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又进入了仙石空间？！”

    三天后离燊离骁刚把小月儿带回来，就听闻了这个消息。

    “是的。”

    离洛将三天前发生的一切详细告诉了离燊，包括离瑶跟她说明的和兮夜见面的部分细节。

    “仙灵果然还保有相当程度的力量，这下子不好处理了。”

    离燊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离瑶，眼神带着些许奇异之感。

    “瑶丫头，你将所有细节再与老夫说一遍。”

    “没问题。”

    离瑶既然决定把这件事讲出来，自然做好了充足准备。不过和盘托出当然不现实，小兮夜那些粘人的表现实在是……

    “所以仙灵自称兮夜，看起来灵智未开，但仙石仍有护主之力，是这样吧。”

    “……”

    “我认为他灵智并不高，和我相处的确是很单纯的样子，但到底是不是伪装，这点我不敢肯定。”

    离瑶只能给出自己的意见，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对于燊祖的想法，老实说她不是很关心。

    “仙灵既然对你有些许信任，老夫以为还是保持下去为好。”

    离燊昏花的双眼盯着离瑶。

    “我没问题，但是能不能再见面，这就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离瑶坦然自若，她本就计划继续和兮夜接触，至少从上次来看，兮夜对她并无恶意。

    “这就好。此外，如果可以，尽量争取仙灵好感，你明白老夫意思吧。”

    离燊意味深长地叮嘱，他相信离瑶这个鬼精鬼精的后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

    离瑶眼中有几分了然，她当然明白燊祖的想法，倘若仙灵之力真不可夺，那把兮夜拉进他们角马族自然也是拥有仙石之力的不二之选。

    事实上离瑶本身就有这打算，不过最大的好处肯定要是自己的，反正最大的先机已经被自己占据。就兮夜那一副缺关爱的样子，她要是还不能把好感刷爆，她就不配叫离瑶！

    ……

    荒凉的大漠，入目尽是一望无际的白色沙石，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哦，对了，还有一个不大的男童。

    兮夜蹲坐在地面上，小手抓起一把沙砾，乌黑的眼睛看着它从指缝间滑落，在下方堆积成座座小巧的沙堆。

    “有些无聊了。”

    兮夜已经堆起接近一万座沙丘了，饶是以他的心性也按耐不住想要和姐姐再见面的心情。

    他突兀地想起一段话，用来形容他这种心情再合适不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把姐姐拉进来，好不好？”

    光球在半空中悬浮，莹白光华涨起复收缩，像是在吞吐天精地华，又如同一尊伟大生灵在世间呼吸。

    听到小主人的话，光球不为所动，继续吸收仙石多出来的万道精华。

    “你都把我的食物抢走了，连这点要求都不帮我办，你说到底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闻言，光球气得跳脚，哦不对，气得在空中上下起伏不定。

    明明是你吃不下的剩菜剩饭，什么叫抢食物！还有，你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忘记该怎么破壳了，害的我们还一起困在这里，现在又来赖我，求求你做个人吧！

    “哈哈，这个，淡定淡定，我不是一直有在想该怎么解决之前设下的封印嘛，就快有头绪了，你再等等。你知道的，我脑子不好，想慢点很正常，放心放心，我们肯定可以出去的，你要信我啊！”

    兮夜连忙安抚不停抖动的光球，毕竟是继承了自己一部分理智的伴生道器，还是不能让祂太生气。

    自从不知道何时，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自己的灵智大幅度受损之后，兮夜就有相当程度的力量用不出来，只能依靠祂来发挥部分仙力。而且更坑的是，自己傻了之前还脑残地设下封印，把仙石本体和外界隔开，搞得现在想破壳出世都做不到。兮夜被困在这里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要不是有祂一直和自己斗嘴，怕是老早就疯了。

    你真的想和那个女人见面？光球沉默了一阵，发出波动。

    “你答应了？！”

    兮夜惊讶，按以往的风格，祂应该再和自己纠缠三万个沙丘（一天千丘）形成那么长的时间，才会迫于自己的淫威，选择妥协满足自己的要求。

    那个女人身上有种莫名的气息，好像对你的脑子恢复有好处。

    “姐姐的气息能帮我恢复？你没感应错吧，我本人怎么没感觉。”

    兮夜皱起眉头，他仔细回想，姐姐身上除了一股香香甜甜的气息外没别的了。

    没了我你就跟小傻子似的，只知道姐姐姐姐的叫，还能知道些什么。

    光球不屑，祂的主人和祂待在一起还好，有部分理智在线。离了祂，本就不好使的脑子更加雪上加霜，各种情绪都被放大，比之他最开始诞生时的灵智都不如，也就比之前刚出生的那头小角马好一点。

    “扎心了，你怎么能把实话就这样说出来了，我不要面子吗！”

    这里没别人。光球冷静散发波动。

    “诶——好像是哦。”

    兮夜眨巴眨巴眼睛，不愧是自己理智的一部分，就是聪明！

    ……那我就把那个女人拉进来了，你好好准备一下，别又只顾着和人家贴贴，仔细感受她身上的气机，把到底是什么对我们有用搞清楚。

    光球其实觉得祂的主人听不进去，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反正有祂兜底，他再如何也出不了大差池。就当满足这可怜的小主人一个心愿了。唉——祂这样面对一个小傻子都一心一意的器之神袛实在是太衷心了，令器感动！

    “嗯嗯，我晓得了，快把姐姐拉进来吧！”

    兮夜很兴奋，又可以见到大姐姐了，离瑶的温暖怀抱真的令灵流连忘返啊！

    光球：……

    我就知道。要是祂是人的话，多半会嘴角抽动。

    光球不在波动，祂稳定在空中，那漫天飞舞的光华收缩而后扩张，扩散而后收缩，如此复然。

    寂静的空间中，逐渐有如同先民诵经的宏大仙音响彻，有始自大道之源的绝世仙光照亮八方，无比神圣无尽威压。

    大日悬空，幼灵仰首。这一幕，宛若对天地自然最虔诚的祭祀，对世间万道最真诚的礼赞。

    如神似魔的虚影在天空中浮现而后消散，密密麻麻的大道纹路于世间悄然显化，神秘而古朴，宛若创世神灵的低语，在向世人阐述着天地根本的道与理，万般法千种路，皆被包含在这繁复的原始道纹之中。

    纹与符生生不息，一轮又一轮的演化更迭，耀世的仙光在这片好似无有尽头的空间中升腾，其内像是有万灵诞生又腐朽，恢宏至极的大世盛景；有万物繁盛至终末，落寞破败的黑暗末世。

    一切的一切皆在这璀璨仙光之中，天地万物具由此间道始。

    此刻，这里就是时光不侵的圣地，是万法难覆的净土。

    大道真理过后，有梦幻的道意在茁壮，有虚无的真灵在成长，那是亿万道纹中微小的一条，毫不起眼，可此刻它亦在发光。

    这光芒不甚闪亮，但却让对此前那一幕幕惊世异象兴致缺缺的兮夜提起心来，小脸上担忧之色浓重，直到梦之道纹完全点亮他才如释重负。

    ……

    充满药香的洞府中，离瑶看着手中的青金石胎，神色平静。

    自从七日前见过离燊大祖后，燊祖就把仙石交予了她。毕竟就她和小离月被仙灵邀请过，但以小月儿的情况，指望她帮上忙那要等到几年之后了。

    燊祖无疑对仙石之力有着渴望，非常希望仙灵可以站在角马族这一方。而她是现目前唯一有沟通前例之人，这是机缘也是重担，如果她真能成功拉近二者，那自不用说，燊祖绝对会把她捧到天上去。

    可是现在……

    小兮夜大概不想见我吧。离瑶心中暗道。要不然她都敲了十天了，每天都是标标准准的三下，一次不多一次不少，就这样，兮夜还是十天没出来过。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家伙，都十天了，亏你还说喜欢姐姐呢。离瑶对兮夜是否再见自己已不抱希望，自己还是想一想其他方法吧。

    离瑶将石蛋随手放到一旁丹炉上。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株品相不好的圣药，她有一段时间没练过丹了，要先试试手感。

    就在离瑶给丹炉生火的那一刻，一股陌生中透着熟悉的波动从身旁传来。

    “……”

    我才刚把你放下，你就自己又找上门来了，这叫怎么一回事啊！离瑶无语地看着道纹逐渐亮起的石胎。想要你出来你不来，现在我要办正事了，小兮夜你就来打断我，真是……

    我怎么感觉小兮夜可以看见外界的景象呢，这也太巧了吧。离瑶打定主意，等会一定要好好“审问”下她的好弟弟。

    石胎上的道纹点亮得很快，不消片刻，那条道纹就活了过来，像是一尾游鱼在石胎表面浮动，浅浅的光晕若隐若现，生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带着些许诱人沉沦的虚幻之意，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永墮其中。

    哪怕离瑶已至自生元神的通神境，仍然抵抗不住这源自仙石的近仙之力。在不经意间便沉入仙石编织的梦境之中。

    ……

    “姐姐，姐姐，醒醒……”

    恍惚中，好像有什么人在呼唤，那是一个夹杂着少许奶气的嗓音，声声入耳泛着微甜的意味，让人不由感慨新生的美好。

    只是，这声音是在呼唤我吗？为什么要呼唤我，我有什么值得呼唤的吗？

    “姐姐，别睡了，再睡就醒不来了……”

    他好像很着急啊，因为什么着急呢？是我吗，我对他很重要吗？

    “姐姐不要死啊，小夜会想办法的，姐姐不要死！”

    姐姐，他一直叫我姐姐，我是他姐姐吗？方法、不要死，他这是在说什么？好伤心啊，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让人伤感呢？

    唉——不管了，我好困啊！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吧，睡着了，一切就好了……

    离瑶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不成思维没有逻辑，思绪如同一堆乱麻绞成了团，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唯一成形的想法就是在这静谧的黑暗中永眠，沉睡，直到永恒……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

    离瑶猛然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一张精致无瑕的小脸，小脸的主人正喜悦地看着她。

    “太好了！姐姐你终于醒了！小夜还以为姐姐要一直睡下去呢。”

    小兮夜兴奋地欢呼。小夜成功把姐姐叫醒了，小夜真棒！

    “小夜？！”

    离瑶的思绪还不甚清明，混沌之意尚有残留。

    “嗯嗯！是小夜啊，姐姐！”

    “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离瑶有些迟疑，她的记忆对于之前将醒未醒时的感受分外模糊，那隐隐约约的声呼唤似虚若幻，并不真切。

    “姐姐对不起，都是小夜的错，小夜想见姐姐了，就自作主张用梦境把姐姐拉进来了，害的姐姐差点醒不过来，小夜是个坏孩子。”

    小兮夜难过地低下头，他觉得自己很坏，居然差点把姐姐害死了，简直坏透了。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这不醒了吗。小夜不坏，不坏。只是小夜下一次想要见姐姐了，和姐姐说一声就行了，不要再用什么梦境了。”

    离瑶还没整理好思绪，就被小家伙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吓到了，连忙柔声安抚、劝慰着自责的小兮夜。

    “吸——小夜知，知道了，以后一定，一定不会这么做了，以后小夜都会先告诉姐姐，等姐姐同意了，小夜才来见姐姐。”

    小兮夜还有些抽泣，娇嫩的眼部肌肤被泪水一浸，立马就红透了，连那晶莹的鼻头都有红艳在浸染。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了，再哭就不可爱了。”

    离瑶把小家伙抱起来，学着离骁带小月儿的样子，一边拍着后背一边轻声安慰。

    足足好一会儿，小兮夜才破涕为笑，总算是不再伤心了。

    “小夜，你是用什么方法把姐姐唤醒的呀？”

    等离瑶想方设法把小兮夜逗笑后，她就问出了关于这个问题的疑惑。那个梦境绝对是一种异常强大的精神类祖术，若是掌握了小兮夜的法门，那对她元神方面的抗性定是大有裨益。

    “这，这个……”

    小兮夜为难了，白嫩的脸上全是纠结。

    “如果小夜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姐姐其实不想知道的。”

    离瑶以退为进。

    “没有没有，小夜怎么会不想告诉姐姐呢，只是……”

    小兮夜扭扭捏捏，揉着自己的衣角。

    “姐姐你把耳朵竖过来吧，小夜有些不好意思。”

    传一道祖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离瑶不解，但还是把晶莹的小耳朵凑了过去。

    “其实……”

    热气氤氲，扑在耳畔，有些痒痒，但离瑶很是认真，这可是花了这么多心思哄小孩才获得的回报啊！值得离瑶专心对待。

    “其实小夜以前听说，如果有人睡不醒赖床的话，给她一巴掌就能叫醒她了！”

    晴天霹雳！

    离瑶被雷劈焦了！整个人，哦不对，是整个马当场僵住。

    “现在看来还是有用的嘛，姐姐一下就醒了，都不用第二下！”

    小兮夜还在洋洋自得，丝毫没注意离瑶的俏脸已面无表情。

    我真傻，真的，我只以为他是仙灵，可能有高深的祖术，却不知他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会。

    离瑶把小兮夜放在地上，她现在不想抱着这个面目可憎的小家伙了。

    “姐姐？”

    小兮夜歪歪头，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抱自己。

    离瑶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有些烫还有些肿。

    怪不得自己总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呵呵，原来小家伙给了自己一巴掌，好啊！真是好得很！

    “姐姐？！”

    小兮夜咽了口口水，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正在经历危机，很大很致命的危机，逃不了躲不掉的危机，有生之年遭遇过的最大危机！

    “小夜啊～～来姐姐怀里呀～～”

    ……

    “我就说那个女人不怀好意，看吧，让你傻不愣登地就跑过去，还不带我，现在好了吧。啧啧，真惨啊！屁股都被打肿了！真惨！啧啧。”

    虚无缥缈之所，一个光球正在幸灾乐祸。

    祂面前有一块水镜，里面正实时播放着一段残忍至极的画面，还时不时有凄厉的声音响起：

    “姐姐！小夜错了！”

    “啪！啪！啪！”

    “姐姐！小夜再也不敢了！不敢扇jie……”

    “啪！啪！！啪！！！”

    “呜呜呜！姐姐欺负小夜！小夜不要姐姐了！”

    “啪！Peng！！Pe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