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直快问，李翠花在他语气带动之下不得不快速回答，加之她事先被颜直的一番言语和颜天胜的斥责吓懵了神，没有时间思索，便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原本说了出来。

    众人听闻里翠花亲口吐露恶行，一片哗然。

    村里人皆知许桂枝落水后虚弱不堪，常年卧病在床，平时连一阵冷风都受不了，李翠花却狠狠踹她三脚，毫不留情，这不再是平日里妇人之间扯头发般的撒泼斗狠，而是要杀人！

    颜氏族人虽不待见许桂枝母子，但想到许桂枝被踹时的呕血惨状，也不禁动容。

    其余姓氏的村里人则对许桂枝大为同情，纷纷指责李翠花心狠手辣。

    院外忽然有人高声道：“蛇蝎心肠，歹毒妇人！”

    李翠花好似这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见身旁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先是不解，继而愤怒，尖声叫道：“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许桂枝是个骚货、狐狸精，她该死……你们看我干什么，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

    她指着站在墙下的许桂枝，破口大骂：“许桂枝，贱人，烂货！我就是要踹你，踹烂你的肚子，你怎么不去死，去死！”

    李翠花歇斯底里，面目狰狞可怖，像一条疯狗蓦地冲向许桂枝。

    四周的颜氏族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

    颜小东眼疾手快，拦腰将她抱住。

    李翠花在颜小东怀中不停挣扎，口中污言秽语不停。

    “够了！”

    颜天德怒喝一声，厉声斥责：“丢人现眼的东西，滚回家去，以后不许你再进祠堂！”

    李翠花被这一声怒喝惊醒，渐渐安静下来。

    对颜氏族人来说，族长就是他们的天，如果惹怒了天，就像许桂枝一样，在村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李翠花虽然泼辣，却晓得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因此才会踹许桂枝讨颜天德欢心，如今族长当众斥责于她，将她逐出祠堂，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跪在地上求饶：“族长，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滚出去！”颜天德越看越是心烦，示意颜小东将她拖走。

    颜直却道：“慢着！”

    一再被颜直违逆，颜天德气急败坏，再顾不得长者形象，“你算个什么玩意，滚蛋！”

    作势要踹颜直。

    颜天胜岂会让这场好戏就此终止，急忙拦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哥，村里人都看着呢。息怒，息怒。”

    颜天德狠狠瞪了颜直一眼，背过身去，大口大口喘着气，看来是气得不轻。

    事已至此，颜直此刻也顾不上这许多，大声道：“德普二祖，小子还有一事请教。”

    许桂枝被李翠花脚踹时，颜德普就在一旁，只是阻止得晚了，让许桂枝连受三脚，吐血晕厥，对此，他一直心怀愧疚。

    颜直大闹祠堂，颜德普心中虽不满他不敬先人，让颜氏一族闹了笑话，但毕竟心中有愧，听他询问，便道：“你说。”

    颜直问道：“族规规定，凡我颜氏族人，戕害同族，该当何种罪罚？”

    族规？

    年轻族人皆是满脸疑惑神色，愣神过后，纷纷向年长的族人长辈求证：“当真有族规？”

    几位“德”字辈和“天”字辈的长者均点头，点头后又摇头，面露失望之色，都道现在的小辈越来越不成器，连老祖宗制定的族规都不知道。

    其中一人道：“族规多年不曾动用，倒是被人遗忘了。”

    颜德普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他万万不曾想到，作为族中最年轻的小辈，颜直竟然能够记得族规。

    微微愣神后，颜德普迈步到众人前头，将族规的来历告知：“祠堂新建之初，颜氏先人定下族规，凡我颜氏族人，须按族规行事，不可违背。”

    言罢，从怀中取出一兽皮卷轴，缓缓展开，赫然便是族规。

    颜直只知颜德普对族规倒背如流，却不曾想他将族规随身携带，不由得对这位族中最长者心生敬意。

    颜德普收起卷轴，看向颜直，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在颜直问他族规的那一刻，颜德普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颜直朝他微微一笑，也缓缓摇了摇头，再问道：“德普二祖，族规规定，凡我颜氏族人，戕害同族，该当何种罪罚？”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颜德普一声叹息，知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说道：“族规规定：凡我颜氏族人，戕害同族，当削手断足，从族谱中除名。由其至亲执行削手断足之罪罚。”

    众人听闻这等严厉惩罚，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颜天胜对族规的熟知程度不亚于颜德普，在李翠花自招她的恶行后，便猜到颜直要做什么。

    但真看他逼到这一步，颜天胜心中叹道：“好狠的小子！”

    颜直看向颜天德，行了一礼，说道：“族长，李翠花戕害同族，事实俱在，请降下罪罚。”

    颜天德被颜直逼到无处可退，只得说道：“李翠花，你戕害同族，事实俱在，按照族规，受削手断足之罪罚，即日从族谱中除名。可有异议？”

    李翠花吓得魂飞魄散，如一滩烂泥跪在地上，哪能回答。

    “既然如此，”颜天德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丢在颜直面前，“你行刑吧。”

    李翠花面如死灰。

    颜直捡起匕首，终于看向许桂枝，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

    许桂枝早已泪流满面，抿着嘴，在颜直看向她的时候，缓缓摇了摇头。

    颜直不为所动，走到李翠花身前，看着她，冷冷道：“李翠花，你心肠歹毒，踹人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削手断足，与杀了她无异，李翠花眼中充满了恐惧。

    作恶之人，原来你也会感到害怕！

    颜直握紧匕首，戾气横生。

    颜德普担心他失控，一刀将李翠花捅死，说道：“颜直，不可耽搁，行刑吧。”

    做好了随时制止颜直的准备。

    颜直深呼吸一口气，戾气渐渐退去，看着李翠花，“我不削你手足，你踹了我娘三脚，我便打你三个耳光。”

    啪！

    啪！

    啪！

    三个响亮的耳光响起，李翠花双颊红肿，嘴角出血。

    颜直将匕首双手奉还颜天德。

    颜天德没接，颜朝豹上前接下。

    颜直回身问颜德普：“德普二祖，扰乱祠堂该当何种罪罚？”

    颜德普道：“族规规定：扰乱祠堂者，鞭三十。”

    颜直说道：“颜直甘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