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倒戈
程本旭的死讯传到迎风客栈,金菲菲哭成泪人,旁人看了也不好受。去寿财铺买包黄钱纸,面向城西烧化以作送别。
死的四人金二爷都认识,城北的单原跟父亲颇有交情,城西的程家兄弟跟儿女一同长大,城东的梁铁匠没少跟自己喝酒。
想起往事,想起前日的“殃”字,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父女沉溺悲伤,旁人还得接着办事。
打听到赵大人派孙显统领金捕着手案件之余还招募民夫在县城西北竹荫湖边修建擂台,为得聘请高手缉拿元凶。
同时发下悬赏告示,缉拿元凶者赏金五百两。告示一出,轰动整个东宁府,讨论的热度超过原知府公子被绑。
徐北河也没闲着,溜达到竹荫湖确定擂台方位。
擂台建离湖畔百丈,民夫正堆沙运石,估摸工期最多十天,算上风干不超过半个月。
周围搭建简易竹棚供民夫休息,旁边商贩推车卖水、卖大碗热茶。
湖边泊了不少船只,船头都有旗号,不少商户准备从中赚上一笔。陆路来的也不少,目的和水路上的一样。
喝着清酒看有多时,身边多出一个倩影。
“许久不见,前辈可还清闲?”
声音很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姚姑娘找我有什么指示吗?”
“姚雨敢有什么指示,只想问问前辈几分把握?”
“吕鸿见识过了,不值一提;假何飞不在话下,唯独老乔在暗巷中见到的不太确定。荀将军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只等开擂。走,带你见个朋友。”
带着好奇心跟着姚雨走上一条小舟,开到湖中心转上一条渔船。挑帘进舱,里面坐着许良田和都罗恶手谢恭。
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徐北河豁然开朗。
互相问候过打听缘由,果不出其所料,谢恭临阵倒戈,预备揭露白阅、端木坚等人的老底。
那日杨豹被杀、福管家失踪,谢恭隐约感觉苗条不对,再同仵作验尸,发现杨豹的头顶竟然也有一个指印。
结合老师被害,断定早有高人潜藏在白岩山庄,并和端木庄主交情深厚,自己不过人家利用的一颗棋子,待全然交出老师的藏本和手札,下场会跟杨豹一模一样。
越想越后悔没听老师告诫,越想越后悔结实白阅。
有心暗报此仇,可惜人单势孤,无能为力。
迷途路上,遇见了定和门掌门人,得知许掌门也调查过老师死因倍感欣慰,得知有人欲除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举双手赞成。
当下表态,只要帮着宰了杀害老师的元凶,必定供出白阅等人罪状。
姚雨问道:“谢恭,你接触白岩山庄这么多年,端木坚勾连的拂云国高手你能认出几个。”
“开始就俩人,师父叫阮绘春,弟子叫李回;后来阮绘春出去办事,再也没回来,李回估摸师父遇到不测。今天春天来了三人,年岁大的只露过一次面,姓什么叫什么除了端木庄主没人知道;他带的两个师兄叫常灿,师弟叫吕鸿,后来黄家父子带来白阅的书信,李回就消失了,莫名多出一个何飞。据我推断,害死我师父,杀了福管家和杨豹的就是这个扮城何飞的李回。”
徐北河听得非常仔细,说的人数跟他们探查的人数对不上,多出一个吕鸿的师父。
稍微作想又觉着合理,没有更厉害的撑腰,凭吕鸿一人绝不敢单独同自己会面。
问道:“你怎么这么断定李回就是何飞?”
“都罗城的三桩人命案一定出自他们三人之手,换旁人绝对留下痕迹。常灿和吕鸿都是后来的,唯独李回。真何飞我听说过,东陵府的一个街头混混,三脚猫的功夫,没什么本事。”
“阮绘春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绉绉地,走到哪都爱念两句诗,拿把短梨刀,刀鞘跟少爷你的差不多也生锈了。长得挺白净,穿着打扮整个一个白面书生。我猜出身不一般,至少大户人家的公子。”
形容的跟自己的猜测差不多,徐北河没过多要问的。说到底师兄要管,当师弟的必须出把力。
转向旁边,言道:“姚姑娘,你还想问点什么?”
“在东宁府,我就是个摆设。”
“高论。”
“不过嘛,看在少爷你的面子上,我多少出点力。俗话说得好,全身都铁能碾几根钉?多个帮手没什么不好,再不济还可以充个门面。”
徐北河想起她把句余山改称作月辉山就觉得有点不正常,这会明明是拉近元帅府和郡马府关系的良好时机,可她应答的没有一点痛快劲,使人莫名其妙。
姚雨贵为元帅之女又自幼长在景晨,对首府的态度非常了解,她这么说只有一个原因。
解决完东宁府的事,荀将军一定上书首府报功,如果让皇家觉得将军府和元帅府交往过密,对他们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最好一个记主功,一个记次功;如此言表是想把主要功劳让给徐北河。此时的徐北河涉世不深,尚不解其中之意。
问完姚雨,又问许良田。
“许掌门还有什么要问的?”
“回少爷,该问的早就问完了;对您倒想提点要求。”
“我能帮什么?”
“案子查了这么些年,我的两个徒弟好几没回去了,趁着修建擂台,我打算叫他们回家看看,开擂再回来。您看怎么样?”
“人之常情,理应如此。”
“多谢多谢。”
渔船上谈到下午,晚饭前重新登岸,回到城里夜幕降下。但见乌云遮月,层云隐星,漫天星斗只有几颗闪耀。
站在迎风客栈门口发呆,里面传出酒杯碰撞之声。
兀地,带十字星铜戒的剑客跳到他的附近,背手靠在墙边一时不语。
良久,开口道:“此景吾之所喜。”
“为什么?”
剑客仰望东北方向,又沉默良久,道:“只有这种天气那颗星才格外耀眼,才让我想起本属何地。”
“原来想家了。”
“在下展崖,愿尽绵薄之力。”
“你们来了多少人?”
“南境偏远,只有在下一人。”
“那张希.....”
“身行正,心存义,配得上我给他的铜戒。”
“如此,徐北河谢过。”
言罢,转身进了客栈。