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用想了。都督大人中午已经喝了。”都督夫人浑然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又道，“去，取些茶叶来。他喝，我也喝。我喝茶。”

    说着，又看了府上大小姐南宫巳南一眼，“都督大人说是，‘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纳采，即纳其采择之礼于女家也。也就是指男家请媒人到女家提亲。古时纳采，通常要用活雁作为提亲时的礼物。

    相传，雁一生只配偶一次，失去配偶，终生不再成双，古代民间用雁多取此意，以表达对婚姻缔结忠贞不二的思想愿望。

    一般人家可用家禽活鸡，或者活鹅代替之。古时纳采，送到女家的必须是活禽。

    既然这里提到大雁，活的大雁，南宫巳南突然意识到这门亲事，确实是前年就在谈了。

    前年，她十六岁。回了阔别多年的蛇的家族，却又因水土不服有些头疼脑热。

    她母亲只说不妨事。

    就自己家里。而她父亲只是在说礼，大过年的，多少年才回家一趟，家里多少老人孩子。他说，“倘若一时不察，过了病气给别人，多不好。”

    云云。

    “那你说呢。”都督夫人看了测量温度的体温计，轻描淡写，“体温略高。”

    不等她说话，都督大人接话道：“小南，你就待在家里。”

    只将她母亲气得要关了门，又关窗户。到底不曾，大动肝火。

    而她还是因故被拘在蛇的家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连东天空的外祖家兔的家族都不曾去。回头，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还要当着她面再核对一遍，收的见面礼。

    那叫一个志得意满，高调炫富。

    他一遍一遍追着都督夫人问：“母亲，这些存你的铺子里，年底要算利息给我。”

    隔了一会儿，又说，“有多少利息。你打算盘给我看。”

    然后，就听都督夫人叫了她名“小南”一声，说，“男家对你很是满意，媒人送来了一对大雁，我们去年回来前，都督大人跟我一起放生。”

    放生，放飞了大雁。

    当然，去年的都督夫人也不知道，放生大雁是定下了亲事。而放生，是都督大人提的。

    更像是替府上大小姐祈福似的。都督夫人虽然当时觉得都督大人好像有了心事，却也想差了，只道是他官场上的事情。

    都督大人官场上的事情，一双儿女面前，都督夫人便也守口如瓶。

    然后，都督夫人又命人将书给府上大小姐送了过去，她说：“牡丹啊，娘跟你说，这许了人呢，要跟你兔的家族的表姐妹学。学。”

    牡丹，是南宫巳南的小名，说是生在谷雨。原本是“立夏”。

    南宫巳南听得一刻皱着眉头，嗔怪道：“还不如原来的‘立夏’好听。”

    立夏，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7个节气，夏季的第一个节气，交节时间在每年公历5月05-07日。

    此时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东南方，太阳黄经达45°。时至立夏，万物繁茂。立夏后，日照增加，逐渐升温，雷雨增多。

    夏，在古语里是大的意思。万物至此经已长大，得名立夏。

    然后，就听得她母亲说：“今天立夏，吾家有女初长成了。”

    又说，“原本生辰就是‘谷雨’，谷雨牡丹，这还能挑拣的？倒是都督大人偷个懒，说是‘立夏’，惹来这许多麻烦事。”

    又说，“那时，你也不过，你弟弟现在的年纪。”

    那也就是个小小少女了。借着书的遮掩，府上大小姐南宫巳南躲在后面，画周天二十八宿。

    东宫，东宫青龙，四象。听她母亲念叨，“牡丹，牡丹还不好……”

    四象，是指天空中东南西北四大星区。古人观测星象，更重视观测由某些星组成的象。

    这些星最终被连接起来，形成各种常见的图案，从而建筑起古人观象授时的观象基础。

    譬如，把天空的恒星划分成为“三垣”和“四象”七大星区。所谓的“垣”，就是“城墙”的意思。

    “三垣”是，“紫微垣”，象征皇宫；“太微垣”象征行政机构；“天市垣”象征繁华街市。

    这三垣环绕着北极星呈三角状排列。在“三垣”外围，分布着“四象”。

    古人沿黄道把周天二十八星宿，分成4组，与东、南、西、北四宫和四象相配如下：

    东宫青龙：角、亢、氐、房、心、尾、箕。

    南宫朱雀：井、鬼、柳、星、张、翼、轸。

    西宫白虎：奎、娄、胃、昂、毕、觜、参。

    北宫玄武：斗、牛、女、虚、危、室、壁。

    也就是说，东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条龙，南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只大鸟，西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一只虎，北方七个星宿连线，星象如龟和蛇，称玄武。

    四象以青龙配属东宫。

    二十八星宿中，古人将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等星星的组合想象成龙的形象：

    状似龙形，其中包括头长双角、身上披鳞，且有颈部和颈根、肩膀和胁骨、心脏及尾巴。

    按阴阳五行给五方配色之说，认为东方为木，属青色，故称其为“青龙”或“苍龙”。

    东方七宿的出没与降雨相互对应，古人认为是龙掌管着降雨，而降雨又决定着农耕收成，农耕的收成则决定着人们的生活水平，龙成了农耕社会最主要的“图腾”：

    象征帝王的龙。

    出现在冬春之交的夜空。

    “牡丹，你说，回去后，送你弟去学什么好呢。”隔着书本，都督夫人的话还是清晰传了来。

    “他从小就聪明伶俐。”还是加了句，“像了你，小时候。那时候，谁不夸你，抱出去抓周，都夸你眉眼像了年画上的小童女。尽拣了父母的长处。”

    顿了顿，又说，“你弟弟，生得是不及你，在一个好时辰。回去，侄孙带着叔公跑，啥事都推了他这叔公出来挡。”

    叔公，祖父的弟弟，即叔祖。这里是说，府上二少爷南宫巳北，在蛇的家族，辈分高。

    然后，南宫巳南停笔，回了句：“小北，他自己想学什么？”

    “琴棋书画，他都兴趣缺缺。”都督夫人也有些头疼，告诉自己女儿，“他要学武，骑射也罢，他要学真功夫。”

    “真功夫？”府上大小姐南宫巳南一刻抬头，功夫，她知道，身怀武术技能，或者说，本领，造诣。她问，“什么是真功夫？”

    “说是，身轻如燕的轻功，方便他上房揭瓦，隔山打牛的内功，据说此功夫可以隔着一段距离用拳掌攻击，将人击倒。也就是，拳法大成，内功化作外劲，透骨而出。”都督夫人告诉府上大小姐。

    “乃至，剑气，冲天而起。说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草木竹石均可为剑。心中有剑，而手中无剑，无招胜有招。”

    顿了顿，又说，“这是真功夫，还是神仙一流？”最后一句，才能听出都督夫人依稀的抱怨。

    于是，都督大人的千金大小姐南宫巳南也一刻沉默。

    此地，连环画以仙侠居多，看来府上二少爷当了真。

    “学棍法呢。”南宫巳南记得府上二少爷的棍，已经练了两年，现在舞动起来，也是虎虎生风。

    筋斗翻得，像模像样。说是，一次可以连翻三十个筋斗，实在是龙精虎猛一只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