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生活其实还好，虽然要半个月放一次假，还不能带手机，但是有那么多损友在，曾穆辰每天的生活也不单调。

    只是有的时候，他还会想翁书瑄。

    放假的时候，曾穆辰会回市里租的房子。

    经常会打车和尹之灏一起出去玩，好借此让尹琳给翁书瑄寄东西去。

    “让尹琳帮我寄盒糖过去，老规矩，别说是我给的。”

    曾穆辰把手里的大白兔奶糖给尹之灏。

    尹之灏可不买账，笑着：

    “我家的那个柔柔弱弱的，我可舍不得让她跑腿！”

    曾穆辰早有准备，拿起手机给他转了账。

    “一点儿小钱不成敬意，也给你妹买点吃的，就当是补偿了！”

    尹之灏满意的接过糖，不忘调侃道：

    “啧啧，曾哥就是财大气粗，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还不忘隐姓埋名！”

    话虽然说的有点儿夸张了，但是曾穆辰没少借着尹琳的名给翁书瑄寄东西。

    “呵，你还不是一样，暗恋你家的那个，还死活不承认！”

    曾穆辰也不甘示弱，调侃了回去。

    尹之灏：“你……”

    倒也是无话可说，毕竟他的确喜欢尹琳。

    倒是相视一笑，两人突然感觉同病相怜。

    “你喜欢你怎么不去追啊？你俩以前玩的那么好，指不定人翁书瑄也喜欢你呢！”

    尹之灏只是以为曾穆辰不敢，于是想鼓励一下他的好哥们儿。

    曾穆辰神色暗淡，说道：

    “她第一次鼓起勇气跟我表白，可是我拒绝了她。”

    “卧槽，为什么啊？”

    尹之灏震惊，要是他家的那个小姑娘突然开窍给他表白了，那他都能乐死。

    “我还没搞清楚我父母的死，不能连累她。”

    这话倒也是能理解。

    “你呢，为什么不表白？”

    曾穆辰又反问他。

    尹之灏满脸写着不高兴：

    “我家的那个才多大？性格单纯，什么都不懂，还是等她高考完吧！”

    但某只二哈不知道，他的小雏菊已经开始暗恋他了。

    ……

    那天夜晚，翁书瑄跟尹琳聊了好多，说的最多的还是少女的心事。

    她一改之前的惨淡，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她不想在最后的时间，给她的朋友留下一个郁郁寡欢的形象。

    “听黎甜心说你喜欢尹之灏，是不是真的啊？”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尹琳捂着脸，做娇羞状。

    尹琳虽然容易害羞，但不是扭捏的性格，在闺蜜面前，有什么就会承认。

    尹之灏确实长得很好看，但又与曾穆辰不同的好看，曾穆辰长相比较清冷，而尹之灏是长得痞帅痞帅的。

    翁书瑄装作一脸受伤：

    “完了，你爱他不爱我了！”

    尹琳一脸惊讶：

    “怎么会？你哪次走我不是哭的稀里哗啦的，他哪有这样的待遇？”

    翁书瑄满足的笑了笑，然后捏了捏尹琳的娃娃脸，用绿茶音说道：

    “集美啊，你说咱们玩的这么晚，你又在我这里，你哥哥不会生气吧？”

    睁大了凤眸，表情极其无辜。

    尹琳奶凶奶凶地叉腰：

    “他敢！”

    话音刚落，阳台下面就传来了尹之灏的怒吼声。

    “尹琳！”

    “你胆子大了是不是？敢宿夜不归？”

    尹琳吓得差点没坐稳，趴在石头栏上从上往下看他，弱弱的问道：

    “你…你怎么来了？”

    尹之灏一脸凶神恶煞：

    “你连我放假的日子都不知道了？还有，我今天要是不回来了，你是不是就住她家了？”

    “我错了，我这就下去！”

    尹琳连忙认怂，赶紧跑下楼。

    翁书瑄一脸不爽:“你不是说你哥今天不回来了吗？”

    “我哪知道，我今天下午没有看见他，我就以为他不回来了。”

    尹琳也很冤。

    急忙跑下楼跟翁书瑄说了再见，就被尹之灏拎走了。

    “瑄宝再见，明天再来找你玩！”

    翁书瑄“……没出息！”

    上一秒的硬气，下一秒就瞬间消失了。

    路上，尹琳就像是一个怂包一样，委屈巴巴的。

    尹之灏再凶神恶煞，此时是对着她也凶不起来了。

    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就是回家没看到你，有点儿担心！”

    “……”

    尹之灏才不会承认，他跑遍了尹琳所有的朋友家来寻找她。

    翁书瑄今天看他们相处的这么好，也放心了下来。

    同时还有点儿羡慕尹琳，训服了一只二哈。

    不像她暗恋的那个，一点儿都不听话。

    ……

    可是翁书瑄不知道的是，她看着尹琳的同时，也有人在看她。

    “瑄宝，晚安！”

    曾穆辰对着她的方向轻声呢喃，消失在夜色当中。

    他不知道，他自以为隐蔽，其实早就让小姑娘注意到了他。

    那时她想，看到他最后一眼了，也挺好。

    ……

    翁书瑄回到外地以后，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复习。

    她的分数一向很稳定，家里人都认为她能考一个好一点的高中。

    那个造谣程媛的人，坐到了她的旁边，成了她的同桌。

    翁书瑄觉得恶心极了。

    却还得笑着招呼。

    翁霁风当初选择了和翁书瑄一样的学校。

    她初三，他初一。

    翁书瑄每天都要和翁霁风一起走。

    可是翁霁风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了，两个人放学上学的时候，总是一块儿吵架。

    关系越来越冷漠，甚至到了动手的地步。

    翁书瑄自虐式的隐忍着自己的脾气。

    ……

    中考那天，她一如往常的平静走进考场。

    可是当她拿起笔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手不停颤抖。

    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勉强写字。

    她的耳边又出现了惊恐的尖叫声和那些忘不掉的言语。

    “你为什么不去死？我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掐死你！”

    “我们生你养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果你再考不到一个好的学校，你干脆就别读了！”

    “……”

    如同魔音灌耳，一声又一声，摧残着她的理智。

    她隐藏着自己的痛苦，平缓呼吸，直到平静的走出考场。

    ……

    中考结束了，她的分数出来了，比模拟的时候少了几十分。

    她考上了一个特别差的学校。

    “早知道你考成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你的手机给砸了！”

    “每天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

    原来一个孩子没了成绩，她在家人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了。

    翁书瑄沉默着，她不回答。

    她也没想过她的分数下滑的这么厉害。

    她求着父母让她上学。

    父母不忍心自己的女儿没有前途，就答应了，期望着她可以在高中重新努力。

    ……

    可在她上高一下学期的时候。

    她更是什么都学不进去，什么课文单词都记不住。

    考试是全校倒数第一。

    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总能幻觉幻听。

    她看到那些嘲讽她的人，脸上都变成了魔鬼的脸，她听到耳边是惊恐的尖叫声……

    她无奈，她求救。

    她像一个疯子，靠着人格翁染世度日……

    因为在学校沉默产生的一点风言风语，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

    在黑暗的房间里，小刀不停地划着手腕，鲜血涌出，滴落在地上，可是她没有疼痛的感觉。

    她瘫在血泊中。

    直到感觉血液逆流，全身冰冷，她才开始回想起此生。

    大奶奶，大爷爷，阿公，阿奶，父母，翁霁风，翁瑞媛……

    郑暮烟，贺璇安，宋织书，程媛，尹琳，唐凌沫，陈双儿，黎珉……

    每一个认识的人，她都回想了一遍。

    还有赵思思，卢艺，刘嘉琦……只希望来世不要遇到她们吧！

    她不大度，依旧恨她们。

    还有曾穆辰……好遗憾啊，我还没和曾穆辰谈过恋爱。

    她还记得她在最后一通电话中，和尹琳说的话：

    “我知道是他给我寄糖了，以前我抱怨过一包大白兔分量不够，后来他总是把两包拆开装成一盒给我…”

    “他又叫我少吃糖，说对身体不好，所以一个月只会给我寄一次，尹琳，我吃着那糖，就感觉想哭…我不生他的气了，真的！”

    ……

    她想，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在曾穆辰离开她的第二年，翁书瑄在家中自杀未遂。

    她被送到了卫生医院。

    那是抑郁症患者和精神病患者居住的地方。

    学校给翁书瑄批准了一年休学，也就是说，翁书瑄要17岁才能上高一。

    医院是封闭式的，翁书瑄的病房在五楼。

    她醒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有很多平时不怎么熟的叔叔阿姨来看她，父母也暂时放下争吵，照顾她的感受。

    父亲更是放下忙碌的工作，来医院当看护家属。

    当你濒临死亡的时候，全世界都突然来爱你。

    可翁书瑄感觉，她再也感受不到人间的感情了。

    “他们不爱我，他们只是觉得可怜我。”

    翁书瑄每天坐在床上，就会望着那个被锁死的窗户，这么自言自语道。

    “我还没到17岁，不知道17岁会不会痛。但是我感觉，我有记忆以来，经历过的每一岁，都是会痛的。”

    药物使她日复一日地沉睡

    而手上的疤像恶心的蛆虫一样难看，将会伴随她的一生，提醒着她阴暗的过往。

    ……

    曾穆辰这边并不知道翁书瑄绝望到自杀。

    尹琳也和翁书瑄失去了联络，着急的和哥哥禀报。

    因为她知道翁书瑄对曾穆辰来说有多重要，曾穆辰也说不定有能力可以找到她。

    “翁书瑄那边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失去消息？”

    “不知道，我妹说，她和翁书瑄最后一次打电话，听说翁书瑄住校，没什么时间玩手机，学习压力很大，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得到消息后，曾穆辰担心的不行，每晚催尹之灏在校讯室用公用电话联络尹琳。

    那天曾穆辰接过电话问尹琳：“她说了什么？”

    尹琳哭着说：“她说以后让我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还说她知道能给她寄糖的只有你！她说她不生你的气了……”

    曾穆辰顿时感觉不妙，事情变得严重了起来。

    因为翁书瑄平常不会莫名其妙的说这些话，她说的话更像是……离别！

    尹之灏看到曾穆辰焦头烂额，忍不住安慰他道：

    “听我妹说她父母管她手机是很严的，说不定只是手机被收了而已。”

    但曾穆辰还是感觉不对，眼皮一直跳。

    “我去跟老师请假！”

    “唉唉！”

    还没等尹之灏叫住他。

    曾穆辰二话不说，直接往主任的办公室跑。

    班主任对好学生的话深信不疑，但是学校规定必须要家长到场才可以。

    于是，曾穆辰不得已，和褚墨打了电话。

    结果可想而知，得到的只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你疯了吗？为了一个丫头，你真是连脸都不顾了！”

    “褚墨，我知道你的人能打听到，算我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吧！”

    他闭上眼，语气里都是在咬着牙屈服。

    褚墨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求你了，让我去见她！”

    他沉声请求，呼吸变得颤抖起来，像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

    曾穆辰那么骄傲一个人，何时这般求过人？

    更何况是跟仇人求？

    哪怕那时被鞭打，被关到暗室，他也依旧一声不吭。

    翁书瑄是他无法改变的软肋啊。

    “我已经派那边的人去查探了，你先在学校里吧。”

    随后挂了电话。

    褚墨第一次那么好说话，或许是曾穆辰请求的语气太像某个人了。

    不得不承认，褚墨被久违的感动到了。

    “曾易生啊，他性格太像你了！如果我拦着他，估计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算了，毕竟是你儿子……”

    ……

    曾穆辰那边听到褚墨肯松口，就放弃了翻墙被学校记过的念头。

    感觉全身无力，走回了教室。

    然后整个人一整天都是失神的状态。

    路阳见情况不对，连忙转过来和尹之灏打听道：

    “尹哥，曾大佬他怎么了？”

    尹之灏故作深沉叹气道：

    “唉，为情所伤！”

    路阳若有所思的点头，转了回去，和楚息池聊了起来：

    “曾大佬被甩了！”

    “我去，什么样的女的能甩了他？”

    “你不应该疑惑，他这么狗的性格是怎么找着女朋友吗？”

    “也对！”

    “……”

    ……

    夜晚的时候，曾穆辰用通讯室里的电话联系褚墨。

    “翁书瑄怎么样了？”

    褚墨头沉默了，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快说啊！”

    曾穆辰着急催促道。

    “……小姑娘自杀了，是生是死，暂时还没有查到。”

    “嘟嘟嘟……”

    挂了电话后，曾穆辰感觉大脑嗡嗡作响。

    眼前一黑，随后整个人昏厥过去了。

    尹之灏在一旁吓得急忙把他背去医务室，路上还不断喊人来帮忙。

    医务室内。

    “昏厥是低血糖引起的，再加上这位同学睡眠不足，这位同学，我也听说过，年纪第一嘛。这再努力学习，也不能不吃饭，不睡觉啊……”

    医生给他打针输液。

    尹之灏在一旁连连答应：

    “是是是！我回头一定监督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谢谢你啊，医生老师！”

    “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过会儿来给他拔针。”

    “好，老师慢走！”

    校园医生回去休息了以后，尹之灏就成了陪护。

    曾穆辰闭眼躺在医务室那里，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明显是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曾穆辰如今这个样子，尹之灏是真的佩服他。

    这得有多深的执念啊，才能因为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

    外人不知道，曾穆辰一无所有以后，他唯一生的希望就是翁书瑄了。

    翁书瑄要是出事了，那他就什么都没了。

    他的瑄宝要是没了，他就真的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他只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