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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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阔鲨普阔努!

    眨眼间夜色来到,竹小积奄奄一息的卧在了殊死的脚下。

    踢垃圾一样把竹小积踢到旁边后,殊死准备走向匍匐在地上的归一,可刚抬起一只脚,他的另一只脚却被人拉住,回头看见是竹小积,他怒火中烧的转身拎起竹小积,照着他的太阳穴一记重拳。

    伴随太阳穴的发紫,竹小积也彻底失去了意识,被殊死随意一扔落入水里。

    躺在归一身边的任闲闲,她不甘心的瞪着走过来把归一举起的殊死,那殊死的动作清晰的落在她的眼里,而她的心里瞬间填满难以排泄的火气,突然几根藤蔓破土而出缠在归一的身上,准确的说它们在和殊死争夺归一。

    这不是任闲闲有意为之,她看到这些藤蔓的时候也很惊讶:它们比拿来治疗的藤蔓更强壮,真的是我召唤出来的吗?

    那些藤蔓力气之大,居然真的把归一从殊死手上抢过来,不信邪的殊死伸出手想抢回归一,不想被藤蔓缠住小腿撂倒,在任闲闲的面前摔了个“张嘴吃土。”

    慢慢站起身的任闲闲仔细查看自己的手掌,而爬起身的殊死恼羞成怒,想要对任闲闲行至阴全式,惊慌失措的任闲闲赶紧以手护头。

    谁料护主的藤蔓立刻用迅雷之势上前捆住殊死的脖子,紧接着另一个藤蔓无缝衔接,像个宫廷嬷嬷一样对着殊死行掌嘴之刑。

    “啪啪啪”的清脆声音,听得任闲闲的脖子缩起来,过了两秒她才意识到被打的不是自己,转而换上看好戏的表情,叉着腰得意洋洋的看着殊死。

    一个接一个的大巴掌打的殊死是晕头转向,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酷刑,”毕竟魔士不是什么人都敢叫板的。

    直到任闲闲忍不住笑出声,殊死终于找回自己的意识,他赶紧伸手握住还在行凶的藤蔓,另一只手攥紧脖子上的藤蔓,接着双手同时用力那藤蔓们便粉身碎骨。

    殊死站起身后,试探着用手摸自己的嘴,好家伙那厚度说是擦屁股的砂纸都不为过,最要命的是不摸嘴他都感觉不到嘴的存在。

    “唔摇李尝名!”等到开嘴说话发出大舌头一样的声音,殊死才知道那顿巴掌有多么残忍,加上无意间瞥到水里自己的倒影,看见脸上挂着两根巨大无比的香肠,他差点要哭晕过去。

    “哈哈哈!对不起,但是你的样子好好笑!”任闲闲彻底忍不住了,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被藤蔓安置在旁边树下的归一,她看见任闲闲不知死活的样子,表情虚弱但语气担忧的说道:“闲闲!快逃!你彻底激怒他了!”

    对噢!我笑个屁啊!他现在肯定想撕碎我!闻言任闲闲反应过来,她赶紧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看向殊死,心里不安的后悔起来。

    果然那殊死悲愤交加,朝天怒吼道:“戏阔鲨普阔努!”无数森然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的身上,他紫色的双眸眨眼间上了血色,接着他用奇怪的口音接着说,“寄嘤迁蛳!”

    虽然过程略显搞笑,但是当痛苦的表情爬上每个人的脸上时,相信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呃……啊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任闲闲哀嚎一声跪倒在地,她的眼睛开始发花,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但她仍然能看得出身上可怕的变化:肉体正以飞快的速度脱水般干瘪,她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体内各个器官的衰竭过程。

    任闲闲第一次接触到如此透明公开的死亡,每一个过程都没有丝毫的隐瞒,以至于这样的死亡让人如此不情愿。

    不只是任闲闲有这种感觉,就连对岸被波及的百姓们也是充满了不甘心,他们或倚靠墙角,或匍匐在地上,或互相拥抱着,无一不在用哭腔表达对死亡的恐惧和厌恶。

    归一和远山观弟子亦未能幸免,靠在树下的归一,眼睛迷离的看着像个老太婆的任闲闲喃喃轻语道:“我不相信,这就是我们的终点……都怪我,要是破除禁制再来找你……”

    至阴全式大开无人能躲,无人不会成为殊死的力量组成,他吸收的血肉越多,功力就会越深厚,目前看来殊死无人能敌!

    殊死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放肆大笑起来:“火唔逗,李盟普配!逗嗝唔器洗!嚯哈哈哈哈!”

    只有笑声还能辨认出来了。

    任闲闲在心里吐槽着……等等!她还有心思去吐槽?她明明快死了!

    “咦?”感觉身体清爽很多的任闲闲站起身,她不解却惊喜的看着自己如初的皮肤,“我没事了?难道都是幻觉?”

    清风徐来,任闲闲抬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满天星辰,其中正对渡口水面发光处的那颗星尤其闪亮夺目,令人很难不注意到它。

    “水里在发光?”托了那颗星的福,它的参照物终于被人注意到,爬起身的林木怔怔看着水面。

    看着本是囊中之物的众人纷纷恢复,殊死的脸色大变,他发现空气湿润了很多,他散发的黑气也不知何时被人压制。

    殊死面向可疑的水面吼道:“李戏婶摸姨?寄港坏唔猴戏!”

    就在殊死的话语刚结束,水面轰然炸开,伴随着水花四溅,湿漉漉的竹小积被扔到殊死面前,他闭着眼倒在地上,不像能出手的人。

    但受到惊吓的殊死,眯着眼看着竹小积,心里认定就是他使的诈,凶神恶煞的就要对他下手,忽然一条龙形水柱从竹小积身后冲出来,被吓了一跳的殊死赶紧出掌将他击破,紧接着看向这条水柱的主人。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发现,水面上立着一个模样怪异的女人,她有着蓝粉交错如水般的长发,穿着和芙儿水玉一样的蓝色衣裙,身后是像鱼却更像龙的粉蓝色鳞片的尾巴,一双白皙纤长的腿赤脚浮于水面,手里拿着一把和水颜色相近流光溢彩的长剑,尤其是那双海蓝色却藏满星辰的眼睛,带着生人勿近的冷酷和说不清的情愫。

    看似陌生的人,任闲闲却感到很熟悉,她疑惑的看着女人说道:“她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带来的力量的缘故,归一恢复气力扶着树站了起来,她先是看着天空最亮的星,接着看向水面上的女人,表情看不出喜忧的说道:“传闻功德圆满者能得道成仙,这是被天道承认了吗?”

    注意到女人的额间有着一个若隐若现的金色刻纹“曐,”殊死的脸色难看起来:“腆刀友猫饼拔!孩葛唔农隔薪冠!”

    任闲闲来到归一身边,指着殊死说道:“他在说什么?”

    归一解释道:“没猜错的的话,他在说怎么来了个星官吧!”

    任闲闲不解的瞪大眼:“星官?”

    归一接着说:“这是天官的一种,通常司夜值守,比仙要大一级,像殊死这种级别的看着都要绕道走!”

    闻言任闲闲面露喜色:“那就是我们的帮手咯!”

    归一面色复杂的看着女人:“于我而言,是敌是友还不得知!”

    对啊,神魔不两立,搞不好这个星官还要抓走归一!想到这里任闲闲的笑容很快消失了,而且她不会顺手把我也抓了吧?

    对岸的百姓也恢复过来,一汉子指着女人问年长者:“她、她又是什么妖怪?”

    那年长者闻言给了汉子一拐杖,厉声呵斥道:“无礼!她的额间有天道赐纹的‘曐’字岂可称妖?那是星官大人!”

    汉子捂住鼓起的包说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星官?”

    年长者一脸怀念的说道:“年少随着二田有过奇遇,虽不是星官,但也知晓不少——受人立庙且得香火供奉,功德圆满者得道成仙!”

    镜头切给殊死,他恶狠狠瞪着星官说道:“抽李练深,戏薪耐底拔?”

    星官默默不语,身边的水流幻化成交错翩飞的无数条龙形水箭,清凉的水花溅到殊死的身上,如细小刀片切割出形状统一的伤口。

    在警告我?殊死看着身上细密的伤口,冷汗直冒的心想,要跑吗?可是还没打就跑太没面子了!说不定她只是一个会幻术的妖怪!先试试她!

    想着殊死想再施展至阴全式,那星官提前料到一般,挥剑指向殊死,无数条水龙吟啸着飞过来,颇有一种海浪铺天盖地的既视感。

    在水龙们庞大的阴影下,任闲闲瑟瑟发抖的说道:“星官大人连我们都不放过吗?”说完她抱紧归一闭上了眼睛。

    但水龙们充满灵气的绕过所有无辜之人,毫不留情的冲击着所有的魔族,躺在地上的,已经身死的,带着香肠嘴的(殊死:喂!怀疑搞针对啊!)一个不落统统被水龙裹挟着流向远方,很快水龙消失,魔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清洗过的景物在月色和星光下熠熠发光。

    而任闲闲和其他人感受到的,只有水龙过后怡人的清爽,再严重的伤势都被治愈,由此可见那位星官无论是对力量的掌控还是本身力量的威力都不容小觑。

    任闲闲本以为星官应该会打完收工,没想到星官足点水面轻盈的飞到她的身边,模样依旧冷酷,但开口却充满温情:“你们没事吧?”

    这柔柔的声音,亲和的感觉差点给任闲闲感动哭,她连连摆手说道:“托大人您的福,什么事都没有!”

    归一向星官伸出手说道:“这次谢谢你了,芙儿水玉!”

    啥?她是水玉?任闲闲把眉毛顶得老高,惊讶的看着星官。

    大方自然的握上归一的手,星官轻轻笑道:“得亏水玉弥留之际把力量给了我,不然我跟她就都没了!”

    闻言归一和任闲闲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是妮妮?!”

    在芙儿妮妮的讲述下,星官诞生的故事得以还原:妮妮被打落入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如雾般在水里发散,感受着冰凉江水对伤口的腌割,意识愈发涣散。

    恍惚间妮妮落入了水玉的怀抱,耳边传来水玉似有似无的声音:“远山观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啊……”

    妮妮微眯着眼没有回话。

    水玉接着说道:“为萍水相逢的人付出生命很可笑,你说呢?”

    萍水相逢吗?用着微弱的意识回想遇到归一等人的点滴,妮妮在心里回答,好像是吧,可是,他们也帮助那孩子救回了亲人不是吗?

    水玉张开本来闭合的眼睛,贴近妮妮说道:“他们的本意是想消灭我到对岸,而非特意救人,说到底他们是为了自己,何必把他们想的那么好?”

    说的……很有道理啊。妮妮苦笑一声心说,挡在他们身前的时候,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妮妮缓缓合上了眼睛。

    见状水玉用指腹摩挲着妮妮的侧脸,用空灵的声音说道:“你也累了吗?那就和我一起沉睡吧!”说着,她也重新闭上眼,抱着妮妮慢慢的一路沉到水底。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妮妮感受着水底无限的安静,她打算做一场逝世的美梦,恍然间还觉得身处无边白光中。

    直到任闲闲喊着“我不想死,”直到岸边百姓的哀嚎和乞求传入水底,妮妮突然惊醒,也是在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但身上清晰的痛处,以及让妮妮看不到水面的血雾,都在警示着她身体的极限,她知道自己没有游出去的可能。

    可是听到这些声音时,妮妮明白她做不到见死不救,就算不为情谊,她历史悠久的血脉也不同意她装聋作哑,于是她挣脱水玉的手,不顾一切的想要向上游去。

    水玉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是为了什么?”

    妮妮没有回话,拼命摆动鱼尾向上,伸手想要触摸水面,眼看就要摸到水面上的木筏,她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重再次缓缓下落,越来越多的血雾发散出来,她的眼睛也疲累的睁不开。

    再次落回水玉的怀抱,她透明的甚至比水玉更快,水玉用手轻柔的抚摸她的额头:“回去是为了什么?那个使命是你想要的吗?”

    回想着懵懂的一生,妮妮气若游丝的回复道:“我、想明白了,在遇到任闲闲以前,我是一个不知来历的飘荡者,是她们帮我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让我知道了自己的使命,而那个使命告诉我活着的意义……还有,百姓们为了保护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我却要放弃他们,怎么都是不应该的吧?”

    水玉沉默不语。

    趁着还有气在,妮妮露出淡淡的笑容接着说:“大领主所交待之事,水玉做不到,但是妮妮可以!”

    或许是被这句话触动,或者水玉只是怀念起大领主,她兀的瞪大眼,转而又目光柔和的望向水面,喃喃细语道:“总是能碰到说奇怪的话的人,但又总是会喜欢这些奇怪的话……可能我也很奇怪吧!”

    说着水玉抱住了妮妮,随着她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妮妮由透明变成了实体,而她近乎要消失,就在这时,水玉发现在她们头顶亮起一颗星,它非常耀眼夺目,同时她发现妮妮的额头出现了“曐”字金纹,她半是惊讶半是惊喜,到最后却是落下一滴泪来。

    原来我百年未得之勋章,会有后来者代我摘得,天道不忘我,倒也欣慰了。

    “妮妮,要记得行我未尽之德,代我代大领主保护好人间!”水玉消散无影,待妮妮睁眼时,耳际正好收到她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