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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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活下去

    贺茗君讲完最后一句话,轻呼一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整个人瘫坐在床上,眼底是掩不住的悲伤。

    案术卜听的眉头紧锁,半晌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贺茗君,语气平淡的说道:“这个东西或许能帮助你朋友”,贺茗君看了眼递过来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难得平静的开口道:“公子出手倒是大方,只是因果轮回,或许我那朋友不该去执着这些”。

    案术卜嘴角蠕动一下,似是小声的叹了口气,没有将令牌收回去的意思,郑重的说道:“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既然你朋友没法放下,那就走向它”。

    贺茗君眼神一挑,眼睛带笑的说道:“公子刚刚不是还说何必执着”,见案术卜脸色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贺茗君连忙轻笑着伸手接过令牌,柔声道:“公子这么有心,改日我定带着她登门感谢”,说完将令牌翻转着看了看,故作惊叹的说道:“不愧是刑部的令牌,看着就很贵”。

    案术卜听了贺茗君的话,笑着摇摇头,转身去将倒好的茶水端过来,递给贺茗君说道:“喝水吧”,贺茗君皱了皱眉,不情愿的说道:“我不想喝了”,见案术卜没有端走的意思,贺茗君无奈的接过碗,皱着眉一口喝掉了它。

    将空碗递给案术卜后,贺茗君嘴角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抬头盯着案术卜看了看,随即递给了他,说道:“这个送给你,就当我送你的救命礼物”。

    案术卜看了眼贺茗君手里的东西,眼底一暗,伸手接了过去,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皱,语气晦暗的说道:“姑娘送的东西倒是贵重”。

    贺茗君闻言也只是笑而不语,瞥了眼屋外,见外面的天已经灰蒙蒙了,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弱弱的说道:“不管怎么样,今夜多谢你了,天也快亮了,公子若是不嫌弃,隔壁房间有个卧榻,可以去休息一会儿”,说完睁眼看了看绑起来的德叔,眼神一狠,冷冷说道:“至于他,我自有安排”。

    案术卜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贺茗君一番,慢慢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今夜原也是我唐突了姑娘,留宿就不必了,姑娘自己好好休息,在下告辞了”,贺茗君见案术卜的动作一愣,随即笑道:“那公子慢走不送了”,说罢便小心的躺了下去,侧躺着看着案术卜走出了屋外。

    听见关门声响起后,贺茗君这才转过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床帐的顶端,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小声的说道:“不要靠近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约莫一刻钟后,昏暗的屋内窗户轻晃一下,似是有一阵冷风刮过,贺茗君紧闭的眼睛也缓缓睁开,拢了拢被子将自己裹紧,转了个身背向床外,片刻,沉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将他带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让他交代在贺家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事”。

    屋内一片寂静,沉闷的声音在空中显得尤其响亮,在凌晨灰白的光线下,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贺茗君的房间里,一起消失还有那被绑在桌子边的中年男人。

    院中,案术卜看着从贺茗君房间出去的黑影,眉头拧了拧,呢喃道:“月寿堂?”,片刻又从怀里摸出贺茗君送他的圆筒物,手指微微攥紧,嘴里小声说道:“您放心,我会保护她的,我活下去她便活下去”。

    次日,贺茗君满足的从睡梦中醒来,已经好久没睡的这么踏实了,慢悠悠的醒来时正看见李兰番一张大脸向自己凑过来,吓的她一个激灵,连忙向被子里缩了一下,李兰番好似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来。

    贺茗君撑着坐起身来,皱着眉看向李兰番,见李兰番一直疑惑的打量着自己,贺茗君连忙转移视线,四处环视一番,心下疑惑道:春儿怎么不在?

    李兰番见了贺茗君这反应,眼睛一亮,忙伸出手在贺茗君的眼前晃了晃,惊奇的说道:“苟小花,你又能看得见了?!”。

    贺茗君轻拍开李兰番的手,声音嘶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春儿呢?”,李兰番一听这话,顿时裂开了嘴,回头自顾自的端起一杯水,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说道:“春儿姑娘在厨房给你熬药呢,没有一个时辰来不了,我是偷偷跑来的”。

    贺茗君闻言这才收起目光,慢慢敛起脸上的笑意,盯着李兰番冷冷的说道:“李兰番,你一个挖坟掘墓的术士,还会在山上救人?”。

    李兰番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嘴角忍不住勾起,继续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君小姐真是会说笑,你一个天煞孤星都能被人喊小姐,我为什么不能救人?...”。

    不等李兰番接着说下去,一把匕首忽然架在他脖子上,惊的李兰番倒吸一口气,半晌没敢多说一个字,贺茗君靠在床边,看都没看他一眼,扶着额头轻笑道:“现在能喊君小姐了吗?”。

    李兰番“嘶”的一声,脸上堆着笑,小心翼翼的将匕首往外推了推,赔笑道:“你看你,我就是胡说八道几句,你动什么真格的啊,我好歹也替你浇了大半个月的菜地,你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啊”。

    贺茗君听的一阵头疼,揉着太阳穴对着青衣人摆摆手,说道:“符语,你先回去吧,告诉温姐姐,不必派人来保护我,你们保护好自己就行”。

    那青衣姑娘迅速的收回匕首,对着贺茗君拱了拱手,在李兰番的一声惊呼中,迅速的从窗边消失不见了,李兰番见状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吓死小爷了!”。

    贺茗君依旧是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声音冷冷的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春儿是怎么回事了吧?”

    李兰番“啧”了一声,半依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说起来都是一场误会,当时我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刚学会炼尸,那日我瞒着师父偷偷上山,想看看乱葬岗有没有新扔过去的尸体,结果在山上碰到昏迷的春儿姑娘,我一时激动,以为是新鲜的尸体,连背带驮的将人往山下弄着,结果半路她竟醒了过来,想我一个英俊潇洒的恣意少年,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将她带下了山”。

    李兰番说完,心虚的看了眼贺茗君,其实他当时想的是,把芩春儿扔在山上,等她死在山上后,再来偷偷的把她的尸体捡回去,只是禁不住年幼的芩春儿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一时心软,竟鬼使神差的将她带下了山。

    贺茗君听了这话,轻笑着摇了摇头,李兰番这些话虽然不能全部当真,但应该也八九不离十,半晌贺茗君瞥着李兰番,语气难得俏皮的说道:“你说你无缘无故的承了春儿这么大一个恩情,你不打算补偿一下她?”。

    李兰番被贺茗君看的心里一阵发毛,假笑道:“一段时间不见,君姑娘都会说笑了”,话音未落,便瞥见了贺茗君刀子般的眼神,李兰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站起身来,打着哈哈说道:“那就这样吧,你身体刚恢复不久,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春儿姑娘一个人在厨房熬药肯定无聊的不行,我还是去陪陪她吧”,说罢,一溜烟的便跑出了屋子。

    看着李兰番跑出去的背影,贺茗君轻笑一声,忍不住说道:“这才是正常反应啊”,\t边说边轻叹一声向后仰着,只觉得身下一阵硌人,伸手一摸,竟扯出了案术卜给她的令牌,贺茗君神情一怔,拿起那令牌仔细端详了好久,半晌才喃喃开口道:“背负罪恶的人是不能有伙伴的”。

    芩春儿端着熬好的药找到贺茗君时,贺茗君正撑着拐杖看着院中开出的不知名的小白花,芩春儿将药放在石桌上,小步跑到贺茗君身边,眼中极尽温柔,小心翼翼的扶着贺茗君,温柔的说道:“小姐,该喝药了”。

    贺茗君闻言轻点着头,“嗯”了一声,扶着芩春儿坐在了石凳上,见芩春儿端起药正准备喂给自己,贺茗君轻笑着扶了扶她的手,说道:“我自己来吧”。

    话语一出,贺茗君便瞧见芩春儿的手猛地一抖,连忙伸手稳住晃动的药碗,含笑的问道:“小心点,是药三分毒,不要喷到身上”。

    芩春儿脸色大喜,语气欣喜的说道:“小姐,你...你的眼睛!”,贺茗君点点头,噗嗤一声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激动,大夫不也说了,只是暂时性的”,芩春儿听的鼻头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话里也藏不住的委屈,边哭边小声的说道:“小姐,我真担心你再也看不见了”。

    贺茗君笑着拍了拍芩春儿的头,抬眼看见了站在原处的李兰番,调笑的说道:“别哭了,你的小余哥哥还在远处看着呢”,芩春儿闻言,抬头看了眼李兰番的反向,脸蹭的一下子红了起来,破涕为笑道:“小姐莫要取笑我”。

    贺茗君轻笑着将药喝完,刚放下碗,便看见芩春儿剥了一颗糖果递给自己,贺茗君神情愣了愣,伸手接过糖果,神情晦暗的说道:“春儿,你想家吗?”。

    芩春儿不解的“嗯?”了一声,懵懂的说道:“还行,只是爹娘身体不好,不知道他们在家有没有照顾好自己”,贺茗君听的眼神一暗,动作轻缓的将糖果塞进嘴里,幽幽的开口道:“明日我陪你回趟家吧,长这么大,我还没进过山呢”。

    芩春儿闻言一惊,慌忙摆手道:“小姐这万万不可,你千金贵体,去了乡间怕是吃不消”,贺茗君闻言,轻笑着打断道:“你不要怕,我不会给伯父伯母添麻烦的,只是我这身体要是一直呆在这府中,怕是要废了,去山中换一换环境,有益于我的伤口恢复”。

    芩春儿听了这话,也不再推脱,手上收拾药碗的动作明显轻快了许多,脸上也悄悄的增添了笑意,贺茗君看在眼里,轻笑仰头,看着天空,心中忍不住想着:“都是同一片天地,哪有什么不同呢”。

    似是想起了什么,贺茗君又坐正了身体,手指轻扣着桌子,远远瞥了眼李兰番有些黑的脸,嘴角轻勾,挑衅的对着李兰番挑了挑眉,不过就是利用一下你未来老婆,干什么脸黑成这样,收回视线后,贺茗君又盯着芩春儿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折磨过的芩父芩母,半晌才嘀咕了一句:“这么久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要是忘了我,我会很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