一口气,说道:“我这里倒是无妨,只是小姐你孤身在外要格外小心”,贺茗君轻笑着“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天色,说道:“来不及了,我和你一起去拿包裹吧”。

    跟着温涟拿到包裹后,贺茗君转身正要离开,似是想起来什么,转身问道:“那个男人处理的怎么样了?”,温涟闻言,皱了皱眉头,摇着头说道:“没挺住,死了”。

    贺茗君似是没太大反应,语气平淡的说:“把他的头砍给我,其它的便扔掉喂狗吧”,温涟听了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怪异的看了眼贺茗君,随即小心的点头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吩咐人去做”。

    贺府内。

    芩春儿看着脸色越来越冷的案术卜,心下也不由的着急起来,小姐怎么久还没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一个小丫鬟便急急的跑了过来,慌里慌张的说道:“春姑娘,门外来了一个黑衣人,说要找你”。

    芩春儿闻言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案术卜,只见他身形微微一松,像是松了口气,对着芩春儿点了点头,芩春儿抿了抿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和那小丫鬟跑了出去。

    贺府门前,贺茗君蹲坐在石阶上,看着眼前居住过的府邸,自言自语道:“祖母,我也算是和你们一起住过了,你们不要着急,孙女很快就回去陪你们了”。

    贺茗君看的正出神时,芩春儿已经一路小跑到了门前,看着眼前一身黑衣打扮的贺茗君,她强忍眼中的泪水,语气轻颤的说道:“小姐,你...你去哪里了?”。

    贺茗君闻言微微一笑,安慰道:“怎么还叫我小姐,现在你才是这个府邸的主人啊”,说着便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裹,递给芩春儿,说道:“这是伯父伯母的解药,连着服用几日,便能根除体内的毒素了”。

    见芩春儿一脸伤感的看着自己,贺茗君笑叹道:“快别用这个表情,这几日他们肯定告诉你我的身份了吧,说起来,我可是你的仇人,我当初对你爹娘可一点没心软,你可千万不要同情我”。

    芩春儿听的这些话,眼泪忍不住的落了下来,贺茗君见状,忙抬起手准备替她擦拭泪水,又轻叹一声放了下去,敛了敛脸上的神色,将身上的手帕递给了芩春儿,依旧是笑语盈盈的说道:“怎么还哭了呢”,说罢耸了耸肩,语气调侃道:“我和你们终究不是一类人,这段时间也给你们带来了许多不便,现在我也要离开这里了,想来你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说着瞥了眼站在门内的单桀蛟,眼睛一转,笑道:“你记得告诉你的案大哥,虽然我不是好人,也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但只要刑部那边找不到证据,我也不会蠢到去自首的,想抓我的话,要带着证据来哦”。

    “小姐...”,芩春儿闻言,哽咽着喊了一声,随即攥紧贺茗君递过来的手帕,语气微抖的说道:“爹娘的事我并不怨你,当初爹娘被你救下山后,大夫便说了,爹娘身上的刀伤都是避着要害之处的,况且贺将军的事,我们...”。

    贺茗君闻言嗤笑一声,忍不住感叹道:“这大夫医术真是不行,净是胡言乱语”,说罢,敛了敛神色道:“贺家的事就到此结束吧,一切都是我多心了,之前还误会了你”,说着便自嘲的笑了一下,抬眼时无意间瞥到了院内一个人影闪过,贺茗君嘴角轻勾,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和芩春儿拉开了距离,眼含笑意的说道:“现如今说这些也毫无意义,我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今后见面就要凭缘分了”。

    语毕,不等芩春儿多言,贺茗君便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又忍不住回头对着芩春儿笑了一下,语气轻快的说道:“那李兰番虽然有时候泼皮无赖,但对你而言,也能算是个良人,你俩的事我同意了”。

    芩春儿满脸挂泪,听了贺茗君的话,哭的更厉害了,贺茗君见状,一时间竟有些无措,瞧着院内那人影越来越近,贺茗君轻轻叹息一声,戴上黑色的斗笠消失在夜色之中。

    走在熟悉的乡路上,贺茗君神色趋于平静,看向埋藏着贺家三十几口尸身的方向,贺茗君轻低着头,兜了兜背后的竹篓,慢步向前走着。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贺茗君额头渗着细汗,看着距离不远的土堆,她小心的扒开挡路的杂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土堆前,摸了摸已经腐朽的墓牌,小心的将背后的竹篓放了下来,里面赫然放的是德叔的人头。

    贺茗君神色坦然的将竹篓放在墓碑前,木然的跪在土堆前,脸上透着悲凉,缓缓开口道:“各位,好久不见了,我这段时间去替你们看了看贺家的府邸,它现在很好,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变得破败荒凉,街上的百姓虽然偶然讨论贺家,但多数都是惋惜,也没有深恶痛绝的责骂,我想你们在下面也不用有所挂念了”。

    贺茗君说着说着心下一阵愣神,盯着土堆看了看,半晌才拿起身边的竹篓,将里面的人头倒了出来,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人头你们应该也不陌生吧,他一心要去陪你们,我便送了他一程,你们莫要怪我”。

    又沉默了片刻,贺茗君接着说道:“刑部那案卷我看了,的确是证据确凿,我也就不说替你们翻案的话了,都说生死有命,大家同生共死的,或许下辈子还能投胎成一家人呢”。

    贺茗君说完,似是被自己的话惊到,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在说什么胡话”,随即便摇着头站起了身,寻了块土质松软的地方,轻挖几下,将人头埋了进去,边埋边嘀咕道:“我把他埋在这里,这样到下面了你们也可以使唤他,他生前那么喜欢和爹爹待在一起,千万不要辜负他一片心意”。

    埋好之后,贺茗君轻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用脚轻轻压平地面的泥土,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贺茗君肆意的对着眼前的土堆摆摆手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就住在山下,你们要是想我,也可以去看看我”。

    说罢,贺茗君眼神晦暗的看了看面前的土堆,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即便轻呼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抬眼迎着落日的余晖看了一会儿,轻笑着走下了山。

    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案术卜这才神色微动的从树后走了出来,轻捻了一下手指,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转身看着贺茗君刚拜过的土堆,语气淡淡的说道:“师兄,我来看你了”。

    盯着眼前木板做成的墓碑,案术卜难得笑了一下,从身上取下了一个酒壶,轻洒一些在土堆前,神色淡然的说道:“师兄,这是你生前最爱喝的酒”,说着便蹲坐地上,背靠着墓碑,举起酒壶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神色凄然的说道:“我心中知道你不是那种弑君叛国的人,但事已至此,或许这就是命,我们凡人又怎能和天命抗衡呢”。

    说着说着,案术卜抬眼看了看天上藏在乌云后面的月亮,嘴角含笑道:“今夜的月色倒是和你家那丫头一样,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追在我身后叫哥哥,现在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说着他便低头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酒尽数倒在地上,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婚书,摸了摸说道:“如果不是小时候被带走,现在她也该唤我一声相公了吧”。

    次日清晨。

    案术卜在一束刺眼的阳光下醒来,撑着身后的墓碑站了起来,白天的山坡显得格外的翠绿深沉,案术卜环顾了一圈,心下微微一惊,的确是个好地方,四面环山,竹林环绕,土堆隐在深山中,倒像是天地独行的景观。

    顺着山涧溪水往山下看去,一眼便瞧见冒着烟火气的小屋,案术卜轻笑着对着土堆鞠了一躬,转身便向山下走了过去。

    山下的小院内,贺茗君正小心的生着火,长时间没用的炉灶在见到明火的一瞬间,立刻产生了浓烟,贺茗君正巧吸了一口,瞬间便被呛出了泪水,她连忙拍打胸口,咳着跑出屋内,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缓过来,便看见了站在院门前的案术卜,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一丝的不真实,贺茗君眯了眯眼,盯着院门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摇头转身准备进屋。

    “你好像不是很欢迎我”,贺茗君转身的那一刻,案术卜淡淡开口道。

    脚下的动作顿时一顿,贺茗君缓缓转过身来,眼睛似有一丝光闪过,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案术卜轻耸双肩,略过贺明君,径直往厨房走去,轻声道:“我来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