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早上才回村，牛小丫趴在牛大娃背上都睡熟了，到了家门口，牛狗蛋才将她唤醒，卖鱼生意已经停了，家里人等着团聚过年。吴氏听到门口动静伸头看到家人都平安回来，高兴的迎上来，道：“回来了，可担心死了，婆婆这些天整夜都睡不安生。”

    麻氏听到大儿媳妇的话也跑出来，拉过女儿细看，女儿睡的还有些迷糊，人瘦了些，她疼爱的问道：“小丫，你还好吧。”

    “小丫守着这么多银子，两个晚上没睡觉了。”牛狗蛋拍拍褡裢里的银子说道。

    “赚了多少银子。”胡氏关心问道，她看到公爹冲大家竖起二个手指头。

    “这么多。”一家人狂喜。

    “娘，我想喝羊肉汤。”牛小丫突然想吃羊肉了。

    “好，她爷，你到村长家去一趟买只羊回来，我给你钱。”麻氏回屋取钱交给牛老实。牛老实小时候给村长家放羊会挑羊，他接过钱去了村长家买羊。

    “小丫呢。”牛老实赶了一只羊回来问道，

    “睡觉去了，她困的不行倒到床上就睡着了，他爹和大娃他们也去睡了。”麻氏道。

    “哦，我还想在看看她呢，这么多天没见到人了，有些想的慌。”牛老实道，他得知孙女睡了就没去打扰将羊牵到院子中间给大家看，羊挑的很好是头膘肥体壮的公羊。

    “多少钱买的。”吴氏问道。

    “村长真不是东西，知道小丫想吃羊就要了高价，存心宰我，这头羊的花费差不多是平日三头羊的价格。”牛老实道。

    “这个死村长太坏了，我退给他去。”胡氏骂道，说完就要牵羊给送回去。

    “算了，牛家洼只有村长家有羊呀，退回去是要去镇子上买羊。这都年三十了，镇子上的集市早就关了，买不到羊了。”吴氏拦着她劝道。

    “便宜他了。”胡氏气道。

    “我现在就杀了，剥了羊皮销好给乖孙女作件羊皮袄，小丫怕冷。”牛老实道。

    胡氏端来木盆和尖刀，牛老实将羊捆好放到在地上，将木盆放在羊的脖子位置，接着拿尖刀直刺羊的喉咙放血，羊血一下子就喷射出来流进木盆里，同时羊也拼命挣扎，但被人按着挣扎不了。

    不一会羊就不动了，牛老实确认羊死了就将羊的喉咙切开，用手拔出连接肠道的气管子，同时打了一个结节，防止羊肠道内的食物和粪便顺着气管流出。他接着从羊腿部位剥皮，先是将羊腿部位划开一个小口贴近嘴开始吹气，这十分累人，他将羊腿皮吹胀气后开始剥皮。

    牛老实开始剥羊皮，先是拿刀从羊的腹部纵向割一刀，再从羊腿往下划一刀，开始仔细的剥羊皮，一张完整的羊皮剥好拿到一旁晾晒上，将羊皮完全从羊身上剥离后，他将羊挂在正屋大门框上将羊开膛破肚，胡氏见了快速递过一个木盆。

    牛老实将羊内脏放进木盆，一个木盆装不下，家人赶紧又递过一个木盆。吴氏将盛放羊血的木盆端进厨房，让牛大妹和牛小妹负责清洗内脏，她俩各自端着着一个木盆去了村口的水井清洗羊内脏准备回来煮羊杂汤。

    杀羊是个力气活，牛老实坐下休息片刻。牛大哥接过刀开始将羊劈砍两扇，牛二哥在一旁帮忙将羊肉放好，胡氏还没有吃过羊肉，羊肉比猪肉贵，那么一定比猪肉好吃，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流口水。什么活也干不下去了，一心想着吃羊肉，她走到牛二柱身边看着羊肉有了想法，猪肉饺子好吃，羊肉饺子肯定更好吃，道：“娘，包些羊肉饺子吧。”

    “行，你看着办。”麻氏答应的很爽快，今年家里脱贫了，赚了不少钱，年货准备的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粮食也很充足，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心情好也不计较胡氏偷奸耍滑和好吃懒做了，一家子日子过的很和美。

    “娘，这么多羊肉怎么吃，要腌成咸货吗。”吴氏问道。

    “家里咸肉和咸菜够吃了，天冷，羊肉放的住就留着吃新鲜的，你赶紧去烧水。老二家的，你去煮羊肉，小丫睡醒了就能吃了。”麻氏吩咐道，牛大哥还在分割羊肉，麻氏捡了一大块羊排交给胡氏烹煮。

    “娘，吃这么大块羊排是不是太多了，多放些大白菜能吃好几顿呢。”胡氏建议道。

    “小丫要吃些羊肉补身体，你让她吃大白菜。”麻氏顿时不高兴了，叉着腰骂道。

    “我哪敢给你宝贝闺女吃大白菜，行，就吃这么多，不过了。我先煮羊汤，再去包一些羊肉饺子给小丫解馋。”胡氏笑着接过羊排，又捡了一块羊瘦肉去厨房忙活。

    牛老实坐在一旁乐呵呵看着，休息一会有了力气，站起来道：“我去担子村的谢老幺家买些硝石土，今天把羊皮硝制了，过几天小丫就能穿上羊皮袄子了，乖孙女就不怕冷了。”

    “路好远的，二柱，你带着三娃一块去，路上照应些，快去快回。”麻氏吩咐道。村长家年三十也不做牛车生意了，牛老实他们只好步行，道远路不好走，过了中午才回来。

    牛小丫睡到下午才醒，洗完脸来到主屋坐下，羊肉汤已经炖好了，麻氏盛了一大碗给女儿端来，还端了一碗羊肉饺子。胡氏捏了五、六十个羊肉饺子，捏好后就煮了一大半，偷偷喊来女儿一起解馋，留了二十个给牛小丫，气的麻氏又骂了她一顿。

    “娘，我哪能吃的了这么多呀。”牛小丫道。

    “吃多少是多少，今天是年三十，一家团聚，我准备了好多菜，你先吃些垫着，我们过个好年。”麻氏一脸笑容道。

    牛小丫先尝了一口羊汤点点头，胡氏的厨艺很不错，羊汤炖的是美味可口，羊肉饺子也很好吃。麻氏又将牛狗蛋他们都喊醒喝羊汤。天色已经不早了，要准备年夜饭了，一家子都忙碌起来。年三十要守夜吃饺子，大年初一早上还要吃饺子，这么多饺子要提前包好。胡氏是主厨，忙着带人煎炒烹炸做年夜饭没时间包饺子，她准备了两种饺子馅料，一是猪肉大白菜，另一种是羊肉大葱。麻氏将饺子馅料端到主屋喊来家中男人包饺子，男人们饺子包的大小不一，大家互相指责对方饺子包的不好看。饺子包好后放进木盆里摆好，天气冷，放到屋外半个时辰就能冻硬，吃的时候放进锅里煮熟就行。

    牛小丫什么活也不干，她还有些发困就走到厨房灶台边靠着柴火堆坐下打盹，不一会就睡着了，吴氏见了拿过一件袄子给她盖着。牛小丫睡了一会醒了，看见天不早了就让侄女去把秀才一家请来过年三十。

    秀才一家姗姗来迟，牛跃进带着儿子去了主屋和牛老实打招呼，林月娥来到厨房先和麻氏屈身行礼，再向胡氏和吴氏问好。麻氏赶紧将林月娥扶起，她一直都不适应林月娥的这些礼节。

    “你就没把我当成亲妹子，还要我让人去请。”牛小丫对林月娥抱怨道，

    “我问了牛大妹，她说是你睡了，我怕打扰你就没早些过来。”林月娥解释道。

    牛大妹带着妹妹去村口水井洗羊内脏时，特地从林月娥家过了一趟，她现在有事没事都喜欢往林月娥家凑，说话做事都学着林月娥的样子，要是林月娥和她说上几句话，牛大妹能快活一整天。

    天黑时，饭菜也差不多准备好了，麻氏吩咐上菜。家中还是男女分桌，烧好的菜陆续上桌，男人因为食量大，他们那桌菜量就多一些，烧鸡、烧鸭、猪肉丸子、红烧猪羊肉，香肠、咸肉。清炒菠菜，芹菜炒肉丝等等美味佳肴满满摆了两桌子。一家人记的去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过年家里吃的是稀饭糊糊。

    陆续有人家放鞭炮，麻氏笑着提了一篮子鞭炮给牛小丫，道：“小丫，你去放鞭炮，今年放个痛快。”

    “好。”牛小丫提着篮子出门放鞭炮，牛三娃去厨房灶台找了一根还有余火的柴禾棍给牛小丫做引燃物。以往家里穷，为省钱过年都是不放鞭炮的，今年麻氏从集镇买回一筐鞭炮给牛小丫放着玩。鞭炮响起，麻氏拿来门联和面糊糨子让牛家名义一家之主牛狗蛋贴门联。鞭炮响起，门联贴好，牛家欢天喜地吃晚饭。

    吃完年夜饭，牛小丫就开始给大家发卖菜分红，当初宣布拿出二成红利的，两成红利就是四十两银子。牛小丫拿出一杆称给大家称银子，分完银子趁着一家人守夜时宣布开春后盖大房子，没想到家里人一致反对，大家都要买地，就连秀才一家也支持买地。牛小丫要举手表决，家里人都没举手同意，尽管她一再恶狠狠威胁侄儿和侄女。

    “小姑，你就是让我一辈子不痛快，我也不能答应，有钱哪有不买地的。房子还能住，开春修修就行，有了地也好娶媳妇。”牛二娃心思活络，将不盖房和买地原因说清楚。

    “就是，小丫，置地才是正路。没地，盖那么好的房子干啥。”胡氏手里捏着到手的银子附和道。

    “刚才表决不算，大姐和二姐没来，这是全家会议，少一人都不行。睡觉了，不守夜了。”牛小丫耍赖道。

    “哪能不守夜，这是规矩。”牛老实说教道。

    “盖大房子，我就守。不盖了，我还傻等什么？姐，你们也早些回去洗洗睡吧！大哥你送送。”牛小丫打哈气道。

    秀才一家大年初一要去给老丈人拜年，牛小丫就给他置办年货，光老母鸡就给了三只，又塞给林月娥十两银子，林月娥毫不客气收下了。牛跃进每年回丈母娘家拜年都很寒酸，老丈人有些后悔将女儿嫁给他，今年再回丈人家，老丈人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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