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小兮夜怯怯的，像是被突然惊醒的幼猫，小奶音中夹杂着类似干坏事被当场发现的慌张。

    “……小夜，你……”

    离瑶俏脸上一片复杂，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弟弟却说不出话了。

    他知情吗？是不是也是在利用自己？一时间离瑶心乱如麻。

    “姐姐……是不是……”

    小兮夜见离瑶一脸悲伤难过，鼓起勇气，短短续续地询问。

    “是不是，是不是生小夜的气了？小夜不是有意瞒着姐姐的。”

    “小夜你……你知道他的计划？”

    离瑶声线些许颤抖，她突然有些害怕会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球球跟小夜说出世了就可以让小夜去外面，这样就可以……就可以……小夜只是想和姐姐一直待在一起。”

    小兮夜上前，抱住离瑶光洁的小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泪光，如此柔弱、楚楚可怜，看起来与此前的那位大兮夜判若两人。

    “姐姐对不起，小夜不是故意瞒着姐姐的，是祂说把一切交给祂。小夜不要出世了，姐姐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没事，姐姐没有生小夜的气哦。姐姐只是觉得小夜很……怪让人怜爱的。”

    离瑶蹲下来，轻轻抚过小兮夜眼角的泪花。真是个爱哭鬼啊！

    “那，那姐姐也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小家伙学着她的动作，用白嫩的小手指揉了揉离瑶红红的眼睛。

    “嗯！姐姐不难过，姐姐很开心！”

    离瑶紧紧抱住身前的小家伙。他是我的小夜，不是那个算计颇深的仙灵，不是那个只想着利用我的理智，他只是我的小夜！

    我觉得你们可以等会再腻歪，现在还是干正事要紧。

    天空中化作光球的万道仙衣发出无奈的波动。现在大兮夜陷入沉睡以减少对理智的磨损，只有祂这个器之神袛在，对小兮夜的加持比以前还不如，那副傻白甜的“纯”样实在是……

    再这样下去，这次积攒的仙力就快消耗完了，现在连计划的注意事项都还没跟离瑶交代清楚呢。虽然外界留下的仙灵本源不会随岁月流逝而损失，但小兮夜还是越快出去越保险。

    “球球，你和那个长得像小夜的人到底跟姐姐说了什么呀！都让姐姐生气了！”

    小兮夜愤愤不平，他从来都不舍得让姐姐不开心。现在球球居然干这种事情，真是讨厌！

    光球：……果然，还是大主人正常些，就一些。

    祂挺无奈的。严格来说，仙石空间里有三个不同的灵智，虽然其他两位都不完整，但是最正常的居然是祂这个器之神袛，简直了！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人呢？”

    离瑶向前走出半步，隐隐把小兮夜护在身后。她对这个所谓的伴生道器没有任何好感。

    大主人已经沉睡了，现在只有我哦。光球颤动。

    “明明小夜才是主人，那个家伙只是跟小夜长得像而已，这都会被骗，球球真不聪明。”

    小兮夜悄声嘀咕。

    ……光球再次无语。行吧行吧，我只有你一个主人，这下好了吧。

    离瑶对小夜和光球之间的小孩子般玩笑的交流不感兴趣，她只是略带严肃的问道：

    “我应该怎么把小夜带出去，刚刚那个人并没有告诉我，我想身为同谋的你应该知道吧。”

    女人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同谋，我明明是迫于大主人淫威……

    见离瑶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光球停止心中自语。

    好了好了，我告诉女人你吧。其实很简单的，执天者身与天地相合，可以强控万般法则。女人你现在的元神之身也有这方面的特性，而小主人现在其实就相当于一个法则精灵。所以女人你把小主人融进元神里，两个人一合体，然后就像平常那样，等我把你送回外界就行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啊！

    “把小夜，融进我的元神！？这怎么能行得通？！”

    离瑶震惊，在她的感知里小兮夜可是有着完整的灵魂气息，将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这种事她听都没听过！

    “和姐姐合体？”

    小夜虽然这么小，姐姐看上去也很大的样子，但真能装的进去吗？

    小兮夜看了看自己小巧玲珑的身板，又看了看离瑶人形态下凹凸有致的丰腴身子。小脸上一片深思之情。

    我不是说了吗小主人的状态特殊，女人你现在试试就知道了。光球在莹白光华中上下律动。

    这……

    离瑶有些犹豫。

    “姐姐快来！小夜要和姐姐合体！”

    倒是小兮夜满脸兴奋，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先前的负面情绪来得快消去得也快。

    离瑶把小兮夜抱在怀里，用将神念小心翼翼地探进他的身躯。

    之前离瑶也做过这样的事，但那次小兮夜的身体如同魔神巨口，将她的神念吞噬的点滴不存，若非小兮夜是无意识的，她当时立刻就会遭受重创。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她的神念就像进入了一个世外仙境，在那一瞬间，“看见”了龙凤呈祥、瑞兽献礼、万灵俯首的无边异象。

    进入小兮夜的体内，给离瑶的感觉就像是突破至执天的那一刻。元神与天地交融、和万道相合，仿佛天地广阔尽在掌握，大道无涯尽在眼前，有一种天上天下唯我一人尔的错觉。

    而此刻离瑶的感受却比那只强不弱。她只觉得自己是徜徉在一片温暖而广阔的海洋之中，那无边无尽的万道真意化作的海水滋润着元神，执天者要花费大量心血才能接触到少许的大道真理，现已尽数摆在眼前，坐等离瑶挑选参悟。

    “这感觉还真是美妙，对吧，小……小夜呢？”

    离瑶悠悠转醒，只觉得元神虽无提升，但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何止加深了一个层次，连带着对世界的认知都出现了少许不同。可令人疑惑的是，小兮夜却是不见了。

    恭喜你，成功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光球轻轻颤动，器之神袛的语气少见的有几分感慨。

    “所以我是成功和小夜相融了，可我怎么感知不到小夜的存在？”

    离瑶反复确认自身情况，她肯定自己的元神中并没有多出感知以外的东西来，至少以她的实力是感知不到的。

    若是女人你都可以察觉到不对劲，那又怎能骗过封印呢。现在小主人已经和女人你的元神融合了，并且在女人你无法理解的纬度中沉睡着，等你出去后，外界的仙灵本源自会将小主人唤醒，并为小主人凝聚出肉身。光球的波动散开。

    “那我就可以离开了是吗？”

    离瑶张大了双眸，眼瞳中有急切的光彩夺目。

    的确是这样，所有准备都已做好，只差最后一步了。

    “所以我们可以说再见了，是吧！”

    离瑶修长的柳眉一挑，她早就不想再看见这个语气古怪的光球了。

    理论上是这样的，实际上也是如此，只是……万道仙衣不再颤动，而是稳定在半空之中，光球渐淡，露出一件小巧的白袍玄氅，有一片虚无的光华自其上扩散开来，笼罩着离瑶身处的这一小片空间。

    “看在小主人很喜欢很喜欢女人你的份上，我提醒你几句。”

    “原来你会说话呀！”

    万道仙衣不理离瑶的打岔，祂的时间不多。

    “小主人很单纯，他很信任你，是真的把你当姐姐，希望你在外面能够对他好一点。”

    离瑶轻笑一声。

    “这个不用你多说，他是我弟弟，我自然会对小夜好的。”

    “另外，小主人出去了虽然没有多余的力量，但大主人可不一样，你要清楚这一点。”

    离瑶瞳孔一震。

    “你是说那个人可以影响到外界！”

    “为什么不呢？大主人之所以不能出去也不愿将仙力外放，只是为了最大限度保住仙石的力量而已，可如果连小主人都遭遇危险了，你觉得大主人会做出什么来。”

    “我明白了！”

    离瑶长呼了一口气，她的内心有些许沉重。

    “不！你不明白！算了，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大主人是仙灵的理智一面，是将个人情绪全部摒弃的天生仙灵最理智的一面，对于大主人来说，生存是他现在最优先考虑的事情。”

    万道仙衣停顿了一下，祂注视着离瑶有些凝重的面色，接着说道：

    “女人你有自己的小心思，我和大主人都知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也的确是把小主人放在了心上，甚至还是比较重要的位置。所以大主人也默认了小主人对你的一些帮助。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因为大主人未曾阻止就觉得这是自己应当得到的。”

    离瑶美眸微眯，她知道祂说这么多是干嘛了。

    “你在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提醒，提醒你一些事实，以及给你个忠告罢了。”

    “忠告？什么忠告。”

    万道仙衣没有眼睛，但离瑶却真实地感觉到祂在看向她。

    “你要小心，小心……反正是小心就对了。不过只要平时对小主人好一些，就应该没有问题。”

    “小心什么你倒是说清……哎！你干嘛这么着急呀！我到底要小xin……”

    离瑶突然就眼前一黑。早已经历过四十余次这种情况的她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还来不及追问，离瑶的意识就一如既往的模糊一片了。

    “……”

    万道仙衣沉默地看着离瑶携带着小兮夜的元神，顺着那个还未闭合的裂缝离开仙石空间。那强大到极致的封印之力如同预料之中一样，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在离瑶离开的一瞬间推了她一把，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趁着祂的仙力消散之时，快速将封印重新修补完整。

    “希望女人你和小主人一切安好。”

    万道仙衣在低语。仙石之力需要大主人亲自操控才能有所反应，所以祂实际上能动用的只有自己本体的力量，现在的祂已经失去了对小兮夜的一切感应。唯有大主人才能依靠仙石本体有所感应，可是……

    万道仙衣对于那个与自己相合的理智其实一直都带有几分，恐惧。

    一个没有丝毫情感的理智无疑是恐怖的，因为就连身为器之神袛的祂都不知道大主人为了生存下去，会做出什么事来。

    甚至就连现在的这个出世计划，它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个，祂都不敢确定。

    对于离瑶，万道仙衣还是看着顺眼的，因此才会选择告诫她一些东西。

    万道仙衣收回虚无光华，重新化作一团光球。在这方离开了小兮夜从而显得分外凄凉的空间中悬浮着。

    这样的岁月似乎还要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直持续到小兮夜突破铸基的那一天。

    ……

    “这个家伙，连话都说不清楚！”

    离瑶元神归位，回到肉身之中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万道仙衣的谜语人行为表示谴责。

    “小夜到底在哪呢？”

    她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依然是全无发现，没有一丝小兮夜熟悉的灵魂气息。

    “算了，还是按祂的话，去把仙灵本源拿过来吧。”

    离瑶将寝宫中央悬浮着的仙石本体取过，认真观察着这青金色的古朴石胎。

    万道仙石在无人催动的情况下，是没有丝毫神异的。唯有输入带有法则气息的神能，才会激活石胎表面的道纹。不过这也只是最浅显的方式，除了能参悟更加高深的对应法则之外没有其他用处，而且仙石对法力的消耗也颇为巨大。

    是以燊祖在稍稍研究过后便将其交给了离瑶，反正又没多大用处，要来何用？

    至于为何离瑶可以借其加快修行，快到异乎寻常的程度。

    怎么，难道其他人也是小兮夜的姐姐或者哥哥不成？

    这是独属于离瑶的机缘，有见识的老祖都清楚这点。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呢？”

    离瑶很疑惑，非常疑惑。想了想，她将自身元神离体，以纯粹的元神之身触碰石胎。

    “有效！”

    石胎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可离瑶却有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她的元神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流出，速度不快，但胜在稳定。

    是小夜吧！离瑶心语。她的肉身盘坐在一旁，元神在半空之中虚抱着一颗青金石胎。

    整整一刻钟的时间，离瑶那种直觉才消散。

    离瑶激动地注视着眼前的石胎，她有预感，马上就会有变化了！

    果不其然，万道仙石上的道纹瞬间尽数点亮，一股磅礴而浩瀚的气息渐渐浮现。让离瑶不禁退后几步，这才勉强抵御住把迎面而来的强烈威压。

    下一刻，无量道光绽放！惊世的仙能在激荡着，无与伦比的万道仙力在方寸之地爆发！将这小小的寝宫扩张成无垠广阔的大千寰宇。

    离瑶瞪大了眼睛，红艳小嘴微张，一脸震撼地看着眼前那个恍若接连天地的巨大人影。

    人影太过浩大，立足前方，双脚踏着苍茫大地，头颅却仿佛耸入星宇，一双看不清颜色的巨目比大星还要璀璨，散发着耀眼夺目的绝世神光！

    伟岸人影被万道法则簇拥着，强大浓郁的法则不再虚幻，而是形成一条条实质化的神环，围绕着人影旋转。一声声悠久的祈祷在天地间回响，似高声礼赞，又宛若对即将诞生世间之伟大生灵的虔诚敬诵！

    神秘而庄严，肃穆又玄奇。

    在离瑶看不见的地方，那威仪人影的眉心处，一口被亿万道纹包围的仙池正鲸吞着整座天地的精气。

    日月在倾覆，乾坤被容纳，像是史前的恐怖巨兽在吸纳天地而复苏，又好似灭世的魔神疯狂榨取着世界之精华。

    这片不知是仙力造就，还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于片刻之间就被吸收殆尽。可那仙池却仍未满足，竟是将神环人影都一同吸食干净，这才停下对外界的索取。隐约可见仙池之中似有仙卵孕育、道茧化生。

    像是一瞬，又恍如千年，那不知是虚幻道影还是壮丽真实的景象渐渐散去。

    只留下离瑶身前一枚仙气缭绕的莹白道茧。

    “这是小夜吗。”

    离瑶将脑中的震撼排出。

    她上前一步，好奇地打量着这枚如玉铸就的道茧。和他带来的旷世之景比起来，似乎有些过于普通了，也就那几道飘飘悠悠的莹白光华为其增添几分不凡。

    “咔”

    一声轻响，离瑶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专注至极地盯着茧上裂开的道道裂纹。

    “咔咔”

    道茧裂开的速度加快，不消片刻就完全破裂，四溅的碎片化为先天灵气，被一个男童吸入口鼻之中。

    那是一个唇红齿白，面容精致的男孩，秀气的小脸像是天地最卓绝的造物，没有一丝瑕疵，完美的叫人心惊。

    他的双眼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却在轻颤，下一刻，一双清澈如水的黑色眼睛睁开了，带着懵懂与好奇，首次注视着眼前的世界。

    然后，他笑了，浅浅的笑意盈满了整张白嫩的小脸。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很美丽很好看，在他眼里属于世界之最的人儿。

    “姐姐你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