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南宫巳南就带着他浮出海面，出现在海边的沙滩上。

    而他的恢复力，也让南宫巳南叹为观止。现在，只需要她搭把手，他就能自己站着了。

    日暮时分的沙滩，一地狼藉，太阳带着暮色的天宇低低地压下来，而灭火后，海边余热袅袅，更像是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浅海里的他们，视线一览无余，这是火灾后的海边酒吧。事后，南宫巳南也想不到，第一眼看到的神的城，居然是在海边沙滩，一派末日景象。

    遍地残桓，而夕阳无限温柔地垂拢，遍洒海面和沙滩。红光里，她一时也分不清是霞光，还是火光，惊人的美却不真实。

    南宫巳南定定神，搀扶着他，往岸边走去。

    “听我说。”他突然开了口，“我。”

    顿了顿，他说，“我在这附近就有住处。”

    南宫巳南便也停了停，不知何故，与他对视的一眼就相信了他的鬼话。

    就像是他伤得并不严重。

    摘了面罩的他，眼睛映着火光，说不出的明亮。他自报家门，说，“我叫东宫辰骥，你呢。”

    南宫巳南便也不假思索地说了。直到“杜若南”三字出了口，才察觉那一刻若有似无的古怪。

    他的眼睛，瞳色就像画龙点睛似的，明亮得鲜活。映着夕阳的红，就像是，里面有一簇火在燃烧。

    那一刻的南宫巳南就像鬼迷心窍似的，居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她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而映入东宫辰骥眼里的她，已经是再寻常不过的黑发黑眼，深海星光垂下的海的魔法，似乎在黄昏的太阳下消散。

    东宫辰骥是觉得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她的。否则，不会觉得是死前的幻觉：

    一个人死前还能够记得的，必然是爱情。

    这一刻的杜若南，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若在这里的话，是在念书，还是刚刚毕业。

    顿了顿，他又说，“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搭把手吧。”南宫巳南看了过去，而海边到处都是随意丢弃的沙滩车。

    马头牌的星宿车，星牌通用。至少广告做到天之北陆的尽头，都是这么说的。

    山南岛上都知道。

    她一刻出了神，又听他接着说，“我在这里修整两天就好了。你呢。”

    “回家。”

    东宫辰骥“啊”了一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侧的沙滩四轮摩托车，然后又看着她手里晃动着的星牌。

    星牌上的马头标志很是明显。听她接着说，“等送你回了家，我也要回家了。”

    虽然分文没有，但神的城也认这个星牌。南宫巳南想不到伏羲女娲镯里也有，或者说，北宫子卿在这里也是用的马头牌星宿车。

    南宫巳南将他扶上一台车，随即插入星牌，启动马头牌星宿沙滩车。

    靠着他一路指示，南宫巳南驾着马头牌沙滩车，来了他说的一处小屋。

    就在海边上。

    “钥匙在门前的邮箱里。”

    南宫巳南看着他，听他说，“我读书的时候，来这里住过。”

    顿了顿，又说，“在那之前，原是借给我母亲的一个亲戚住，他们搬走后，便一直空着。”

    大概是这个原因，开门的时候，他又说了。“你长得跟我亲戚家的妹妹很像。”

    顿了顿，又说，“但是，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的妹妹可没龙潜深渊的螣蛇天赋，虽然，也挺厉害的。

    南宫巳南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东宫辰骥是记得她有时还会来这里住，至少读书那会儿是。

    家里也有她的相框。

    一进了屋，他整个人就坐在了那张竹圈椅上。

    似乎懒得动弹。

    南宫巳南看他脸色，还是问了句：“家用医药箱，有吗？”

    许是财不外露吧。自从察觉他试图催眠她，影响她的决定，南宫巳南不愿当着他面从伏羲女娲镯里取出医药箱来，储物镯，就算在这一方天地里也不便宜：

    蛊惑。她想到了一个词，离得近就如同被催眠般，她想，蛊惑。

    是的，这个能力，蛇也有。但能下潜那么深，恢复力又惊人，眼睛还比蛇有神的，那就只有龙了。

    就像牡丹和芍药。相传，龙也比蛇有骨头。

    “先去书房看看。”东宫辰骥说，“不然，就去楼上。”

    顿了顿，他接着说，“你是为了救我性命，没有那么不知道好歹的，这屋里你能打开的都打开便是。”

    原本，南宫巳南是打算找一找，但看他脸色，进了书房就直接从伏羲女娲镯里取出了医药箱。

    转身出去的时候，那一眼，南宫巳南并没有想看到什么，却不经意地瞥见了书桌上的相框。

    厅里的东宫辰骥原本昏昏欲睡的，恍惚间，听到了瓶子落地的动静，不由的问了一声。

    “若南，还好吗？”

    “没事。”书房里传出的声音，不见起伏，南宫巳南站在书桌前看着相框里年轻的男女。

    相框里是冬天，冰天雪地里，两人并肩站在皑皑白雪的树下，笑得如花绚烂，系着一式的围巾。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认识的。

    南宫巳南静静看了一会儿，认出了相框里的年轻男子是她的未婚夫北宫子卿。而依偎在他身边的少女，笑靥如拂晓春花。

    就算是寒冬腊月里，也能看出他们眉眼间春意盎然。

    这，就是东宫辰骥口里他亲戚家的女儿，他的一个妹妹。南宫巳南看向一旁的镜子。

    问自己。

    “像吗？”而相片一角，落了字：

    西宫昴莲与北宫子卿于相识的白玉兰花树下留影。

    南宫巳南看落款的时间。推断，在那之后，没多久，北宫子卿就来了天之北陆的山南岛。

    东宫辰骥等得都快睡着了，听得脚步声似乎从楼上下来，他睁眼，似乎察觉她那一刻的不自然。

    却听得她说：“你这房子当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便也陪笑。“是我母亲曾经的陪嫁，我母亲家里的亲戚，有时候也会来住。”

    是有一些传闻吧。

    东宫辰骥接到他母亲的电话就回来了，本来是打算去找他算账的。这一刻的他，看着她，便也以为她是知道的：

    一开始，他就认出了她手腕系着的伏羲女娲镯，却也只能装作并不认得。

    事实上，他突然想了起来，他见过她的。他们定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