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理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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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她来看他

    “请问您是?”帕西的目光在齐见星脸上游移。

    “齐见星。”小齐无奈地说。帕西来到这里挺长时间,他还是没跟他所有人格认识全,有时候跳出来一个家伙,小齐就得重新来遍自我介绍。

    “我……”帕西眼珠刺溜一转,“哎呀,老齐,是我!你上回讲那个案子有原型,哥们,记得不?就跟海沃姆打官司的那个。”

    【好兄弟,你最好具体点告诉我哪个案子。】见星没忍心批评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咬着下唇,从头到尾回忆之后,才想起来是谁会喊“老齐”。他恍然地说:

    “哦,是你呀。啊对,那不就是上星期的事,我这就带你偷偷去看,故事的主人公就住在咱们病院。”

    帕西毫无形象地挠挠眼睛,端起水杯,牛饮三口。杯子直接见底,他得意地说:

    “哥们,你看你这脑袋,还不如我。哪是上星期,就刚才,我睡个午觉醒了。你不是说你要午睡之后去嘛。”

    来自雪山的清风一下下划过齐见星的脸和眼睛,他的肝脏和胆腑都被这阵风冻结,坠到冰箱最底层。他调整思路后在心中说:“没事没事,只不过是帕西忘记时间了,也许在这位好兄弟眼里,他出来聊天的时间线,确实是刚才。过去一个星期他都不在,是小女孩豆咪在跟我说话,这老哥不知道外界时间流逝也纯属正常。”

    【所以时间到底是什么呢?是事件发生的顺序还是日升月落的景象……】

    小齐拍拍自己的额头,想到不能跟精神状况不大正常的人太较真,他宽和地说:“好,那现在就去吧。”

    现在的帕西跟任何在街上乱逛、手揣着兜、嘴叼着数据型成瘾药物的半大小子一样,欠揍似的迈开腿,舌头舔着牙,摇头晃脑探出肩膀,把门向外一撞。门外正有一个人从这经过,此人端着热茶,被帕西这样一激,险些泼到自己身上。

    “说走就走——哟,这不是开哥吗。啧啧,你那小望远镜修好没有,得空借弟弟长长眼哪。”

    门外样貌雅致气质出尘的“开哥”无疑很有涵养,他用没端茶杯的那只手一点点整理好衣领,拍掉水珠。正在齐见星羡慕他能从护工那拿到滚烫的水时,“开哥”伸出一条手臂横在帕西眼前,拦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慢条斯理地纠正他。“我的天文望远镜,是叫“开普勒”,但我本人是郑劼——帕西先生,管好你弟弟,他的性格不如豆咪。”这后一句话郑劼是紧盯帕西双眼,语气尤其严肃。似乎要唤醒他内心深处稳重的、与中年男人外观最相似的“帕西”本人。

    帕西拽着脸撅嘴,阴阳怪气地:“叫你劼哥,你又不愿意,那我只能叫开哥啦。”

    “咳,帕西,注意态度。”齐见星说,“郑老师,别理他,跟你一个病房的那人没出门去吧,帕西对他的案子有点好奇。”

    幸好,浩瀚的宇宙赐予郑劼若谷虚怀,这位温文尔雅的天文学教授很好地收敛刚才的不耐,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只是……程小姐又来看他,我想,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才准备去阳台坐一会,喝杯下午茶。”

    帕西大大咧咧地问:“天,是程警官的女儿?这办案办的,他俩什么时候成一对了?”

    郑劼竖起一根威严的食指挡在唇瓣上,“嘘!还没有。以我看,他们就像月亮与潮汐的互相吸引一般,带些苗头。总之,你们先别给人家添乱。”

    “好好好,开哥,您喝茶去吧,我们绝对不当电灯泡。”帕西冲着对方拱手,这活宝还大叫一声,“恭送开哥!”

    郑劼的脚步稍微绊了一下,挥挥手往阳台走去。

    “开哥太谨慎了,瞧他什么都怕摔着那样。咱们去听墙角,从门缝里看看。”

    齐见星衡量利弊之后,好心地说:“呃……上周就是你惹得他狂躁症发作,你被他打的鼻青脸肿,还不长记性。”

    “没关系,老齐,有什么事都我扛着,咱们就偷听五分钟嘛,反正一时半会他那杯茶也喝不完。”

    齐见星拗不过他,悄声说:“行吧,那我们动作迅速点。”

    他们像两只偷鱼的野猫,蹑手蹑脚顺着走廊向左,溜到郑劼的房间门口。

    “小心……”齐见星拽住同伴的衣服,后者险些被屋里两个人看见。可能是不愿被误会,他们并没有关门,病房敞开着,谁想“偷听”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过来。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

    “也都是无奈之举……联邦话事人们也想改革,可是需要多少年?现在它还是跟包装成政权的垄断公司没有两样。想给我父亲和你沉冤昭雪,还是靠另一家医药公司在参议院的斡旋。他们给我提供了从商业间谍手中买来的证据,你想想,商业间谍的工作成果,竟然能在这个案子起效!要不然,谁会理这么一桩‘小事’?”

    然后是男人的声线:“这绝不是小事,已经有多少人为它丧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们越想捂住悠悠众口,越会一溃千里。可惜我现在这样,被人家灌了药,脑袋浆糊一般,说的任何话都不能作为证据。程伯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吗?”

    房间里郑劼的风铃发出酥脆的响声,像是谁在飘渺地呼唤。一阵穿堂风把门略略吹动,门轴发出咯吱的轻响。齐见星扯着帕西的后领,让他向后退两步,免得屋里的人走过来关门时,会看见他鬼鬼祟祟的神情。

    还好,程小姐只是向门外看一看,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忧愁地说:

    “植物人想苏醒,谁知道呢。嗯……我上午刚去看他,如果他能出庭,就会是关键证人。我母亲被抓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的家已经破碎成这样子,还怕别的什么?就是我死掉,这件事也绝不会完,我变成厉鬼都要……”

    男人听到赌誓不免有些悲戚,安慰道:“程姑娘,别这么说,你……我在今天早间新闻上看到,媒体正在给法院施压,要求重审。如果你需要我,我一定到场。不管他们信不信我,我都会到场把我知道的说清楚。”

    “放心,我有把握,不会满足于他们抛出来的弃子,这次,说什么都要咬下海沃姆公司的一口肉!”

    此时,帕西懵懂地说:“老齐,他们能成功吗?毕竟你那故事也得有个结尾。”

    “当然,程小姐带着决心去,怎能空手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