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樽薄酒祭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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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冰前行

    拿着礼物心情大好的燃君走出屋子,双手捧着雕花繁琐的木盒,看着在座位上饮茶的温槐,好奇询问:

    “这里面是什么?”

    “阿燃打开看看。”温槐一边伸手让御医把脉,一边笑着看燃君。

    燃君于是将那窄长的木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除了给温槐把脉的御医,其它御医都好奇的看向木盒,木盒打开瞬间,冷气扑面而来,红色丝绸中间,一把古朴的三尺一寸玄墨剑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燃君不由愣住,这剑的锻造手法和材料一看就不是凡品,三尺一寸的长度不多不少,明显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寻常人惯用三尺青锋,她偏好多一寸,所以剑都是特制的,之前她曾随意跟温槐和皎雪提到过,想不到温槐就记在心上了。

    “这剑是专门给我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你有没有拿你身体当回事?”

    燃君内心感动之外也有不满,温槐身体一直虚弱,平时需要精细调养,是什么时候给她找来的剑

    温槐微微摇了摇头:“没费太大气力,温某也只是去取个剑的来回罢了。”

    话未落,温槐捂住胸口咳嗽起来,御医也正好收了手,看了一眼温槐面无血色的脸,有了猜测

    “温宫主这是寒气入体,伤了肺脏,需要赶紧用温和药物调补,我看温宫主现在已经有了咳嗽的迹象,病情恐怕已经到了中期,这病若不静心休养,很可能引发肺痨。”

    燃君本以为温槐最多还是底子不好导致的体弱,没想到更严重,肺痨在这个年代,几乎已经和等死没有区别了。

    寒气入体,除了前天晚上在万丈崖渊下面待了一晚,温槐还能在哪里得了寒气!

    温槐看着燃君自责的脸色,不由开解:“不要板着脸啊阿燃,我喝两回药就没事了,你这模样要吓死这些御医了。”

    挥手让那些被燃君吓得惊慌失措的御医退下,温槐扬起头刚打算再说两句让燃君放心,就被燃君突然捏住了脸

    “我不该忘了你身体不好,前天晚上要是少喝点酒将你送回来就好了。”

    温槐任她捧着自己的脸揉捏解气,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和你们饮酒我很高兴,何况我清楚自己身体程度,不用自责。”

    燃君心头还是郁闷,轻轻撇着嘴:“温槐,你这体弱之症,当真无法治愈吗?”

    她的话让温槐蓦然沉默了下来,神色也有一瞬间的呆滞,过了几秒才垂下眼帘,轻声开口:

    “或许…未来有一天,也是可以治愈的。”

    没有察觉出她的反常,燃君开心的握住温槐的手:“那就太好了,那时候中原西域一提起咱们三个,人人都会说西域三友,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哈哈哈!”

    温槐被逗笑了,没笑两声就牵动肺伤磕了起来,燃君给她拍背,看见温槐手帕上有咳出来的血,不由别过了头

    温槐将帕子折叠掩住了血迹,随意的岔开了话题:“阿燃,西域王生性多疑,你手握军权,他到底防备你…”

    燃君闻言也顺着她的话题改口:“我知道,可是他为君,我为臣。”

    “我不会背叛我的君王,若他觉得我羽翼太过丰满,便剪去好了,反正这本就是他给我的。”

    听燃君还是愚忠的说着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温槐蹙着眉,吐出一口不能称得上是叹息的气:“也罢…”

    也罢,燃君铁了心效忠望孤岷,她能怎么办?

    温槐又咳起来,正好雁鸿信端着药过来,见状将碗递了过去,温槐伸手去接,却被燃君接过去送到了嘴边。

    温槐扶住碗的手有些颤抖,本以为药汤会撒出来些,却发现燃君一直托着碗底,一直等到温槐将药喝下去才松手。

    雁鸿信这时才开口:“亚姐,多谢你来看望主上。”

    燃君对他的态度不是很温和,只是点头嘱咐:“送来的补药不可断,阿槐身体不好,你要细心照顾着。”

    丝毫不介意燃君态度冷暖,雁鸿信点头认真应下:“是,愚弟不敢忘却。”

    雁鸿信是温槐收养的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在温槐身边,后来温槐和燃君皎雪结拜,他便称呼望皎雪一声义姐,称呼燃君一声亚姐。

    见燃君还是有些不高兴,温槐不由开口调解:“鸿信也有他的任务和功课,何必对他太多要求。”

    “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吧。”

    燃君无奈看她一眼:“我休沐一次不易,还要赶回军营,等我下次休沐再来看你。”

    温槐手指摩挲了下扇子,点头:“温某知道了,那到时候皎雪回来了,我们再一起饮酒”

    燃君瞪她:“还饮,不怕喝死你!”

    似乎还是觉得不解气,燃君接着道:“下次就该让你喝茶,再随身带一个棉被。”

    “哈,好友真记仇。”

    燃君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见她药效发作昏昏欲睡的样子又软了神色,拿起一旁的薄被给她盖上,掖了掖被角

    等温槐控制不住阖了眼,呼吸平缓的睡了过去,燃君才小声跟雁鸿信埋怨

    “我和皎雪平时粗心,经常一时兴起带温槐去饮酒或冒险。

    你作为她弟弟,做事也认真,平时有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多拦着我们一些。”

    雁鸿信看了眼睡着的温槐,无奈的说实话:“主上跟我说,她喜欢和你们待一起,何况她到底是主上,我也不可太过逾越。”

    燃君蹙眉,轻轻呸了一声:“什么主上不主上的,当年她带着你一起建立的韶华宫,看你们一直姐弟相处,还分什么上下级吗。”

    雁鸿信抿唇,低头不敢应声。

    又陪了温槐一会,燃君起身离开,半只脚都踏出了门,突然想到被她忘在脑后的剑。

    重新将剑拿在手里,燃君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转头问雁鸿信

    “这剑阿槐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万丈崖渊纵然冷,也到不了一个晚上就寒气入体的程度。这剑寒气逼人,透着木盒都能感觉到,莫非…

    雁鸿信看了一眼温槐,见她还在睡着,小声跟燃君道:“主上昨天拿回来的,半年前她和锻造大师聂寒声定制了这把剑,打算送给亚姐做礼物。”

    燃君一时间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木盒烫手的很,但她又舍不得丢掉温槐的一片心意。

    聂寒声性格古怪,能请他出手一定不容易,更何况是需要打造半年的武器…

    雁鸿信见她不说话,又道:“主上说,这剑不费多少心思,亚姐找机会请她喝上一杯三十年的女儿红就行了。”

    顿了顿,又道:“最好是瞒着义姐,这样主上还能多喝两口,不然被义姐知道肯定又喝不着多少。”

    听他这么说,燃君也放松了心情,若只是定制把剑,那也的确用不着她这么别扭,挚友之间太客气反而有些矫情了

    这么想着,燃君恢复了快步如飞的状态,跟雁鸿信打个招呼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雁鸿信送走她后回了屋子,推门就看到原本睡着的温槐懒懒散散的躺在床上正看书

    “主上。”

    “咳…咳咳…”

    温槐用手帕捂嘴咳嗦,又咳出来几口血

    雁鸿信眸光一紧:“主上!”

    温槐不以为意的抹掉唇角血迹:“着急什么,这韶华宫在我死后终究是要落入你手里。”

    雁鸿信暗自松了口气:“主上还能阴阳怪气,看来是没事了。”

    “韶华宫还没做大做强,属下不想接手,还是主上接着担任吧。”

    温槐翻了一页书,目光未动:“老实的大雁学会了顶嘴,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雁鸿信无奈皱眉:“也不知道我是被谁教成这样的…而且都说了不要再提我小时候的事,我快及冠了。”

    “只要没及冠一律都是小孩子”

    雁鸿信看了眼温槐,终究是没忍住询问

    “为何连亚姐都要骗?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担心你。”

    温槐再次翻了一页书,神色未变:“或许是我习惯了隐瞒,底牌尽现下,落入别人算计便毫无翻身的机会。”

    “鸿信,我控制不住去猜疑别人,纵然我知道她们不会害我。”

    雁鸿信似乎知道她为何会这么说,也是同样的一阵沉默后,他开口:“…属下认为,义姐亚姐能帮助你”

    温槐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询问起了望皎雪的事情

    “皎雪这几天行程如何?”

    “与柳云倾的二子柳青酥结识,现在打算去风城。”

    “她那伪装很难骗到人,让人去和柳云倾那边说一声,西域这边只是寻物,无意参与中原的事情。”

    雁鸿信皱眉:“柳云倾那边会相信吗?”

    温槐不以为意:“管他信不信,皎雪的身份摆在那,若不想和西域作战,只要皎雪没杀人放火就无咳…咳…”

    雁鸿信见她像将肺咳出来似的,不禁走近了一步,拍了拍她后背:“你这咳,不是伪装?”

    “那可是御医,不真的破坏了肺腑,难免被察觉猫腻。”

    温槐喝着雁鸿信递过来的茶,又问:“收了二十个大夫的人是谁,你可有看见来人长相?”

    “看到了长相,可是没有印象,韶华宫中没那人信息。”

    “没有?”

    温槐沉思:“能一日三金的待遇招聘韶华宫大夫两个月,如此阔绰,你就没有怀疑的目标?”

    雁鸿信思索片刻突然垂头看她:“主上的意思是…”

    拥有不少家财,急需大夫,不是他认识的人物

    “若非是隐藏的世家需要大夫治病,便…便是最近兴起的大同会。”

    温槐颔首:“若你所想没错,便派人去看着那些大夫吧。”

    再次翻了一页书,温槐轻声吩咐:

    “必要时将大夫救出来,毕竟每一个大夫都是宝贝呢。”

    雁鸿信抿了抿唇,半晌突然小声开口:“…我想学医了。”

    “俗话说得好,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你好好学剑术就行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