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栏杆拍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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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盐盗(下)

    龙山大营,镇南将军郑阳放下了手中的枢密院公文,算算日子襄樊军镇那边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拖延时间的话,此次编练骑军的都指挥使陆青院应该已经率领剩余的九人启程了才是。

    至于文中所言的盐盗,这倒是需要好好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想到这郑阳朝着门外喊到:“备马!”

    龙场县,县衙。

    今年已经四十有八的知县杨林峰正在后堂一边与师爷商讨事情一边喝着龙场当地的特产翠芽,忽然听到有人通禀称镇南将军郑阳来访!这位县太爷丝毫不敢怠慢,让师爷赶紧去换上一泡新茶,随后一边整理衣袍一边快步向门外迎去,虽然心里也犯嘀咕但是脚下的步伐和这脸上的神情却是未敢有丝毫怠慢。要知道这镇南将军可是实打实的从二品武职将军,可不是自己这个七品的小县县令能够怠慢的起的。更何况这位郑将军来到龙场县也有小半年左右了,硬是一次没来过自己这个小县衙,这次突然来访,杨县令实在是心里哆嗦!

    心里虽然不住的犯嘀咕,但是临到门口,杨林峰还是扯开嗓子喊到:“不知镇南将军到访,下官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万望将军海涵呐!”门外的郑阳听到这番话只觉得这一嗓子可谓是喊的很有技术含量,声音是恰到好处,自己听得清清楚楚又不觉得声音噪耳,该重的词声音就大该轻的词那是听了就忘。未曾想这偏远小县的县令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公门修行老手!

    “杨县令不必如此多礼。”郑阳看着走下台阶向自己迎来的一方父母官,轻描淡写的回了这么一句后,迈步就进了县衙!

    等到双方均已落座,杨县令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向郑阳介绍道:“本县地少人稀,无甚佳品,只是这被本地人唤作翠芽的茶叶还算别有一番风味,此茶选自良种苔茶的嫩梢,每逢清明前后采摘,而后交由老茶农焙炒,成茶外形扁平光滑,形似葵花籽状,色泽翠绿,埋毫不露,香气醇郁,清芳悦鼻,汤色清澈明亮,滋味醇厚鲜爽,回味馥郁持久,叶底明亮鲜活。还请将军勉强一品。”

    郑阳能够在重文轻武的汴朝做上从二品的武职,自然也算得上一名儒将。等杨林峰讲罢也端起面前的茶盏一番品尝之后放下茶盏道:“确实如杨县令所言,此茶确实别有一番滋味,但是本官今日来不是为了品茶的。而是有些事情需要问询一下杨县令。”

    “将军但讲无妨,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素闻黔州多盐盗,不知这盐盗到底是因何而起,又具体如何行事,县衙可有相关案宗?”

    听闻郑阳竟是问起盐盗一事,杨县令顿时唤来一名小吏让其去喊典吏携带相关案宗来后衙。随后开始给郑阳说起盐盗的由来:“将军有所不知,这盐盗是官称,民间百姓一般将其称之为私盐贩子,而盐盗自己习惯称自己为盐帮。黔州地处偏远山区,海盐运送至此处其中所耗人力物力极多,故而像黔州这种地方的盐价远高于近海的两广或者是有河运便于运输的两淮等地,再加上自先帝南考以来,黔州深居腹地未闻刀兵,故而盐税又上涨一成!”

    “往往官盐在两淮售价七十文每斤,而到了黔州却要因为运输成本涨致一百二十文每斤,又因为黔州山林茂密交通不便,土地贫瘠百姓过得更是贫苦,很多民众吃不起官盐,但是长久不吃盐就会患上脆骨症或者是大脖子病,浑身无力甚至丢了性命。故而当地人会刮取夜桶、旱厕内壁上的土灰入口,在当地称之为土盐。然而一旦遇到雨季,这土盐自然也就无法形成,所以这土盐也不是随时都能取用的到的!”

    “那按照杨县令所说,这盐盗所售私盐从何而来。”看到讲的口干的杨林峰端起茶盏润嗓,郑阳便开口问道。

    “这盐盗本来也只能从山间的洞穴之中凭借一些经验找一些天然的土盐售卖,或者是从巴蜀井盐产地私自倒卖,一直是不成气候。只是未曾想前几年本地竟然有一伙盐盗不知怎得在这黔州的十万大山中找到了天然的井洞,这井洞偏偏是一个盐井。根据我们抓到的盐盗所说,井水含盐量极大,只需粗略的熬煮晾制便能成为粗大的盐晶。虽然品相口感不如官盐加但是产地近,故而价格竟然只卖到三十文一斤,根本不愁销路。而盐盗进而因此势力迅速扩大,官盐在此地运输时竟然也发生了被盐盗仗着人多势众被劫掠一空的地步!”

    “既然盐盗如此猖獗,为何本地官服不加以遏止,难道就只是为了百姓能吃上这低价私盐束手旁观吗?”郑阳惊讶于盐价之悬殊同样震惊于盐盗竟然已经发展到可以劫掠官府的地步,故而震怒发问。

    恰逢此时一名身着官服但是不修边幅的年轻人抱着几本厚厚的卷宗走入后衙,杨林峰看到此人赶忙介绍到:“将军,此人乃是我龙山县的典吏陈进科。盐盗一事我县并未曾束手旁观,将军可一观案宗,由陈典吏给将军细说其中的情况。”说罢杨林峰从典吏陈进科怀着拿出那数本案宗交给了将军郑阳!

    郑阳一边看着案宗,入目第一眼,只觉得字很好。而典吏陈进科也无丝怯场神色开口道:“将军大人,自安康四年至今,我龙山县共计抓得盐盗九人,依律处斩八人。尚余一人待到州府公文下达即可问斩。根据审问得知,盘踞在黔州十万大山的盐盗团伙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些人炮制盐晶与人交易之时是盐盗,平时便回村耕种,故而难以追索其踪迹。”

    “而其中最大的几个团伙首领分别为“闯塌天”“混江龙”“劫山虎”“赛尉迟”,其中“闯塌天”就是那个发现了盐井的盐盗团伙,这伙人更是凭借盐井从无名团伙发展成了这十万大山里的头部团伙。近年来的官盐被劫掠之事基本上都是以上四个团伙或独力或三两联合犯下的案子!”

    “案宗之中,盐盗劫掠官盐,而尔等地方官府竟然从未有过剿杀记录。尔等坐看盐盗逍遥于十万大山是何道理!”

    看着将案宗狠狠拍在桌案上的镇南将军,面对郑阳的责问,被打断讲话的典吏陈进科竟然没有丝毫的在意,只是淡淡开口解释道:“龙山县是下等小县,衙役本就不多,守备士卒更是只有二百七十六人,更无军马。盐盗作案之后等到我等得到消息再令守备步卒赶到,盐盗早已将官盐转运至深山。而追入深山之后,山高林密道路难行。一旦被盐盗依地设伏,届时不但追不到人还要损兵折将,折损过多只怕日后连这县衙周边的乡镇都护不住!”

    听闻此言的郑阳,没有再做言语,他知道,真正的难处现在已经因为枢密院那道公文移交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想来吏部发往龙山县的辅助剿匪公文,只怕这两日也会到达。(枢密院属于兵部,在驿站有专人专马故而速度更快。吏部下达地方的文书一般走正常流程,故而速度慢于兵部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