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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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第二天清晨,我站在镜子面前,望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眼睛浮肿,嘴角发白的女人,不禁感慨:昨晚那场谈话的劳心程度,以及后遗症的威力,对一个在乎容貌的女人而言,简直不亚于一次灭顶之灾。

    唉,这副鬼样子,叫我怎么拿出去见人?

    拧开水龙头,弯腰,勾头,双手合十,狼狈的捧起一把冷水,煞费苦心的洗了足有半个钟头,最后还是决定戴副墨镜遮丑。

    早班车到得一如既往的准时,我不确定今天开车的是正班司机还是代班小刘。等到车子停稳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量驾驶座上的人。

    一看,不禁乐了。

    出门前,还信誓旦旦笃定,大阴天里戴墨镜,我一定是最稀奇反常的那个。没想到,咱们的正班司机,比我还会喧哗取众。

    这货,不但鼻梁上架副黑超大墨镜,还戴了个遮去半张脸的黑色大口罩。

    要是没猜错,昨天晚上,这个深黑的城市里,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在失眠。

    “哎呦,小柒,你这是怎么啦?”总有一些人,与你明明只有点头之交的薄情,却像个跟你隔山隔海的老表,一见你倒霉,立刻打着关心你的幌子,行刺探你隐私的勾当:“不会是跟你家那位动手了吧?”

    “这种老公,你可不能纵容。”得,我还什么都没说,又来了个伸张正义的:“男人打女人,就跟酗酒一样,会上瘾。小柒,听秦姨的话,这种事一次都不能姑息。”

    “哪有新婚动手的?唉,不会是你家那口子听到什么风声,误会了吧?”

    “啧,难道是派出所那事?”

    很多时候,我觉得这群人,就像电影《大话西游》里,被孙悟空视作苍蝇般啰嗦的唐僧。

    可唐僧只是单纯的啰嗦,而这群人,不但啰嗦聒噪,还话里带毒。若是当年的孙大圣还在,不知会如何自处?

    是当做妖怪,一棒子敲碎了;还是……

    应该没有“还是”了。

    我无言摘下墨镜,给这车牛鬼蛇神瞧了个仔细后,又慢条斯理的戴上,无不讥讽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很好,我的家庭也很好。不过是晚上追剧,追狠了些,把眼睛追成了这副鬼样。说到派出所,我也好好反省了一下。做好事,还被阴得体无完肤,应该是我得罪了人。所以,我是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就希望这位高人,大人有大量,别传我被家暴就好。”

    一席话完毕,闹哄哄的车厢,总算安静了。

    如果这个恶俗的世界,能够讲究他人隐私不关己,众人高高挂起的相处法则,那,那大概就不能称之为恶俗,要称异想天开了。

    我自嘲的笑笑。

    半个小时后,到达单位大院,等一车人都走干净了,又快步折返回去。绕过车头,单手枕在车窗框上,另一手取下墨镜,冲车里的人挑衅道:“敢不敢光明磊落见人?”

    车里的人二话不说,唰唰两下,黑超和口罩飞快从脸上取了下来,眼睛登时一亮:两眼涣散,眼眶周边乌青明显,脸上两条米黄色的创可贴。呵,我猜得果然没错,这家伙,昨晚也是个重度失眠者。

    “心理平衡了吗?”他同样以一副挑衅的口吻,将箭头,又挑了回来。

    我没有回答,含笑望着他,问出昨晚困扰了我大半夜的问题:“陈一分,除开张盛知情外,集团还另有人知晓内幕,对吧?”

    他谨慎的斜了我一眼:“你怎么回事?没完没了了?是嫌你这副样子还不够难看?哼,伍小柒,奉劝你一句,多思伤神。”

    一夜未眠的我,可没有昨晚那么好糊弄。

    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不急不恼的悠悠道:“张盛是谁的人,我不管,也不重要,因为我只提防两种人,坏人和敌人。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她不在两者之内。于我而言是这样,于你,于你老婆而言,同样是这样。所以,你一开始要提防的人,不是张盛。我没猜错的话,莫经理和大领导的人,才是你重点要防范的对象。换句话来说,现在大办公室里有莫经理的暗鬼和大领导的明探,我又随时有回去的可能……说到底,你提防的是我,怕我在他们面前说漏嘴,对吧?”

    “伍小柒,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痛恨流言蜚语,我也一样。”他狡猾的避开了重点。

    我的用意,本就不在于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我想弄明白的,另有其事。

    “陈一分,我可以跟你承诺,今天这次谈话之后,保证绝口不再提此事。但你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我吧?”

    “呦,长进了呀。”这货双手靠在方向盘上,吊儿郎当的将我打趣完,脸上的笑突然一敛,眼神就变得冰冷无比:“你想怎样?”

    我算是看出来了,陈一分对余意,情真意切无疑。

    幸好,我并没有要为难的意思。

    “有件事,我很介意。”我将语气换成商量的口吻,陈一分眼神闪烁了一下,态度明显好转:“什么事?”

    “张盛说过,我得罪的人与我投靠的人,权利与势力旗鼓相当。所以,我才会怀疑你老婆。但经过昨晚的深思熟虑,我觉得你说得对,我的怀疑是错的。可我也不会蠢到认为,那个人是莫经理。毕竟,财务部的话都那样难听了,我若再不醒悟,就真是无可救药了。对吧?”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知道?”

    “直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女人的直觉不会出错。”

    “你真想知道?”陈一分带着顾虑的笑了:“有没有想过,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好不好,都强过日日胡思乱想。”我坚持自己的决定:“说吧。”

    “一个你厌恶的人。”

    他越是不爽快,就越令人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我凌厉的扫了他一眼,他不为所动,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流畅的点燃一支烟,深吸,吞云,吐雾,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才与我愤怒的眼神对视了几秒。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中,一个名字从他口里不情愿的蹦了出来:“莫佳。”

    哈?!

    “怎……怎么会?”我极度抗拒的大叫起来:“怎么可能是那个混蛋?陈一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伍小柒……”

    陈一分冷静的喊住我,叼着烟,接下来说的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我恨不能时光倒流,重新回到我问出这个该死的问题之前。

    “我也真是佩服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没搞明白,莫佳,是莫经理的侄子,也是莫经理这次招揽的商客。别不相信,实话告诉你,这次招商大会,余意也去了,她一看是莫佳,立刻就放弃了。我是怕你绷不住,才想着不告诉你。”

    他吸完一口烟,再道:“伍小柒,这事就跟余意送你沙发的事一样,跟谁都不要提,包括张盛。”

    这是肯定的。

    不但谁都不能提,最好是连面都不要碰。

    我坐在办公桌前,失魂落魄的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